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漪桐應承道:“全聽姐姐安排。趕明兒個我吩咐幾個手巧的來,在書房附近設下幾處機關,姐姐提點這府裏人,別一不留神踩進去了。”


    趙清綰不屑道:“管他是什麽人,隻要他敢來,朝廷養那麽多將士可不是吃幹飯的。到時就是他僥幸出了魏王府,也出不了這金陵。”


    溫婉適時地潑上一盆冷水:“師姐鬧出這麽大的陣仗,不是提醒人家嗎?別到時候人沒抓到,還驚了茵茵和瑾兒。再說了,若此法可行,趙王早就提了。畢竟趙王手中就有兵權,較之師姐還是要方便些。”


    雲韶微微頷首:“婉兒說的不錯,興師動眾沒有好處。若是那人最後沒有動作,鬧得人心惶惶反而得不償失,皇上沒準還要怪罪兩句。”


    不光是魏謙遊,雲韶如今作為王府的女主人,思慮的自然也比從前多了。單說逢年過節的人事走動,便由她一手操辦,薑蘭在旁幫襯都是插不進手的。


    魏夢槐湊在雲韶耳邊,癟嘴道:“若不是當年你吞了我的內丹,管他是什麽人,我閉著眼睛都將他收拾了,還需要這麽費事?”


    “你是不知道那有多疼,偏偏茵茵還是腳先出來的。你若是覺著自己受得住,你倒試一試。”雲韶沒壓低聲調,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那時候豈是她能控製住的?


    魏夢槐道是雲韶譏諷她不得如意郎君,眼睛瞪得滴溜圓。


    晉王圓場道:“這不是在說正事嗎,您二位就別拌嘴了,往後有的是時間。明知道來人不簡單,這事情過去之前就更不該在內部生出矛盾。”


    二人悻悻地把頭扭到一邊,大有誰都不理誰的意思,又有人提議時卻將兩人的目光同時吸引了過去。


    將眾人的提議反複思忖一番,雲韶總結道:“就這般吧,總之這些日子要辛苦各位了。待將那人擒下,我和謙遊再正式向各位道謝。”


    瞧見外頭薑蘭的示意,趙王長舒一口氣,道:“突然想起府中還有些麻煩事,今日就先不多說了,改日再來拜訪。”


    魏謙遊摸不著頭腦,趙王是被公務壓迫得精神失常,還是純粹的閑瘋了,跑他府裏來就為說這些沒味道的話?


    接下來的日子整個魏王府都被緊張的氣氛包裹著,置身在事件中心的魏謙遊則是沒事人似的,該吃吃該喝喝。公事之後還要指點關觀和一對兒女,幾乎不得閑。


    雲韶等人折騰了幾日,頭腦都是昏昏沉沉。此時借著夜深人靜,藏在魏謙遊屋子周圍,還道是自己足夠嚴加防範,卻未察覺到魏謙遊屋內已經多了一人。


    “兄台來得巧,酒正溫著,不妨坐下來喝兩杯。”魏謙遊壓低了嗓音,給自己和來人倒了滿杯。


    黑暗中現出身形的卻是個嬌俏女子,看著二十上下。讓魏謙遊最在意的,也是最不該在這樣一個少女身上出現的,是女子身上那若隱若現的血腥味。


    “我向來滴酒不沾,但若是你執意相邀,我不介意破例一迴。”


    女子笑盈盈地坐下,剛要伸手去拿酒杯,魏謙遊卻是搶先將那杯酒抓在手中,仰頭喝了。


    “讓姑娘破例,倒成了我的不是,姑娘便以茶代酒,我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心意。”魏謙遊自斟自飲,在那女子麵前顯得很是隨意,似乎兩人早就相識。


    女子望著茶盞中蒸騰的熱氣,緩緩開口:“魏王還真算得淡定,是有恃無恐吧?外麵那些個,不妨叫他們也進來坐坐?”


    魏謙遊饒有興致地將她打量著,不知是誰有恃無恐,明知他這府裏嚴陣以待,依舊敢前來。


    頓了半晌,魏謙遊笑道:“我已經多次勸過他們,但實在難以叫他們相信,姑娘並沒有惡意。”


    女子聞言卻是不幹了:“誰說我沒有惡意,今日我還真就是來找麻煩的。聽說魏王怎麽厲害,可敢與我較量較量?”


    “不敢。”魏謙遊細細迴味著,婉兒的手藝越發精進了,沒白瞎了趙王的好酒。


    女子輕盈地躍起,落在魏謙遊對麵:“魏王果然夠爽快,那就來……不,不敢?”


    反應過來魏謙遊的答複,顯然在女子的意料之外。就是心裏沒底,也不用認慫認得這麽直接吧?


