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魏茵茵強忍著困意起了個大早,頭一件事便是去擾魏瑾。


    “昨夜聽故事睡得晚了,娘親再讓瑾兒睡會兒吧……”魏瑾含糊地抱怨了一句,翻了個身繼續睡。


    魏茵茵也沒有與他商量的意思,吩咐同來的幾個丫鬟將門窗大敞,一把掀開了魏瑾身上的被子。


    “叫什麽娘親,娘親昨夜說完漪桐姨母和秦姨母的醜事,今兒個一早就和爹爹上天靈山避難去了。趕緊起來,今日可沒人護著你。”


    初春的早晨還嫌涼,涼風湧入屋內,魏瑾連打了幾個噴嚏。這下他可以肯定了,來人決計不是娘親,娘親是不會對他這般惡毒的。


    魏瑾一骨碌坐起來,聲淚俱下道:“你怎能這樣對我,我可是你親弟弟啊!”


    “少廢話,快起來嚐嚐姐的手藝。”魏茵茵丟了一堆衣裳到魏瑾身上,頤指氣使道。


    魏瑾探頭望了望桌上,懷疑道:“你做的?能吃嗎?”


    魏茵茵都準備去提食盒了,聽聞此言又折返迴來,揮手重重拍上魏瑾後腦。


    “說什麽呢臭小子,作為普天之下第一個嚐到本小姐手藝的人,該感到榮幸才是。”


    魏瑾捂著腦袋委屈,印象中這是姐姐頭一迴下廚,他有這種質疑也是情理之中好不好?


    好在魏茵茵接下來的動作還算溫柔,魏瑾才沒做出什麽叛逆的舉動,老老實實被魏茵茵按在桌邊。


    “怎麽樣?”魏茵茵緊張地攥著衣袖,雙眸緊緊盯著魏瑾,生怕錯過了他的反應。


    魏瑾一本正經道:“老天爺從來公平,讓姐姐遺傳了娘親的容貌,在此間天賦上就定然不會放過姐姐。”


    說罷,魏瑾都已經捂緊了身上的要害,做好挨揍的心裏準備了。


    不料魏茵茵隻是歎了一聲,頹然道:“你說實話,姐姐的手藝真的有那麽差勁嗎?”


    少見姐姐這樣虛心賜教,魏瑾自然忍不住一吐為快:“娘親好歹至是讓人失去對食物的興趣,果腹還是沒問題的。姐姐卻是叫人要失去生的希望,若隻能吃這些,瑾兒寧願餓死算了。”


    魏茵茵頗受打擊:“憑這樣的手藝請人家吃飯,還不叫人笑話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沒有誠意呢。”


    魏瑾見狀也收起來繼續打擊的心思,饒有興致道:“姐姐要請客?可是另有心慕之人了?”


    魏茵茵耷拉著腦袋沒說話。


    魏瑾自顧道:“晉王如今做了人家的少島主,姐姐是不該一門心思撲在人家身上了。”


    這話說完,魏瑾就後悔了。自晉王離開中土之後,誰在姐姐麵前提及不是小心翼翼的。


    果不其然,魏茵茵如魏瑾所料一般拍案起身:“別人說這話就算了,在你眼裏,你姐姐就是個見異思遷之人麽?”


    魏瑾慌忙改口:“不敢不敢,我這不是怕姐姐思念成疾,姐姐若看開了我也開心不是?”


    “罷了,待會兒讓廚娘做些來好了。你也同來,記著幫我說話。”魏茵茵說完即走,留下一臉不解的魏瑾暗自納悶。


    姐姐怎麽神神叨叨的,請的客人是誰也不說。但看姐姐這般鄭重,此人定是來頭不小。


    一念至此,魏瑾特意挑了件顯老成的衣裳。就算幫不到忙,也不能給姐姐丟人不是。


    兩人在屋內坐了好一會兒,魏瑾直勾勾看著桌上逐漸被擺滿,不住的咽口水。


    “姐姐,一大早起來就跟著你忙活,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魏瑾巴望著魏茵茵道。


    魏茵茵不為所動:“客人還沒來呢,你急什麽。”


    說話間,有人被丫鬟陪著進來。看得出,來人很是不情願。


    “魏魏魏曦嬋?姐姐請的就是她?可她不是……”魏瑾見得來人,緊張得有些口齒不清。


    被魏茵茵掐了一下大腿,魏瑾疼的齜牙咧嘴,將口條捋順也沒敢將後半句話說出來。


    魏茵茵也是無意間得知,魏曦嬋還被看押在魏王府這迴事。至於魏友善救走的那個,則是死牢裏麵關押的刑犯。若是有本事逃掉,便算她戴罪立功不予計較,逃不掉也隻是惡有惡報罷了。


    平日裏魏茵茵直裝做不知道,今日爹爹和娘親不在府中,才敢瞞著師父和幾位師叔將魏曦嬋帶出來。


    魏茵茵不滿道:“師父就是這麽教你稱唿客人的?”


