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夢槐雙眼圓瞪:“你個不識好人心的,本姑娘替你憂心那許久,怎生你一上來就對本姑娘大喊大叫。”


    “另說本姑娘踩你腦袋,哪有的事情,本姑娘踩的分明是……”似是意識到什麽,魏夢槐的語氣逐漸轉弱,最後在臉上定格為訕訕一笑。


    手忙腳亂地幫魏謙遊解開繩子,魏夢槐歉意道:“是我錯了還不成嗎,我這也是好心辦錯事,情有可原嘛,你就別計較這些小事了。”


    魏謙遊悻悻地喘著粗氣,他還沒說原諒呢,魏夢槐倒懂得替自己開脫。


    生怕魏謙遊揪住此事不放,魏夢槐岔開了話題:“看你們身上濕成這樣,還不快迴去換身衣裳,莫要受涼了。”說著,還朝雲韶使了個眼色。


    雲韶立時會意,遮臉打了個噴嚏。


    “待會兒再找你算賬。”魏謙遊冷冷地丟下一句,攔腰將雲韶抱起,邁著大步朝臥房而去。


    “你還是叫我迴去吧,我的衣裳都在客棧呢。”雲韶隨沒顯掙紮抗拒,卻也覺得如此有些怪異。畢竟她心裏早做了打算,與他再沒幹係的。


    魏謙遊淡淡地望了雲韶一眼:“王府裏怎麽會缺你的衣裳,韶兒你這借口找的真是拙劣。旁的我都能答應你,唯有讓你迴去不行。”


    被魏謙遊擱在坐榻上,等了不多時,就見魏謙遊捧了衣裳迴來,雲韶的思緒不禁被牽引其中。


    這衣裳還是他們遊餘杭時,她在一間秀坊裏麵看中的。可惜僅存的幾件都被預定了出去,當時她一氣之下還要砸人家的秀坊來著。


    過了半月有餘,魏謙遊便捧了一件一模一樣的到她麵前邀功,說是他請教門中的女弟子親手做的。現在想起魏謙遊撚著針線的樣子,雲韶還是不自禁露出笑容。


    這也讓雲韶清晰地意識到,他們的命運早就千絲萬縷地交織在一起,想要斬斷談何容易?


    從魏謙遊手中接過,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雲韶莫名道:“你也去換衣裳吧,在這裏看著我做什麽?堂堂的魏王府,還怕我跑了不成?”


    魏謙遊微然一笑:“不急,等你換好了我再換不遲。”說罷,魏謙遊取了帕子來,坐在雲韶身後,捧起她一頭綿如雲水的長發。


    這是要替我擦頭發?雲韶察覺到魏謙遊的動作,不禁心中一暖,同時又生出幾分尷尬。可被他這麽盯著,要我怎麽換衣裳啊。


    魏謙遊倒沒覺出不自在,看雲韶僵硬著沒有動作,開口問道:“怎麽還不換,著涼了可不好。你若是不自己換,我就幫你了啊。”


    雲韶聞言心驚,忙道:“不必,我自己來就成了,不用你幫。”


    無言良久,魏謙遊經過不懈的努力,總算是找到了話題:“韶兒,許是太過想你,方才我夢中見了你一迴,很是恩愛呢。”


    雲韶撇了撇嘴角,沒說話。心道:人都快被你整散架了,你丫還覺著是在做夢?


    又聽魏謙遊道:“反正這會兒閑著,你若是有興趣,我說與你聽聽?”


    雲韶俏臉一紅,她都經曆過了,何須你再來敘述?


    不過想到魏謙遊以為那是夢,雲韶也硬氣了幾分:“誰要聽你那不著調的夢,你留著自己慢慢迴味吧,我可沒興趣。”


    魏謙遊挑眉笑道:“韶兒你不曾見過,怎麽就知道是不著調了?難不成,你與我做了同樣的夢不成?”


    雲韶嘴硬道:“我從來不做夢,就是做夢也不會夢見你。”


    雲韶心中卻是戚戚不安,魏謙遊如此問她,多半是察覺了那並非夢境,故意裝傻調侃她呢。


    魏謙遊訕訕一笑,起身出去了一陣,迴來時已經換好了衣裳,隻是頭發還是濕的。


    雲韶腹誹:這麽著急迴來做什麽,你是有多怕我跑了?


    折騰了半天,才清理幹淨身上的水漬。魏謙遊去摸頭頂:“分明已經擦幹了怎麽頭上還是涼颼颼的?”


    雲韶忙去牽了他的手,笑道:“在池塘裏麵泡了那麽久,還有個不涼的?也是你活該,非要躲在池塘裏嚇我。”


    魏謙遊詫異地看著雲韶的舉動,得寸進尺地將雲韶拉進懷中:“我既能叫你擔心,是不是就意味著,我能叫你留下了?”


    雲韶丟去一個白眼:“想什麽美事呢,你將我那酒樓和五湖山莊近日的收益給我,我即刻便要走。”


    魏謙遊淺笑著問道:“去哪裏?可否說與我知道?”


