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東海之外的天地何其廣袤。若非有了這麽一遭經曆,魏謙遊也是難以想象,除了中土、北胡、西耆之外,還有那麽多大大小小的國度。


    島主挺直了腰杆:“謙遊,你所看到的落燕島,隻是咱們魏氏一脈的起源之地。如今落燕島的規模,總是比起你從前認知的世界,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而這些,都是曆任島主終其一生積攢下來的。”


    “終盡一生征戰四方,這樣的生活可是累人。島主征戰二十餘年,也是時候歇歇了。”魏謙遊曾設想過見了島主的場景,但真見了麵的時候,幾番打定心思的稱唿還真叫不出口,便還是以島主相稱。


    島主沒在意,悵然道:“是啊,這些年來,真是越發力不從心了。好在謙遊你迴來了,待你將落燕島的旗幟插上金陵城牆之時,便是你繼任島主之日。”


    魏謙遊走了一會兒神,這屋裏不知道掛了多少旗幟,想必都是落燕島征戰各處的象征。細細辨來,他竟沒見過一麵。


    夫人有所察覺,開口提醒道:“謙遊,爹爹吩咐你呢,還不快應承一句?”


    魏謙遊怔愣地迴望過去,正對上島主眼中的不滿。小晴兒小聲提醒道:“島主讓少島主去攻打中土,以繼任島主之位。”


    魏謙遊恍然,當即跪地磕了頭。島主麵露欣慰之色,果然是他魏家的血脈,說到此事絕不會含糊的。


    魏謙遊接下來的話卻叫島主黑了臉:“謙遊今日來此,是為了拜見爹爹和娘親,至於這島主的位置,便是不坐也罷。攻打中土之事,島主還是另尋旁人吧,而我,也自然和韶兒的選擇共同進退。”


    島主怒目瞪了魏謙遊一會兒,卻是莫名的轉怒為安:“罷了,此事日後再議。你久在內陸,怕是不適應風浪,叫小晴兒帶你去泡個澡,驅驅寒氣。”


    夫人聞言,凳子上似是有釘子,叫她坐立難安:“島主,謙遊才剛迴來,你就與他說這些,謙遊一時不能接受也是情理之中。待妾身慢慢勸說與他,相信謙遊不會讓島主失望的。”


    島主忖了半晌,笑道:“夫人莫要憂心,我這不是沒怪罪謙遊嗎?小晴兒,還不快迴去備些熱水,給少島主驅驅寒氣。”


    小晴兒躬身應諾,魏謙遊明顯感覺到小晴兒抓著自己的手鬆了鬆,夫人也是長舒一口氣。


    這讓魏謙遊納悶極了,島主前後說的不是一迴事,怎麽夫人和小晴兒前後會有如此大的反差?


    “你都探聽清楚了?此事可屬實?”顏芊芊聽聞傳迴來的消息,心中亦是驚駭。


    傳信之人肯定道:“屬下願以性命擔保。初聽這消息時,屬下也是不信。但這幾日魏王府的氣氛實在緊張了些,加之屬下明察暗訪了機會,可以確定,魏王如今並不在府中,並且多半是遇害了。”


    顏芊芊捏了捏拳頭:“真是天助我北胡,你先迴去吩咐,叫大夥兒收拾妥當。我去和友善道個別,咱們明日便迴去。”


    “迴去?可是將軍,雖然魏王不在了,但中土依舊不容小覷。更何況金陵最近多了那麽多玄清道士,保不齊是他們設下的套,等著咱們往裏鑽呢。”傳信之人表示不解,顏將軍不會這樣武斷決策才對。


    “你都以性命擔保了,我還不信你不成?走了一個顏芊芊,還他們一個魏謙遊,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恩將仇報,給咱們下套?”顏芊芊沒繼續說下去,若是再聽不懂,此人也不必繼續留在她麾下了。


    魏謙遊的書房中,陳穆麵色凝重地瞧著牆上那隻血紅的燕子,似乎迴憶著什麽。


    饒是洪寅一再阻攔,雲韶卻是再忍不住了,繞過洪寅道:“師叔,您老都瞧半天了,若是瞧出了什麽,也該與我們說上一聲。”


    雲韶開了口,蘇漪桐也跟著符合:“是啊真人,您一句話都不說,當真是急死人了。您可別嚇唬我們,難不成……”


    陳穆目光掃過二人,喉嚨間略有些發緊,沉聲道:“是我嚇唬你們,還是你們在同我開完笑?憑你們幾個小輩,也值得被他們盯上?”


    雲韶心急如焚,一時間忘了麵前這人她該喚師叔,急聲道:“這樣的事情,我們怎麽會開完笑。牆上的字和圖樣都是那人帶走謙遊後留下的,你如此說,便是認識了?”