    魏瑾不解地看了魏茵茵一眼,隻得改口喚了聲“曦嬋姨母。”


    魏茵茵又在桌下踢了魏瑾一腳。


    “姐姐踢我做什麽,我又沒招你。”魏瑾吃痛,苦著臉扁嘴道。


    魏茵茵沒好氣的丟過去一個白眼:“什麽姨母,都將曦嬋姐叫老了。”


    “曦嬋姐,你說是不是?”魏茵茵起身迎向魏曦嬋,嘴邊的笑容不由自主的讓人想要親近。


    魏曦嬋嘴角扯了扯,心說我的年紀與你們爹娘也相差不多,如何承你這聲姐姐。


    “魏小姐不必客氣,我很清楚我現在的身份,有話直說就是。但要提醒魏小姐一句,有關落燕島之事,休想我提及半句。”魏曦嬋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縱使對方隻是個半大孩童,這孩童的厲害她卻是領教過的。


    “姐姐何必對我警惕,今日不過是想簡單請姐姐吃個飯,並無其他用意的。”魏茵茵避過魏曦嬋的左側,拉起她的右手將她拉到桌邊。


    待魏曦嬋坐下,魏瑾才明白過來姐姐為何要這麽做。


    隻見魏曦嬋左手上麵,戴了一個形狀奇異的枷鎖。看上去不顯沉重,卻足以讓她纖長的五指動彈不得。手指不可活動,自然是無法驅使瀟湘吟了。


    瞧魏瑾盯著自己的左手,魏曦嬋冷然道:“不得不說,你們魏王府還算人道。但這人道,正彰顯著你們中土人的軟弱。可想知道若是在落燕島,似我如今這般身份會落得什麽待遇?”


    魏瑾脖子縮了縮:“曦嬋姐還是別說了,瑾兒不想知道。”


    魏茵茵微笑著給魏曦嬋斟了一杯:“既生得一副人相,自然要人道些,才對得住這副皮囊,姐姐說是也不是?”


    魏曦嬋看了一眼茶杯,卻不伸手去拿:“好一個能說會道的丫頭,但成王敗寇,靠的從來不是伶牙俐齒。瀟湘吟若在我手,我才不會聽你半句廢話。”


    “姐姐說笑了,正吃著飯,提瀟湘吟做什麽,手中有筷子就是了。”魏茵茵竟也不惱,說完輕輕將筷子放入魏曦嬋手中。


    魏瑾趁機開口:“曦嬋姐快嚐嚐,這是姐姐起了個大早準備的。”


    隻說是姐姐準備的,卻不說是姐姐做的。這樣既給了姐姐麵子,又讓魏曦嬋感受到了姐姐的誠意,還不算他說謊。魏瑾為自己的小聰明自得了一迴。


    魏曦嬋略感詫異,卻沒表現在麵上:“可你該知道,就算你待我如何鄭重,也不會拉近落燕島和中土之間的關係。魏氏一脈自落燕島興盛時,就注定不會是任何人的朋友。”


    “看來姐姐還不知道,落燕島已經是個不存在的地方呢。”魏茵茵自顧給魏曦嬋碗裏布菜,不論人家領不領情,她做主人的總要招唿周到不是。


    “不可能!”魏曦嬋不由提高了聲調。


    落燕島何種勢力,在場的沒人比她更加清楚。單憑中土一方,如何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導致落燕島覆滅?


    魏茵茵一拍腦門:“哦,險些忘了說,除了這壞消息外,還有一個好消息。”


    “是什麽?”魏曦嬋再難故作淡定,緊抓著魏茵茵的手問道。


    魏茵茵不急著答複,反問道:“姐姐猜,為何我今日敢私自將姐姐放出來?”


    魏曦嬋搖頭,魏瑾搶答道:“姐姐不是說,趁爹爹和娘親不在府中,要動作快些,不然就來不及了嗎?”


    魏茵茵沒迴應魏瑾,又問魏曦嬋道:“姐姐再猜,爹爹和娘親這節骨眼上不在府中,是去了何處?所為何事?”


    “因為少島主?”魏曦嬋忖了良久,忽而冒出這一句,語氣中盡是難以置信。


    魏茵茵笑著點頭:“姐姐聰慧,一語中的。”


    見魏瑾塞了滿嘴吃食,還忍不住要開口。


    魏茵茵忙搶在前頭道:“如今尚不知曉友善的下落,但可以確定他還在金陵,被找到也是遲早的事情。”


    魏曦嬋深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平複下心情:“你特意與我說這些,該不是隻為了讓我聽了憂心吧?你有何法子救少島主,且說來。”


    “救友善是我的事情,隻要姐姐允我一件事,我自會救他。若姐姐不允我,救不救友善,於我而言都是一樣的。大抵會傷心幾日,早晚都會過去的。”


    魏茵茵說得自信,隻因她思慮了種種可能,魏曦嬋並沒有拒絕的理由。


    良久得見魏曦嬋的頭重重點了一下,魏茵茵才道:“此事對姐姐來說也不難,隻是往後再不與友善見麵就是。另外,還要將與友善聯係的方式告知與我。”


    此言一出,魏曦嬋麵上的堅定立時有些動搖。


    魏茵茵唯恐生變,緊接著道:“如今的情況,這少夫人的身份,也已經是可有可無了吧?姐姐看上的到底是友善這個夫婿,還是落燕島少夫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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