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芊芊艱難地點頭:“我明白,可惜你我如今依舊是各為其主。饒是你手中沒了實權,終究還是中土的皇子。而我作為北胡的將軍,自然也與北胡共存亡。”


    晉王強撐笑意:“不說這些糟心事了,爾時北胡的太子,倒比清綰的性子還要惡劣,你若是想聽我便說與你。”


    “好啊好啊,茵茵也想聽,可惜爹爹看你們聊得開心,說什麽也不肯進來。”魏茵茵跳到晉王腿上坐穩,一臉敵視地看著顏芊芊。


    看來這兩人已經互相識得了,晉王沒有替二人引薦的意思,複又陷入迴憶之中。


    “太子到——”


    晉王起身相迎,便見一個年紀較他稍長的男子進來,身著一襲很是張揚的紅衣,身後還跟著兩個侍衛。許是常以鼻孔視人,這太子的鼻孔微微上翻,眼瞅著再努努力就要失去鼻梁的控製,生出一雙瞳孔來。


    北胡太子並不拿正眼看人,有氣無力道:“我這兩個侍衛愛刀如命,向來是刀不離身,晉王殿下不會介意吧?”


    晉王笑應道:“那是自然,刀乃是死物,哪有活人和死物較勁的道理。”


    陸曉蒙一時沒能聽懂,倒是自家殿下妥協了,她可忍不了這氣。當即將平放在地上的長刀扶起支在牆上,關切道:“刀刀乖,北胡的天氣本就寒冷刺骨,將人凍得都冷血了。地上更是冰寒,躺在地上還不著涼了。”


    北胡太子憤憤地瞪了二人一眼,不請晉王便自顧自地坐下,咬著牙關道:“晉王殿下遠來是客,本宮該是在宮中接見的,在驛館中卻是失禮。”


    陸曉蒙擔心自家殿下再次妥協,有失中土威嚴。便搶先道:“太子殿下多慮了,我家殿下向來豁達大度,不會在這些小事上計較。更何況入鄉隨俗,在中土此舉實屬失禮,在北胡卻未見得如此,我家殿下也得尊重北胡的禮節不是?”


    北胡太子眼睛方才就瞪到了極限,這會兒也沒法再誇張些,告知陸曉蒙他有多麽不滿,隻得重重地哼了一聲。


    晉王心中偷笑,平日裏隻見到陸曉蒙拎著長刀去砍人,卻不想嘴巴也像刀子。這是說北胡蠻夷,沒禮數可言呢,自然就不存在失禮了。


    晉王這才有心思將北胡太子帶來的侍衛打量一番,是一男一女的組合,男子高大見狀,不帶半點表情。女子則是笑盈盈地望著晉王二人,忽而換了一張麵皮,看著晉王發懵笑容更濃了幾分。


    男子輕咳了一聲用作提醒,女子忙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記不清多久沒露出這般小女兒態了,這晉王殿下還真是英俊,據聞在中土比太子還要得寵呢。


    見晉王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侍衛,北胡太子不免得意道:“晉王殿下看的這位可大有來頭,別看她是個女子,卻是我北胡的護國將軍。若非今日,本宮都不夠格請她來做侍衛呢。”


    晉王迴頭朝陸曉蒙挑了一下眉,而後拱手對顏芊芊道:“原來是顏將軍,難怪一見如故,久仰大名了。”


    顏芊芊微微點頭,北胡太子繼而道:“晉王殿下自然是久仰大名,連趙王都在顏將軍手下吃過敗仗,想來顏將軍的名號在中土是無人不知了。與其說是久仰大名,倒不如說是聞風喪膽。”


    晉王溫言道:“太子殿下說笑了,中土想來以和為貴,以戰止戰不過是迫不得已的手段。今次小王來此,便是來赴陛下的邀約,簽訂兩國盟約的。”


    北胡太子一拍腦門,恍然道:“陛下的邀約?對對對,父皇是說有這麽迴事來著。晉王殿下若不提醒,本宮還道是來蹭飯的呢。”


    陸曉蒙裝做沒見過世麵一般,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澤:“有飯吃?太好了,這幾日腸胃裏積攢了不少油水,正好刮一刮。”


    說中土吃不上飯?你們那些,在我們眼中不過是粗茶淡飯罷了。說來蹭飯的也不錯,就當憶苦思甜了。


    瞧著太子要惱,顏芊芊計算著也到了太子忍受的極限,便佯裝頤指氣使地看了晉王二人一眼,對北胡太子道:“殿下,到時辰了,從未見殿下接待客人花費這許久。”


    北胡太子讚許地望了顏芊芊一眼,說的不錯,你晉王在中土如何得勢,來了北胡卻不值得本宮長久作陪的。


    “聽你這麽一說,本宮還真有些乏累了。晉王殿下,今日便談到此處,餘下的改日再談。”北胡太子打著哈欠起身,隨後也不管晉王作何反應,揚長而去。


    高大男子跟了出去,顏芊芊卻是落後一步,對二人道:“有幸結識二位,改日本將設宴請二位,就當是替太子殿下賠罪了。”


    陸曉蒙俏臉一紅,她早就聽說過顏芊芊這人,自然也是愛慕許久了。忙道:“多謝顏將軍,屆時我一定到場。”


    說罷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言,陸曉蒙忙補充道:“到時我會把友善也一起帶過去。”


    顏芊芊眯眼笑了笑,這姑娘倒是有趣。但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總叫她覺得背脊生寒,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忙不迭道:“晉王殿下好名字,叫人聽著就心生親切。還不知這位姑娘閨名?”


