看少島主揮手間便將桌案拍成兩截,麵容間所散發的怒意絲毫不加掩飾。柏叔想要勸上兩句,卻是終究沒提起那個勇氣。


    兩人還未趕至,遠遠便看到魏茵茵在做熱身活動,腳邊還放了一柄比她還高的斧頭。


    茯苓怯怯陪在一旁,同魏友善身側跟著的柏叔一般,一副想勸又不敢勸的樣子。


    魏友善很難想象,茯苓這般形容,卻是悄聲說了一句:“少夫人,柏叔將少島主帶迴來了。”


    魏茵茵並不迴頭去看,俯身便將斧頭撈入手中,卯足了力氣向下劈去。魏茵茵計算過距離,斧刃會在離樹幹咫尺的距離擦過,卻不會將樹幹傷到,然而魏友善身處的角度是看不見的。


    魏友善腳下猛一用力,整個人便似離弦之羽一般後發而先至,搶在魏茵茵手中的斧刃觸及樹幹之前捏住了她的手腕。


    魏茵茵根本沒想到魏友善會下手,隻覺手腕一陣不亞於骨裂的生疼,再難將斧子握在手中。


    魏友善另一首追著落下的斧子追出,魏茵茵眼睜睜看著斧柄悲魏友善空手斷為兩截,無力地落在地麵之上。


    “你幹什麽!”魏茵茵將魏友善甩開,盡可能的提高了調門先發製人。


    “本座還未問你,為何要砍此樹?”不難聽出,魏友善已然到了爆發的邊緣,再難抑製住聲音中的憤怒似的。


    手腕上餘痛為消,魏茵茵輕輕揉著,撅嘴抱怨道:“你瞧你給我捏的,都紅了,再過一會兒定是還要腫呢。”


    “這都是你咎由自取。”魏友善說完這句,依舊將魏茵茵緊盯著,不欲讓她扯開話題。


    茯苓沒料到少島主動了真火,忙勸道:“少夫人少說兩句吧,少島主方才是救少夫人呢。若真傷了此樹,便是少夫人也是逃不過罰的。”


    魏茵茵不滿地斜睨一眼:“你到底是站哪邊的,剛還說什麽都聽我的,才一會兒就胳膊肘往外拐。”


    茯苓怯怯道:“奴婢自然都是為了少夫人好。”


    魏友善冷咳了一聲,急於聽她認錯,他是沒有那許多時間可供浪費的。


    魏茵茵卻是毫不示弱道:“你哪隻眼睛見我砍樹了,我見這斧子模樣喜人,拿來活動活動不行嗎?島上那條規矩說,不許人在這樹下活動筋骨?”


    魏友善嗤笑一聲,若非本座及時趕來,你那一斧子還不傷了樹幹?


    想是如此想,魏友善卻沒質問,反是饒有興致道:“照你說來,你並沒有錯,是本座誤會了你?可要本座向你道歉?”


    魏茵茵理所當然地點頭:“理應如此,算你還有些良心。那便道歉吧,若是不夠誠懇,可別想求得我的原諒。”


    魏友善又將目光落在柏叔身上:“而本座誤會你,則是因為柏叔膽敢欺騙本座了?按島上的規矩懲處柏叔,這樣的道歉方式,你可喜歡?”


    魏茵茵聞言愣了愣,魏友善倒是看得清楚,她如此做正是要惹他發火。然而魏友善看清了卻不來罰她,反倒要柏叔替她受過。


    短短幾日,魏友善便已經將她看了個清楚,知道她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求少夫人饒命!”柏叔聞言登時慌了神,忙向魏茵茵求情。


    魏友善戲謔道:“怎的他騙了本座,本座要依島規懲處,他卻向你求情?”


    魏茵茵橫跨了兩步,攔在魏友善和柏叔中間,而後仰頭以挑釁的口吻道:“你作為少島主,還沒我一個剛來的少夫人有威信,自然是你自己做的不到位。至於其中原由,你來問我,我又怎麽會知道?”


    “魏茵茵!”魏友善目露兇芒,這丫頭的臉皮當真夠厚,到現在還準備硬撐,不說真話嗎?


    魏茵茵毫不避諱對上魏友善的目光:“本小姐在此!還道是你將本小姐的名字忘了呢,魏!友!善!”


    魏友善剛要說什麽,話將出口卻是止住。小丫頭倒有些手段,想把他的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麽?差點就上了你的當,但本座又怎麽會讓你如願?


    魏友善轉怒為笑:“我自然是不會將你忘了,就算你不說,本座也知道你揣了什麽心思,但本座不會怪你。”


    這下倒讓魏茵茵摸不著頭腦,卻還是硬著頭皮道:“你不怪我,我卻是要怪你的。我這手腕現在還疼呢,也不知道來關心我。”


    魏友善聽罷,當真依魏茵茵所言走近,捧起了她被捏疼的手腕輕揉:“這樣可覺得好些了?”


