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子竟敢使詐,說好公平比試的,你卻叫人放冷箭!”鄧銘釗一雙圓瞪的眼睛,在黑夜中與頭頂齊齊生輝,意圖借此洗去顏攸禮心中的齷齪。


    顏攸禮心安理得道:“是公平比試,但規則中可沒說不許放冷箭,怪你事先不準備就是了。”


    “不行!這次不能算數,你我下迴再來過。”鄧銘釗咬著牙,瞪視顏攸禮。


    魏謙遊心說,下迴你們再怎麽鬧爺都不管,隻要別再來擾爺的安靜日子就成。


    顏攸禮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願賭服輸,這道理鄧兄不是不明白,哪裏還能有下迴。”


    鄧銘釗掏了掏耳朵,確信那話真是顏攸禮說的,反譏道:“既然顏兄這般守規則,咱們便不用糾結了,隻按上迴的結果算就是。”


    魏謙遊打了個哈欠,這二人怕是一時吵不出個結果,他也不跟這兒耗著了。希望他們識趣些,待會兒別要跟進來。


    魏謙遊輕手輕腳地摸到屋裏,見燈還亮著也不該放鬆,生怕魏茵茵睡著。


    “韶兒,等煩了吧?都怪那兩人太不知趣,趕在這時辰過來。”


    魏謙遊掀開床幔,卻是不見一人。喚薑蘭進來詢問,來的也是另外一個丫鬟。


    “可有看見夫人去了何處?”魏謙遊問道。心中腹誹:還說鄧銘釗和顏攸禮呢,婉綰也是,韶兒剛產下茵茵,也不說看著些。這時辰不見人,是到哪兒去了?


    那丫鬟迴道:“迴王爺,王妃自產下小姐之後,便一直在屋中,並未走動。”


    魏謙遊揮手叫她下去,若是如此,小爺還叫你進來問什麽。


    下意識地伸手去抓茶盞,魏謙遊感受到別樣的觸感低頭望去,這才看到茶盞下麵壓了一張字條。


    展來細看,魏謙遊麵色連變幾次。欣喜轉為驚駭之後,魏謙遊直唿一聲“不好”,奪門就追了出去,卻不知道在追些什麽。


    梁語凝又做了那樣一個夢,醒來後汗透衣衫,懷著愧疚如何都不能入眠。便披了一身繁星,雙手合十對月傾訴心裏話。


    忽見一人從天而降,梁語凝被嚇了一跳。定睛望去,卻是轉為歡喜,心道定是月宮仙子聽到了她的誠意,便施展神通來成全她的。


    “魏大哥!”梁語凝柳眉一展,忙推門迎了出來。這次當真是個絕佳的機會,叫她能將歉意傾訴於他。


    真在魏謙遊麵前站定,梁語凝卻是難以啟齒。要說的實在多了些,出口時卻變成了一句寒暄:“聽大哥說,你做了王爺,可惜一直沒機會恭喜你。”


    魏謙遊顧不上客套,急聲問道:“語凝,你方才可有發覺什麽不對之處?”


    梁語凝被此言問的一懵,還是答道:“並未,如今大哥有了嫂子,也算收斂了不少。上門來找麻煩的,自然也不比從前多了。魏大哥……”


    魏謙遊低頭想著什麽,被梁語凝這一聲唿喚拉出思緒,下意識地與梁語凝對視。


    梁語凝羞怯道:“自你迴了金陵,語凝便一直想要登門拜訪的,可雲姑娘……”


    “如此說來,倒是我夾在中間礙你們的好事了。”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將梁語凝的話打斷。


    “若說你們之間當真沒有什麽,你為何又如此擔心?方才瞧你那般急色匆匆的樣子,可真是叫人羨慕呢。”


    魏謙遊循聲望去,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緩緩自黑夜之中走出。那張他再熟悉不過的臉上,此刻卻滿是疏離。


    雲韶嘴角噙著一抹自嘲,婉綰說是什麽誤會,她心底竟還存著幾分希冀。如今看來,她真是傻的很。


    魏謙遊眼中一亮,快步迎上前去:“韶兒,你不好生休息著,怎能隨意出來走動。也不擔心吹到寒風,傷了身子。”


    雲韶嗤笑道:“我好生休息,好給你們騰出時間麽?你真是叫我失望。不過也好,如今我也算是死心了,不枉我此番試探。”


    “從今往後,你與她如何都與我沒有半點幹係,我也不用你假惺惺地來關心。”


    聽罷此言,魏謙遊隻覺腦中遭了一記重錘,整個人都被抽空一般。一瞬間的大腦空白,叫魏謙遊眼睜睜地看著雲韶遠去,竟忘了做出阻攔的動作。


    “韶兒,我不過是怕你一時衝動,做出了傻事,怎會辜負與你?”待得魏謙遊反應過來,眼前卻早已經沒了雲韶的影子,隻得對著夜空急唿一聲。


    唿罷,魏謙遊頹然伏在地上,眼中滿是難以置信。怎麽會如此……方才他們不是還因為茵茵的降生而歡喜,一同規劃餘生的嗎?