    陸曉蒙眼泛桃花,忙報上自己的名字,又道:“顏將軍的事跡我聽聞許久,今日得見實是一樁幸事,不知顏將軍……可許了夫婿?”


    這會兒顏芊芊真真確定了陸曉蒙的想法,嘴角扯了扯,笑道:“不曾,尚未遇到心儀之人,但若是晉殿下來聘,想來我定是不會拒絕。”


    待顏芊芊走後,陸曉蒙用手肘捅了晉王一下:“喂,情敵,顏將軍說得這般明白了,你可有下聘的意思?”


    晉王正想玩笑迴應,忽被什麽東西閃了一下眼睛。側目望去,是一柄長刀立在自己身側,散發著森寒的殺意。


    咽了咽口水,晉王怯聲道:“顏將軍不過是句玩笑話,怎麽被你當真了。再說就算顏將軍真有此意,我還能跟你搶人不成?”


    陸曉蒙嗤笑一聲,將長刀立迴牆邊,悻悻然道:“算你識相。”


    晉王見陸曉蒙沒有再計較的意思,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準備的怎麽樣了?此事非同小可。雖然沒有過多的時間準備,我卻是在聖上麵前信誓旦旦地保證過的,可別到臨門一腳出了岔子。”


    陸曉蒙不滿道:“你若質疑我的本事,自己去辦就是了。那太子雖然紈絝,但身子骨看著還算硬朗,不知道你這弱不禁風的身板能扛得住幾拳。”


    “我可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隻是有備無患嘛,妥當些總沒錯。”晉王縮著脖子道。明明他才是文武百官都要恭恭敬敬喚聲殿下的那個,怎麽在一個侍衛麵前一點尊嚴都沒有。


    早知如此,當年她來王府的時候,就不該將她留下。也不會到如今,叫她整日對主子頤指氣使的。


    入夜,北胡東宮。


    陸曉蒙輕鬆地吹了聲口哨:“這太子嘴上倒是不饒人,就不想這麽草包,簡簡單單就將他解決了。還以為顏芊芊會在旁護著,有機會交手呢。不過總有機會的,不急在這一時。”


    晉王抱了兩件侍衛衣裳進來,也覺得太過簡單了些,簡單到有些反常。迴想起兩人潛進宮的一路,似乎隻有零星幾個守衛巡邏,根本不似禁宮的森嚴。就算北胡皇帝承諾了會有人策應,但北胡太子籠絡的勢力之大,不該叫北胡皇帝安排的如此妥當才對。


    不等晉王開口,周遭忽而燈火通明。寢宮大門被人踹開,呐喊聲、馬蹄聲不斷湧入二人的耳朵。


    有一男子冷聲道:“多謝晉王殿下替皇上鏟除了心頭大患,但晉王作為中土皇帝的左膀右臂,就這麽迴去陛下可放心不下,是以特派我等前來護送晉王。”


    晉王凝眸望去,說話的是白日裏北胡太子帶來的男性侍衛,這會兒正以副將的身份伴隨顏芊芊身側。


    顏芊芊則是低頭思索著什麽,不敢與晉王對視。這是皇上的意思,就算她想要反駁,卻是身不由己地釀造了這個事實。


    魏茵茵聽得氣憤,轉觀顏芊芊,這會兒也是低著頭,與晉王敘述的當時如出一轍。


    “你當真是個狠心的,曉蒙姑娘傾心……仰慕於你,你就算不能給個迴應,也不至於親手將她……”魏茵茵不忍說下去。初時還隻是因為聽聞了顏芊芊和晉王有段過往,心生些許敵意罷了。


    又聽晉王說到此處,魏茵茵打心底裏瞧不上顏芊芊。就算她不能得償所願,也不能叫晉王落在這樣一個人的毒手之中,保不齊晉王哪天遭了和陸曉蒙一樣的下場。


    顏芊芊沒在意魏茵茵的態度,沉痛道:“這並非我本意,你要怪我我也無話可說。”


    晉王揉了揉魏茵茵的腦袋,打趣道:“本王還沒怎樣,你倒是先哭鼻子了。當日的事情還沒結束呢,你倒是聽本王說完。”


    魏茵茵吐了下舌頭,又道:“那晉王殿下你繼續說,茵茵聽著就是,保證不再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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