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魏夢槐所授之法調理了幾日,果然魏茵茵身上的溫度正常了許多。加之婉綰二人再沒傳來什麽壞消息,這讓雲韶這段日子過得還算安逸。然而好景不長,便有不速之客打破了這份寧靜。


    這日薑蘭正領著兩個宮女,挽起袖子準備大展身手。忽見杜燮鬼鬼祟祟地從偏院出來,看到她們時還特意避諱了目光,毫不做停留便要離開。


    薑蘭快步過去將他攔了,質問道:“你去那邊做什麽,可是手腳不幹淨,偷了什麽東西?”


    那偏院無人居住,隻用來放些她們從王府裏帶來的物件。杜燮又偏偏是個缺銀子的,不排除他見錢眼開的可能。


    杜燮站定,心思急轉。忖了一會兒才轉迴身來,笑道:“蘭姑娘誤會,在下每日都要在那院中練功,畢竟師門所傳在下萬不敢忘。那院裏足夠寬敞,離姑娘們的臥房又遠,不至於吵到你們。”


    薑蘭將信將疑,上前扯住杜燮衣袖,對兩個宮女吩咐道:“去那院中看看,可少了什麽東西。”


    杜燮眼中一絲驚慌一閃而過,叫她們去搜查還得了。眼下也不敢表現出驚慌,故作淡定道:“原來蘭姑娘是懷疑在下偷了東西,這可是天大的誤會了。不過蘭姑娘想要求證,在下也不好阻攔,隻是蘭姑娘何必舍近求遠?在下就在蘭姑娘麵前,搜身豈不省事些。”


    薑蘭聽罷也覺有理,剛要伸手過去,忽而想起什麽。薑蘭手懸在半空,臉色已然緋紅,怒聲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偷了東西怕我們發覺,便想出這說辭輕薄於我。”


    杜燮一臉的委屈:“蘭姑娘說的是什麽話,是姑娘搜在下的身,如何成了在下輕薄姑娘?”


    杜燮退開一步,坦蕩道:“既然蘭姑娘不好下手,在下唯有自證清白。”


    說罷,杜燮也當真算豁得出去,當著三人的麵就解下了自己的外衣。見三人不為所動,杜燮咬了咬牙,又準備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夠了,我信你就是。虧得你平日算個老實的,換了旁人可沒這麽容易。”薑蘭麵上的緋紅已經蔓延了滿臉,隻是這會兒被她雙手捂著,杜燮隻能瞧見指縫間露出來絲絲紅暈。


    兩個宮女則是留戀般地偷睨一眼,才隨著薑蘭進了廚房。


    杜燮拱手相送:“與其說是在下老實,不如說蘭姑娘獨具慧眼,一眼就瞧出在下並非手腳不幹淨之輩。”


    在這宅院中,平日裏雲韶也不講究那許多規矩,吃飯時那兩個宮女都是同案而坐。


    雲韶隻吃了一口就變了臉色,抓過一旁的茶盞喝了見底還嫌不夠。


    轉觀薑蘭三人渾然不覺似的,齊齊納悶地望向雲韶,似乎她才是不正常的那個。


    雲韶抹著眼淚,望向薑蘭問道:“蘭兒,你今日心情不好還是怎的,這菜是放了多少辣子。隻淺嚐一口,嘴裏就跟火燒似的。”


    聽得雲韶發問,薑蘭和兩個宮女都是羞怯的低下了頭。許是今日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調味也隨著心情,愈發的火辣了。


    雲韶懷疑這三人也是被辣成這般形容,心中平衡了許多:“罷了,就這般吧,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


    飯吃到一半,雲韶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噪雜。薑蘭三人顯然還沒察覺到異狀,對著一桌子菜臉紅。


    “外麵有動靜,你們快隨我出去瞧瞧。蘭兒,你替我照看好茵茵,不知出了什麽亂子,可別波及到咱們這裏。”雲韶出言吩咐過後,便率先起身出去,薑蘭三人也忙放下了筷子。


    眼瞧著一夥侍衛烏泱泱湧入宅院,兩個宮女厲聲嗬斥道:“何人如此大膽,驚擾了魏王妃你們擔得起責任麽?”


    “耽誤本王捉拿欽犯,魏王妃、清綰公主同樣擔待不得。”清冷不帶半點感情的聲音響起,直叫兩個宮女打了個寒顫。


    兩個宮女見得來人是趙王,再不敢說半句話,低頭怯怯地退到一邊。


    雲韶快步走近:“趙王殿下這是什麽意思?捉拿欽犯,卻捉拿到我這裏來了?瞧瞧你麵前這三人,哪個像是欽犯的樣子?”


    趙王微行一禮:“請魏王妃行個方便,本王一路追他到此,親眼見他進了這宅院。隻是沒想到,魏王妃竟躲在此處。”


    雲韶聽得這話就來氣:“趙王說我躲在此處,倒是說清楚我在躲何人,我又何必躲他?”