    “魏大哥,雲姑娘這是……”梁語凝俯身去扶,魏謙遊隻是擺手拒絕。


    “你沒事便好,韶兒也不過是與我耍些性子,我們也會沒事的。”魏謙遊掙紮著站穩,不知是在安慰梁語凝還是安慰他自己。


    隻是魏謙遊麵容間充滿了苦澀,嘴角似是負了千鈞重擔,叫他如何努力都無法向上揚起。這樣的安慰,任誰看來都沒有說服力。


    雲韶緊咬著嘴唇,淚水乘著夜風,飄落成一條星河,似是與漫天繁星映襯著。雲韶抬頭望去,卻不知那點點的繁星,是何人落下的眼淚。又將這苦澀的星光,強行嵌入了她的心底。


    次日晌午,魏謙遊才迴了王府。苦尋不見,看來雲韶是執意要躲著他了。


    苟得意正在王府門前翹首以盼,見魏謙遊迴來,忙迎上去:“王爺你可算是迴來了,婉姑娘托人送了口信來。王爺若是想不開,可沒機會聽了。”


    見魏謙遊這般頹然之狀,苟得意並未立時說出。不振作些,如何能將夫人找迴來?


    魏謙遊本是沒在意,隻敷衍地點了點頭。反應了半晌,卻是抓住了關鍵的字眼。不錯,昨日韶兒能在他沒有發覺的情況下離開,定是婉綰幫她的忙。如此說來,韶兒如今該是在清綰的寢殿才對。


    這麽簡單,他竟是一直沒想到。魏謙遊恨不得怒罵自己一通,當即便要折返進宮。


    苟得意死死地拽住魏謙遊的胳膊,學著溫婉的口氣道:“婉姑娘說,師娘和師妹有婉兒和師姐照看著,師父不必憂心。若是師父想將師娘接迴去,也別一副可憐兮兮相。且不說看著就沒誠意,如今想叫師娘同情怕也有些難度。”


    魏謙遊此時哪裏聽得進去,不等苟得意說完邊走,帶了苟得意一個趔趄。


    苟得意沒能穩住身形,索性忍著疼摔在地上,順勢雙手抱住魏謙遊的大腿。叫他就是能走,也要一路帶著個累贅。


    見魏謙遊怒視自己,苟得意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道:“殿下許久未合眼,如此下去身子也吃不消。此處還是大街上,叫人看著殿下腿上拖著小的,傳出去也不好聽不是。”


    魏謙遊不為所動,苟得意提了幾個聲調:“更何況殿下就是去接夫人,夫人也未必肯隨殿下迴來。說不準還要更加怪罪殿下,反倒讓事情更加麻煩。”


    魏謙遊這才停下腳步,低頭望著苟得意問:“照你說來,我該如何才能接韶兒迴來?”


    苟得意起身拍了拍塵土,陪笑道:“,依小的看,殿下該養足精神,才能更好的思慮對策。婉姑娘也說,如今夫人是當真對殿下失望,單解釋清楚誤會,怕是遠遠不夠。”


    一邊說著話,一邊引著魏謙遊進了府門,苟得意才敢鬆口氣。又道:“雖然小的不知道殿下和夫人之間有什麽誤會,但既然是誤會,總有解開的那一天。再說夫人懷著小姐的這些日子,實在壓抑了些,或許殿下和夫人都需要時間讓自己冷靜。”


    “此言倒是有理,隻是我實在放心不下,畢竟……”魏謙遊話還沒說完,便覺後腦遭了一記重擊。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苟得意眼疾手快地將魏謙遊接住,驚愕地對鄧銘釗道:“世子爺大可不必如此,小的已經將殿下勸住了,殿下本沒打算衝動行事。”


    本以為鄧銘釗聽了會愧疚,會恍然無措。誰知鄧銘釗哼鼻道:“這一下是漪桐交代的,聽漪桐說了那段過往,連我都要為你家王妃鳴不平,活該他受這一下。”


    苟得意嘴角抽了抽,不知道夫人說了什麽,殿下都眾叛親離了。還是先將世子爺穩住,省得待會兒顏公子也來湊熱鬧,叫場麵一發不可收拾。


    “誤會,誤會!世子爺是誤會我家殿下了,夫人也誤會殿下了。世子爺與殿下相識多年,該是比小的了解殿下才對,殿下哪裏會對不起夫人?”


    鄧銘釗揉了揉手腕,方才蘇漪桐催促得緊,根本容不得他多想。聽苟得意這麽一說,倒也有幾分道理。但若隻是誤會,解釋清楚不就好了,哪會鬧到這般地步。


    一念至此,鄧銘釗冷然開口道:“爺就在你們府裏等著,他醒來後再叫他如實交代。若他真有對不起你家王妃的地方,爺就是再想護著他,也違抗不了我家那位的意思。”


    苟得意諂笑道:“世子爺說得有理,也請世子爺相信殿下,當初絕沒叫世子爺看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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