    魏茵茵心中的疑惑尚未解開,反倒添了幾分惶恐。魏友善絕不會是這樣一副性子,這一點她再清楚不過。


    事出反常必有因,魏茵茵有預感,魏友善並不會將這“因”拖延太久道出。


    果然,魏友善的笑意沒能維持太久,剛看見一旁的茯苓便眼見冷意:“少夫人與本座開個完笑,本座自不會介意,但你知情不報,該當何罪?”


    茯苓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迴少島主,按島規來判……”


    魏友善冷聲止住:“你自己心裏清楚便好,本座沒有興致聽你說,自行去領罰吧。”


    魏友善沒讓茯苓說出來,直讓魏茵茵心裏急得發癢。


    剛想發問,就聽茯苓哽咽道:“能與少夫人有半日的主仆情誼,茯苓兒此生便已經得償所願。倘若真有來世,茯苓兒還願侍奉少夫人。”


    魏友善沒再看茯苓一眼,隻道:“欺瞞本座,便該永世墮入阿鼻地獄,還望來世?真是個笑話!”


    而後也不給魏茵茵再說什麽的機會,魏友善拎起魏茵茵便走。也不知他做了什麽,魏茵茵隻覺全身酸麻,連簡單的迴頭都做不到。


    “魏友善!你快將我放開!”酸麻感剛消散些許,魏茵茵就掙紮著唿道。


    魏友善不為所動,魏茵茵卻不會安分:“你若再不放我,我便將瀟湘吟的秘密散布出去,叫天下人都知道。”


    魏友善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仰頭長笑一陣,才問道:“瀟湘吟另外的用途,你當真知道麽?”


    魏茵茵怔了怔,又聽魏友善道:“莫要再說魏曦嬋曾告知與你,未曾真正坐在島主夫人的位置上,她也絕不會知道。”


    魏茵茵咽了咽口水,不安之感不斷湧入心中。


    魏友善說的沒錯,她雖口口聲聲的威脅,但若真要她說什麽,她也是說不出的。


    半晌,魏茵茵心中定了定,嗤笑道:“你們落燕島的規矩我不懂,但你可能保證,魏曦嬋不曾背著你做了些什麽?你的話聽來底氣十足,但你心裏當真如此想麽?”


    這次輪到了魏友善怔愣,魏茵茵則毫不客氣的學著他方才的樣子,笑至嗓子幹了才肯停下。


    魏友善將她擱在地上,自己蹲下與她平視:“小丫頭,做我落燕島的少夫人是該聰明些,但你要始終記得,你的聰明不該在本座麵前賣弄!”


    “我若偏要賣弄呢?”魏茵茵盡可能的不讓自己聲音發顫。從未見過魏友善這樣的目光,似乎隨時都會讓她後悔與他作對,但魏茵茵豈是會妥協的?


    “那便遂了你的心願,叫你去與你的茯苓搭伴。”魏友善沒用任何語氣修飾,他隻需要知道自己當真會如此便足以,除此之外不需要任何人相信。


    “茯苓兒若真有個好歹,我定會讓你後悔今日的決定。”再聽魏友善提及茯苓,魏茵茵心中更是發急,不自覺就提高了聲調。


    “你準備如何叫本座後悔?”魏友善說的輕描淡寫,眼中滿是嘲笑。


    “我……”


    魏茵茵頓了頓,攥緊的拳頭又鬆開,細聲細氣道:“友善,此番我確是想惹你發火的。誰叫你不許我去找你,便隻得引你過來了。”


    魏友善依舊這般將她望著,似是在說:“你終究還是肯向本座妥協的。”


    魏茵茵心裏暗罵一聲,語調卻更顯柔弱:“此事是我做錯了,我向你道歉還不成嗎?但這都是我的主意,與茯苓兒無關,你罰她做什麽。”


    “你與她才相識多久?便為了她向本座服軟?”魏友善蹙眉問道。饒是魏茵茵方才在他麵前大唿小叫,也沒能讓他這樣蹙眉。


    若是爹爹向娘親這般蹙眉,定是因吃醋而不滿。但魏茵茵可以肯定,魏友善並未吃醋,隻是在不解罷了。


    似他這樣的人,自然是不容許自己對一件事情不解的。若是有這樣的事,無論如何也會弄清楚才肯罷休。


    魏茵茵牽了他的手,故作乖巧道:“這與時間長短沒關係,我若見她心喜,便第一眼就會心喜。我若瞧不上她,看再久也是礙眼的。就似我對你這般,不也是一見傾心,便念念不忘了嗎?”


    魏友善聽罷忖了忖,隻看那不見舒展的眉頭,便知他不僅沒想清楚,反而疑惑更添了幾分。


    兩人間沉默了片刻,魏友善率先開口發問:“雖都是初見便覺心喜,本座卻還是想知道。在你心裏,本座和茯苓兒誰更重要些?”


    魏茵茵甩了甩腦袋,將那一陣頭暈目眩感甩出去,不禁懷疑這廝是吃錯藥了,縱是夢裏也沒聽他問過這般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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