    “這就不是本王需要關心的了,本王懷疑,這宅院就是那欽犯的藏身之處,其中說不準還有其他同夥。現在本王要封宅搜查,魏王妃還是盡早離開。”相比雲韶的憤然,趙王則顯得很是淡定。


    雲韶自然是據理力爭:“這分明是我托付清綰購置的宅院,怎麽會成了朝廷欽犯的?趙王要封宅子,總得拿出證據來。”


    然而趙王對這些心知肚明,此來的目的也隻是為了封宅子的,哪裏會叫雲韶分說清楚。


    淡淡的睨了雲韶一眼,趙王道:“本王也是奉旨辦事,還請魏王妃不要為難,須知包庇欽犯也是不小的罪過。況且本王來前已經在工部調查過,連工部都查不出這宅子的主人是誰,這便是最好的證據。試問除了朝廷欽犯,何人購置宅院會隱瞞身份?”


    雲韶還要說什麽,趙王冷聲打斷道:“魏王妃不必多說了,若是此人有同夥,王妃住在這裏也不安全,還是早些迴王府吧。來人,送魏王妃出去。”


    趙王說罷,根本不再理會雲韶,吩咐眾侍衛搜查欽犯,自己則是同親衛觀察著雲韶等人的動靜。這魏王妃可算不得安分之人。


    薑蘭抱了魏茵茵出來,身後還跟著奶娘,看到麵前這架勢不禁有些發懵,忙到雲韶身側詢問。


    雲韶怏怏道:“還說呢,不知道趙王抽什麽風,咬定咱們這宅子裏有朝廷欽犯。”


    聽雲韶將方才的事情說了,薑蘭喉嚨間有些發幹:“姐姐,方才我看到杜燮從那偏院裏出來,看我那眼神做賊心虛一般。我說要去瞧瞧少沒少了什麽東西,他寧可叫我們搜身也要將我們攔著,會不會……”


    雲韶環顧四周,並沒發覺杜燮的身影,扶額道:“蘭兒,這樣的事情,你怎麽不早說與我。想想將杜燮招來那日,怕就是那廝叫杜燮來的。我們竟在自己身邊安插了那廝的眼線,全然不覺便罷了,還覺得占了便宜呢。”


    薑蘭腹誹道:分明隻有姐姐一人覺得占了便宜,她們可不會明知道人家缺盤纏迴鄉,還做出克扣人家工錢的勾當。隻是看雲韶心裏正自鬱悶,薑蘭直將這話埋在心底。


    被迫出了宅院,街對麵車轅上的苟得意,更是印證了雲韶的猜想。恐怕不止杜燮,那欽犯,還有趙王此舉,都是那廝一首安排的。


    雲韶咬牙道:“真是好極了,我不肯見你,你便用這般手段對付我是嗎?且等著吧,看到最後誰的下場更淒慘。”


    薑蘭提議道:“這些姐姐留到以後再想,茵茵還這麽小,怎麽能終日在外奔波著。還是先找個容身之所,安頓下來再說。”


    雲韶心裏也清楚,魏謙遊托趙王鬧出這麽一場戲,那宅子裏不論有沒有朝廷欽犯,都是要封了的。


    隻是雲韶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擔心,反而輕鬆道:“我還巴不得如此呢,城中待不下去,咱們就迴清風寨,總比待在這裏恣意許多。”


    苟得意一臉諂笑,點頭哈腰地湊過來:“夫人還是別做這番打算了,趙王奉旨緝拿欽犯,城門已經封了。如今沒有趙王的手諭,任何人都不得出城。就是想要住店,也得有貴人擔保才成。”


    貴人擔保有何難,去找蘇漪桐就是了。鄧國公府的擔保,怎麽說也值些分量。


    隻是這念頭剛一萌生,就被雲韶自我否決。魏謙遊既然如此安排,定是還留了後招,那廝心黑的很,她可不想把火燒到漪桐身上。


    想到此處,雲韶挑眉問道:“照你說來,我們現在應該如何?”


    苟得意就等著這一句,朝雲韶等人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夫人上馬車,王爺早在客棧準備了客房,丫鬟奶娘都是最好的。夫人隻消住進去,並不用管其他瑣事。”


    看雲韶毫不猶豫,扭頭便要走,苟得意忙趕了兩步攔在她麵前。且隨著雲韶後退,一臉祈求地將雲韶望著。


    待得雲韶被他擾煩了停下,苟得意才道:“夫人就算不願意領情,好歹也為小姐考慮著些。如今小姐尚是嬌弱的年紀,稍受了磕碰,還不是叫夫人和王爺都傷心?”


    雲韶嘴角一撇:“他若是真這麽在乎茵茵,就不該做出這般勾當。方才那些侍衛湧進來,我都被嚇了一跳。所幸沒叫茵茵看見,若是嚇壞了且叫他後悔去吧。”


    苟得意連連稱是,義正言辭地附和雲韶,指責魏謙遊的錯處。同時心道:隻要能將夫人帶去,小的可以無所不用其極,這話可是王爺自己說的。日後若是找小的算舊賬,可別怪小的不地道,往夫人身後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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