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魏謙遊院中很是熱鬧,小晴兒和小玲兒分兩頭指揮著工匠,還忙得腳不沾地。


    魏曦嬋提議道:“不若將院子再擴大些,那處視野正好,就修一座亭子。聽聞從前你府裏也有一座,你不時會在內裏坐坐。”


    魏謙遊目光直直地落在魏曦嬋擬好的圖紙上,怔怔道:“你來安排就是,本來不需要這麽麻煩的。但多了小玲兒,這院裏就嫌擠了。”


    感受到身旁之人有些漫不經心,魏曦嬋側目問道:“怎麽,又想起雲韶了?還是昨夜又夢見她了,可否與我說說。”


    “想見她。”魏謙遊不解,此事為何都能勾起魏曦嬋的興致,隻直白地將心中的想法說出。


    “想見去見就是了,隻是你這次去中土,卻不能隻存著與雲韶見上一麵的念頭。你是少島主,有些事情,是你必須要做的。”魏曦嬋麵上不見失落,反而隱有期待。等謙遊從中土迴來,便是他們成親的日子。


    “既是應該做的,晚做便不如早做。我即刻讓二叔召集人手,去領教領教中土玄清的乾元陣。至於這院子,迴來看也不遲,想來也用不了多少時間。”魏謙遊說話的同時已然起身。


    魏曦嬋將他拉住,見他這樣著急,也不知道是急於背負起少島主的職責,還是著急與雲韶見麵。


    魏謙遊疑惑道:“怎麽,你不希望我去?可你方才不是說……”


    魏曦嬋唯然一笑:“我可不是因為雲韶攔你,隻是你要去中土,不必吩咐二叔了。咱們落燕島的規矩,少島主迴島後第一件事便是要出征從前所在之地,若要叫所有人心悅誠服,最好是要隻身前去。從前的你或許不行,但如今的你,我相信能夠做到。”


    魏謙遊撓了撓頭:“據娘親說,曆任島主征戰一聲,也沒遇到過中土那般領域廣袤的。連娘親都曾提議過,讓我帶兵馬前去。隻有我一人,怕是遠遠不夠。”


    魏曦嬋點頭道:“夫人說得倒是不錯,但你若隻身前去,繼任島主後會省去許多麻煩。其實我也放心不下,不若我陪你同去,這便又多了幾分把握。”


    “不必,你還是留下替我照顧娘親,小晴兒和小玲兒也要勞煩你看著,別讓她們互相看不順眼就掐在一處。娘親雖鎮得住她們,卻不能時時將她們盯著。”魏謙遊說了一大通,好容易說話時這般暢快,竟有不想停下來的意思。


    小晴兒抽空過來提醒道:“這還不簡單,先破幾座邊境小城,手中不就有了兵馬?”


    “好啊,我到現在都沒敢休息,你竟然跑來偷懶。”小玲兒口中嘟囔著,也快步朝這邊過來。


    在小晴兒身側站定,小玲兒又道:“說得倒是輕巧,曆任島主都沒將目光放在中土上麵,足以證明那裏不好對付。你倒好,不說跟著少島主去,盡出些沒用的主意,有能耐你隻身去打下一座城瞧瞧。”


    小晴兒愣了一下,用更大的聲音壓了迴去:“我是沒這個本事,但少島主卻是有的。小玲兒你方才那樣說,是覺著自己經少島主指點幾次,就能和少島主相提並論了?”


    小玲兒眼底閃過一絲驚慌,卻是不肯在小晴兒麵前低頭。急聲道:“你這是斷章取義,我是單純的看不起你,對少島主隻有萬分的敬仰。就是將我的心取出來,也是一片赤誠的。”


    小晴兒眼睛眯了眯:“你都這般要求了,我若是不答應倒像我針對你似的。我這就將你的心取出來,給少島主和少夫人好生瞧瞧。”


    小玲兒驚恐地看向魏謙遊二人,見少夫人抿嘴偷笑,少島主則是麵無表情地思索著什麽,皆是沒有理會的意思。


    小晴兒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點,獰笑道:“看來少島主和少夫人默認了,小玲兒你別怕,我會下手快些的,盡量不讓你感受到痛苦。”


    緩步朝小玲兒逼近,小晴兒又假意抹著眼淚道:“小玲兒你放心,我會想你的。”


    小玲兒不由心慌,抬腳就跑。小晴兒緊追不舍,嬌笑著說出一些讓小玲兒驚恐萬分的話。


    拉迴魏謙遊看向碼頭的目光,魏曦嬋無奈道:“怎麽說風就是雨,要走也不是現在。待我備些酒菜給你送行,我對你的關切,可都在那些親手所做的吃食裏呢。”


    這倒是個新鮮說辭,魏謙遊暗暗記下,期待著一會兒能吃到口中的關切,到底是怎樣一種味道。如今記不得關切的具體含義,嚐到那味道之後,能讓他想起來也說不定呢。


    直至俯倚在船舷上,看著魏曦嬋揮手相送時,魏謙遊還念叨著:“好吃,吃完之後覺得很舒服。關切……大概就是一種讓人舒服的感覺吧?”