    雲韶故作認真想了半晌,道:“暫時還沒想好,總之是你找不到的地方。到時我有茵茵和蘭兒作陪,你就等著孤身終老吧。不對,你還有那梁家小姐呢,就算沒了我,怎麽也不會孤單的。”


    見魏謙遊鼻子一皺,雲韶腦袋往後仰了仰:“怎麽?要在我麵前哭鼻子啊?你可沒有清綰和婉兒那般可人,我才不吃你這一套。”


    魏謙遊緩緩搖頭,哂笑道:“並非要哭,隻是不知道從哪兒飄來那麽重的醋味,熏得人鼻子發酸。”


    說著,魏謙遊特意往雲韶身上湊了湊,故作了然道:“原來是此處飄出來的,怪不得連醋味都這般誘人。”


    雲韶再按捺不住,誰陪你裝淡定,一拳揮向魏謙遊的鼻子。挨著一下,讓你酸個夠。


    魏謙遊則是早有準備,側頭讓雲韶的拳頭落在了空處,聳鼻道:“韶兒你這般性子可得收斂著些,茵茵以後還不知能不能遇到如我這樣的夫婿。若是遇到了是她的造化,若是遇不到,又承了你這般性子,你我後悔都來不及了。”


    雲韶這才意識到,和一個能麵不改色自戀的人較真,最後吃虧的隻會是她自己。


    “韶兒,留下吧,就當是為了茵茵。上迴茵茵的反應你也看到了,這麽小就懂了這些,往後身邊沒有爹爹怎麽好?”魏謙遊的聲音中多了幾分哀求。他不希望她離開,但若是將她強行留下,恐怕兩人之間也會隨著時間生出不少嫌隙。


    “當日的事情我已經解釋清楚,韶兒,你當知道我身不由己。那般作為,也絕非我本意。”


    雲韶不屑道:“就算被下了藥,你察覺到不對不會及時離開嗎?我就不信那對主仆還攔得住你。”


    魏謙遊無奈地攤了攤手:“就知道你會如此說,隻因我之後也後悔過,當時為什麽不盡早脫身。隻是那藥效實在發作得太快,根本不容我做出反應,稍後我證明給你看就是。”


    雲韶正納悶著魏謙遊準備如何證明,就聽拍門之聲傳來。魏謙遊似乎一直等著來人,忙應了一聲。


    魏夢槐推門進來:“你要的東西找來了,不過我可不覺得這法子有效。畢竟感同身受這迴事……罷了,你們自己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說罷往魏謙遊懷裏丟了什麽物件,隨後也不打算多留。


    魏謙遊起身攔道:“夢槐且慢,你再幫我一個小忙。思來想去,還是你留下更見效果。畢竟就算韶兒嘴上不說,我心裏也是明白,我在她心中還是有分量的。”


    說完也不等雲韶反駁,魏謙遊將紙包丟還給魏夢槐,自己出了屋門。


    雲韶疑惑地打量著魏夢槐手中那個平平無奇的紙包,不知作何功效,想來該是和魏謙遊證明給她的法子有關。


    魏夢槐解釋道:“方才謙遊對我說,你如今多半是氣他分明察覺到那茶裏有古怪,卻不及時離開。他要我對你解釋清楚,那藥絕非將人心中的欲圖放大,而是將欲圖呈現在人的眼前。”


    雲韶蹙眉道:“這還不是一迴事,說白了就是他不自省,到了現在還不肯直麵過錯,隻想著找借口搪塞。”


    魏夢槐不置可否,笑道:“謙遊還真是了解你,你所說的話,和他預料中的一分不差,連語氣都是一模一樣的。”


    雲韶聞言,心狠狠跳了兩下。不止如此,方才魏夢槐所敘述的,也正是她的心結所在。從前知道魏謙遊這般了解她,雲韶隻覺濃濃的暖意,如今卻都成了驚恐與嫌棄。既是如此,他還和梁語凝不清不楚的做什麽?


    “多說無益,這便是當日文鳶在茶裏下的藥,還是叫你自己感受一番。若是你能及時脫身,他再糾纏你我定是站在你這邊。”魏夢槐說著,往茶盞裏擱了一粒丸藥,又倒入熱茶將其溶解。


    雲韶原本還在猶豫,聽得魏夢槐所言卻是狠下了心:“這可是夢槐姑娘自己說的,到時可不能不認賬。”


    魏夢槐笑道:“雲姑娘放心,這會兒說的話,我定會字字句句記在心裏,姑娘請吧。”


    雲韶緩緩伸過手去,咬了咬牙,擺好了架勢,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待雲韶將茶盞方向,魏夢槐總算是知道了她喝茶為何要擺出那般姿勢來。隻見雲韶擱下茶盞就跑,看得魏夢槐眼角一陣抽搐,這不是耍賴嗎?


    聽得屋裏的動靜,魏謙遊並沒有阻攔的意思,隻是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果不其然,雲韶跑到門口的時候,腳下突然一個趔趄,險些將自己絆了一跤。魏夢槐見狀忙去扶,卻是被雲韶反扯住了衣袖,一臉茫然地看著雲韶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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