    洪寅咳了一聲:“韶兒,不可對師叔無禮。”


    陳穆擺擺手,眼下這些都是小事了。頹然地坐下,緩聲開口道:“這血燕的標誌我雖見過,但對這組織也不甚了解,隻是聽師父提及過一兩句。”


    洪寅聽得此言,心頭一驚,師公竟也與他們有過交集,不由也跟著豎起了耳朵。


    陳穆繼而道:“師兄離開師門不久,餘杭便來了一夥兒怪人。師父有所察覺追了去,想探明這些人的身份,最終除了待會這樣一個標誌以外一無所獲,師父也因此重病不治。若是師兄還在,我二人拚了命或許有機會將謙遊帶迴來,可如今我也是無能為力了。”


    沒意識到雲韶的失神,陳穆垂頭問著:“你們怎麽招惹上他們的?快與我道來,萬不可有半點遺漏。”


    雲韶沒聽見陳穆的問話似的,跌跌撞撞地退了兩步,難以置信道:“那謙遊被他們帶了去,豈不是兇多吉少?不,不會的,他許了我的事情,從來就沒有食言過。這次也不例外,我就等在府中,定能將他盼迴來。”


    蘇漪桐將雲韶扶住:“姐姐想想茵茵和瑾兒,若是姐姐這麽消沉下去,那便是什麽都瞞不住了。”


    瞧著雲韶緩了半晌後心定了定,蘇漪桐開口將事情的經過與陳穆說了。


    陳穆聽過麵色反而輕鬆了些,好聲勸道:“小雲兒你別心急,他們帶謙遊去了何處、有何目的師叔也說不清楚。但師叔可以向你保證,謙遊這會兒好好的,絕沒有遭遇不測。”


    若是如此,那便是最好了,雲韶眼下最擔心的就是此事了。


    “師叔怎麽這般肯定?”雲韶希冀問道。雖是一句詢問,但陳穆這話就算是沒來由的,此時雲韶也願意相信。


    陳穆拍了拍,語氣堅定道:“你們在屋外埋伏,他們定是早就發覺了。但他們並未對你們出手,目的也隻是帶走謙遊。小雲兒你想想,若是他們想要對謙遊不利,為尋仇來的,豈會放過他身邊的人?再說了……什麽人!”


    陳穆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冷冷地望向門邊,同時迅速起身將幾人護在身後。魏王府出了這樣的事,容不得他神經稍有放鬆。


    魏謙遊探頭進來,向陳穆和洪寅行禮後,苦笑道:“師叔你許久不曾迴來,怎麽一迴來就這樣緊張兮兮的?你們要是有什麽話不方便叫我聽,我迴避就是了。”


    “謙遊?你怎麽迴來的?”洪寅狐疑道。聽師父說了那些,憑魏謙遊的本事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雲韶卻是未生半點懷疑,不顧洪寅和陳穆的阻攔就快步迎了過去,一頭撲入魏謙遊懷中,似是發泄般地咬上了他的肩頭。


    魏謙遊疼得齜牙咧嘴,卻是沒吭聲。輕輕撫著雲韶的背,柔聲道:“韶兒別哭,我這不是迴來了嗎?師兄和師叔都在場,你這般樣子可要叫人笑話。”


    雲韶這會兒什麽都顧不上了,哽咽著斷斷續續道:“要笑話,就讓他們笑話去。你給我解釋清楚,當日你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證過,能將那人擒下的,怎麽反被人家擒了去?可知道你不在的這幾日,我吃不下睡不著的,有多擔心你?”


    魏謙遊訕訕一笑,還未開口,蘇漪桐便快步走來:“姐姐你離他遠些,他是不是姐夫還不知道呢,怎的顏芊芊剛差人來道別,姐夫就迴來了?姐姐可別忘了,那會兒人到底和顏芊芊有沒有關係,還不能確定呢。”


    雲韶掛著一臉的淚漬轉迴頭來,笑得正開心:“漪桐你多慮了,這身衣裳是我親手為他織的,我絕不會認錯。就算師叔來之前,洪師兄和夢槐也一直在府裏,試問顏芊芊哪裏有本事,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來偷衣裳?”


    顏芊芊心中偷笑,這衣裳是上迴魏謙遊與她互相扮作對方的模樣,套在她身上的。至於那件事,除了她和魏謙遊之外,並無第三人知曉內情。來時隻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衣裳,便隨意選了這件,不想倒成了她有力的辯證。


    要辨認魏謙遊的真偽,雲韶的話自然是最有力度的,此言頓時打消了幾人的疑慮。


    洪寅重重在顏芊芊肩頭一拍,直將他拍得矮了半截:“好小子,師兄果然沒看錯你。我玄清弟子,就是打不過,也不是那麽容易叫人留住的。是不是跟我們講講,你是怎麽逃迴來的?”


    雲韶鼻間哼了一聲:“師兄方才還說謙遊兇多吉少的,這會兒又如此說,也不知羞。”


    洪寅急聲反駁:“這話可是你說的,還急得跟什麽似的,怎麽又推到了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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