    “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打都沒打就說不敢。快站起來,我不會欺負你的,發覺你不敵便會收手。”女子上前去拽魏謙遊的胳膊,一臉的期待相。


    見魏謙遊不為所動,女子曉之以理道:“魏王聽我一言,我已經知道了魏王師從玄清派,魏王對我卻是一概不知。交過手之後,也能叫魏王對我有個簡單的認識不是?”


    “姑娘若是急於暴露身份,直接告訴我不是來的容易,我打開耳朵聽著。”魏謙遊不著聲色地將手抽迴。這姑娘也太不拘小節了,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嗎?


    女子怏怏不快地重新坐下,抱怨道:“真是個悶葫蘆,說實話,我已經開始不待見你了。”


    魏謙遊不在意一笑:“我本就不值得姑娘在意,既然姑娘對我失了興致,便請迴吧。還請姑娘和同行的那位兄台交代清楚,這王府裏都是些尋常物件,若是存了期待不免要失望一迴。”


    女子恍然地一拍腦門,指點著魏謙遊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故意裝成這般樣子,想要讓我失去興趣。”


    魏謙遊不置可否:“或許我又是猜到了姑娘的脾性,推測出我裝成這般性子,能吸引姑娘的興趣呢?”


    女子眨巴著眼睛尋思了一陣,甩頭道:“我才不和你說這些彎彎繞繞的話,直說了吧,你如今是怎樣的脾性都不重要。再過些日子,你前半生所經曆的都會是一場夢。”


    “或許吧,人生可能本來就是場漫長的夢,有人掙紮著想要醒來,有人希望永久地沉浸在夢中。縱是成了一堆枯骨,也或是另一場夢的開始罷了。”既然這女子不進入正題,魏謙遊索性也跟她彎繞著。


    女子嘴角上揚,問道:“不知魏王殿下是哪種人?”


    “你說呢?”魏謙遊同樣微笑著將問題反丟迴去。


    “我自然希望你是前者,但要你忘了身邊的人,怕是不容易。”女子目光投向屋外,和雲韶隔著牆壁來了一次對視。


    魏謙遊歎聲道:“隻是不知道讓誰放棄更容易些,姑娘似乎誌在必得,光用勸的怕是行不通。”


    “你知道便好了,廢話少說,隨我走吧。”女子看著已經空了的酒壺,茶盞上方的熱氣也漸漸散了去,向魏謙遊伸出手相邀。


    換來的隻是魏謙遊詢問的目光,女子也不含糊,答道:“去屬於你的歸處,幫你找到真實的自己。”


    “找到又如何?”魏謙遊不經意般問道。意猶未盡地看著手裏的酒壺,心歎了一聲可惜。至於歸處所指何物,魏謙遊不必詢問,這裏便是他的歸處,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取代。


    “如我之前所說的,你此生經曆過的一切,都會變成一場夢。”女子又朝屋外望了望,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我醒了,夢中的人又會如何?”這是魏謙遊此時最關心的問題。問話的同時,魏謙遊全身的肌肉已然緊繃,隻待女子表露出任何對雲韶等人不利的念頭,便出手將她擒下。


    女子顯然被問得煩了:“夢醒了,夢中之人與你便沒了幹係,你管他們做什麽。你怎麽這麽多問題,再不跟我走,我可不能保證他們的周全。”


    “他們的周全,何時要靠旁人來保證。”魏謙遊收了笑意,起身走至女子身後,攔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魏王這是要與我動手?”女子並不轉身迴望,語氣中透露出十足的自信。魏謙遊想要動手,她似乎在隱隱期待一般。


    “玄清派能教出幾分本事,你可別欺負他。如今你還能在他麵前頤指氣使,往後他要報複你,我可攔不住。”房梁上傳來一個聲音,叫魏謙遊聽著有些熟悉。


    女子抬頭望去,不滿道:“二叔,不是說好了,讓我帶他迴去的。這麽些賞賜,二叔也要跟我搶。”


    被喚作二叔的男子躍下房梁,在女子身側站穩,按下魏謙遊抬起的手:“尊卑有別,魏王切不可向我行禮,您喚我一聲二叔,便已經叫我知足。”


    魏謙遊收起到了嘴邊的那聲前輩,笑道:“二叔和這位妹子,似乎盯了我不短的時日,將我的一切都摸清了。”


    二叔躬身,恭敬道:“屬下不敢相瞞,魏王降生之時,便一直在我等的觀察之中。這是小晴兒,往後便是您的女婢,負責照顧您的起居。”


    女子也是屈膝向魏謙遊行禮,欣喜道:“待魏王迴去,島主一定很開心,藍歆姐姐也會很開心的。”


    魏謙遊示意道:“二叔,這府裏不缺丫鬟,我也沒打算去什麽地方。若二叔是來做客的,我這府裏有上好的客房。但若是來帶什麽人走的,怕是二叔不能如願了。”


    二叔眼中閃過一道冷冽:“既是如此,那就隻有得罪了。日後魏王就算讓我以性命償罪,我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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