    船隻在海岸線上變成了零星一點,小晴兒和小玲兒才姍姍來遲。


    小玲兒抱怨道:“瞧你,整日鬧什麽,都不嫌累麽?如今連少島主最後一程都沒能送到,這筆帳可要歸結在你頭上。”


    小晴兒不客氣地反瞪迴去:“這話若是島主聽了,定要賞你兩個嘴巴。什麽就最後一程,當少島主迴不來了還是怎的?不會說話就少說些,省得惹人煩還不自知。”


    小玲兒跑了那半天,氣息還沒喘勻,聽小晴兒如此說又來了勁頭:“我哪裏是這個意思,一天到晚的冤枉我,存的是何居心?瞧我不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兩人又在麵前跑過,魏曦嬋突然有種錯覺,好像她這般沉痛相送才是不正常的那個。


    擦幹淨了眼淚,魏曦嬋也不管兩人聽不聽得見:“迴去了,若是因你們的懈怠,讓謙遊迴來之前院子不能竣工,你們兩個誰也別想逃過責罰。”


    道是自己想明白的關切的意味,魏謙遊可是開心了一陣。然而獨自麵對著茫茫大海,時間久了不免覺得寂寞。想起每每有人出海,這船上是有個船夫的,或許能和他打發時間。


    想了想,魏謙遊又是搖頭。那是個天生沒有五感之人,就是兩人撞了麵也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麽,始終聊不到一處。與其到他那裏去碰運氣,還不如釣兩條魚呢,若是模樣不錯就養在船上一路為伴。


    與此同時,經陳穆和洪寅師徒兩個的一番努力,總算是叫雲韶說出了實情。


    雲韶說完之後,好容易營造出的幾分好心情蕩然無存,不顧一切地將二人推了出去。


    門外等候的,是玄清派所有與洪寅同輩的弟子,關觀雖年紀尚輕,卻也被陳穆傳喚過來。


    柴修仁緊捏著拳頭道:“師父就直說吧,九師弟如今身在何處。師父加上我們師兄弟幾個,管他是龍潭虎穴,定也能將老九帶迴來。”


    洪寅投去一個眼色,示意他靜心聆聽,此事遠不似他想的那般簡單。


    陳穆麵色凝重道:“連你們師公都在他們手裏吃過虧,算得上咱們玄清派的家醜,是以關於落燕島從未與你們說過。但事到如今,便是不想說也要說了。”


    思慮了一陣,陳穆還是將難題丟給了洪寅。


    洪寅麵對的是同輩師兄弟,心中自然沒有那許多負擔,爽快地將眼下的境況說了出來。


    許弘文皺了皺眉頭:“莫不是韶兒誤會了?弟子與老九也接觸過一段日子,深知他不可能做出這般勾當。”


    洪寅無力地搖頭:“如今的謙遊,已經不是從前的老九了。如若遇到,萬不可心存僥幸,也不可與其交手,先迴來報信再說。”


    陳穆咳了一聲,將幾位弟子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才道:“好在此去武源縣,我從如賦那處取迴了乾元陣的陣法圖,這段日子為師便將乾元陣的精要講述與你們。憑借這乾元陣,或許能幫中土度過此劫。”


    陳穆心不在焉地講述著,心中連聲歎息。可憐了他的七弟子,如此天賦卻是遭了天妒,餘下麵前八人,卻是沒一個能掌握陣法精髓,擔得陣眼重任的。


    一念至此,陳穆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關觀。他相信人命天定,或許老天爺給了他這個關門弟子,就是為了今日呢?


    這是師父頭一遭親自傳她本事,關觀聽得極其認真。然而師父所講生澀難懂,關觀從頭至尾都是似懂非懂地點頭。


    陳穆看在眼中,歎了一聲,總結道:“陣法的諸般變化,為師來不及詳細講與你們,隻能抱希望於你們短時間內能掌握其中最精妙的幾種。屆時對上謙遊,為師親為陣眼,寅兒在旁壓陣,其他人則是見機行事,並根據為師的引導變化。”


    洪寅補充道:“不論謙遊為何生了那麽大的轉遍,但念著韶兒是不會變的。我猜測他到中土之時,會先一人偷來魏王府一趟。自今日起,我們每兩人一組輪番守夜,盡可能將謙遊擒下,中土之劫自當迎刃而解。”


    餘下的幾位師兄弟紛紛點頭應承,有人麵色沉凝,反複迴憶著師父和師兄所說,唯恐有半點疏漏。也有人雲淡風輕,道是來人不過是他們一輩的小師弟,師父和師兄為免太過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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