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夢槐昨日還堅信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是一句真理,今日晨起就被現實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本想著去廚房找些吃的。繞了一圈後卻發現,別說是廚娘了,偌大一個清風寨,除了她昨日帶迴來的幾條魚還在她屋裏養著,再沒有半個活物。


    魏夢槐氣得想要罵街,事實上她也真這麽做了。罵了一會兒又生出燒了寨子的衝動,好在這次還沒來得及付諸實踐,魏夢槐卻是先發覺了同類的存在。


    昨兒個顏攸禮一夜沒迴清風寨,隻為秦蓁看上了一盒胭脂,那鋪子卻是限量供應的。顏攸禮將秦蓁的失落看在眼裏,便先將秦蓁送了迴去,自己索性在那鋪子外麵等了一夜。


    正是因為如此,顏攸禮並未得知清風寨搬了家的事情,連魏謙遊等人得了封賞也一概不知,今晨迴來就傻了眼。


    扯著嗓子喚了半天魏謙遊等人的名字,誰知熟人一個沒喊來,卻給魏夢槐指引了方向。轉身欲逃,卻是為時已晚。


    “他們人呢?你最好老實交代,不然你就是以後後悔了,再想說也沒這個機會。”魏夢槐扯著顏攸禮的衣襟,作出一副自認為最是具有威懾力的表情。


    顏攸禮吞了下口水,怯怯道:“女俠手下留神著,我倒是也想說呢,問題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啊。”


    魏夢槐緊咬牙根,一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裏麵擠出來:“好極了,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先前我倒是小瞧了你。待我先叫你見了黃河死了心,之後本姑娘自有辦法找到他們。”


    顏攸禮心中那個委屈,哪是他嘴硬,他倒是想說呢,說什麽啊?再說他見黃河做什麽,好像跳進去洗得清似的。


    魏夢槐卻是認定了顏攸禮在說謊,手上撚了一根銀針狀的物件,再日光的照射下甚是耀眼。


    顏攸禮這會兒可沒空讚美,斷斷續續地說道:“女俠留神著些,這魚刺看著就尖銳,紮一下可疼了……”


    魏夢槐獰笑一聲:“疼算什麽?就是疼也隻疼一會兒,很快你就再也感覺不到疼了,有的隻是無盡的安詳。”


    顏攸禮立馬陪笑道:“女俠還是叫我疼吧,我就喜歡疼,越是安詳我就越難受。”


    “好啊,就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隻看你把不把握得住了。”魏夢槐一揮手,魚刺便深深刺入不遠處的一塊青石之中。


    顏攸禮看得眼皮直跳,這一下若是對他招唿,別說是喉嚨了,就是天靈蓋照樣刺得進去。顏攸禮緊張地閉了雙眼,然而半晌也沒覺身上因少了什麽帶來疼痛,反而衣襟被鬆開。


    緩緩睜眼望去,魏夢槐正站在他身後的桌邊,手中拿了一張字條,朗聲讀道:“顏寶寶,我們到魏王府去,就臨近著晉王府,看到字條後快來喲。還有韶兒和謙遊提醒過,千萬別叫夢槐姑娘知曉,愛你……”


    瞧著魏夢槐麵上的鄙夷之色,顏攸禮臉紅到了耳根。這寶寶的稱唿,是他幾經要求之後,秦蓁才肯如此喚他的,卻也隻在私下裏如此。


    如今被魏夢槐讀了出來,顏攸禮才深切體會到,秦蓁在他提議之後為何會百般推脫。果然,寶寶這稱唿在這個年代,確實有些叫人難以接受。


    魏夢槐重重地將字條拍在桌上,也不同顏攸禮計較。相比之下,魏謙遊竟敢躲著她,這才是最不能叫人原諒的。


    “魏王府?”顏攸禮撓頭念叨著,沒像魏夢槐那般想都不想就要進城。就是不考慮千年之後的記載,他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之後,也從沒聽過叫魏王的。


    還不等顏攸禮想出個頭緒,魏夢槐已經到了魏王府門外。這還是為了不將城中百姓嚇到,到了城門處就可以控製了步伐速度的。


    雲韶顧及這溫婉的心情,沒急著慶祝喬遷之喜。加之清風寨大多數人去了揚州,留在金陵的並不多,因此魏王府裏還算平靜。


    魏夢槐的到來,無疑將這平靜打破。雖著響徹魏王府的一聲“魏謙遊,給本姑娘滾出來”,整個魏王府的心都提了起來,連溫婉一時間都忘了自己尚處在哀痛之中。


    一堵院牆後麵,雲韶提醒溫婉保持自然,並叫魏謙遊盡快離開。


    魏謙遊剛邁出幾步,卻是已經看到魏夢槐出現在院門外。情急之下魏謙遊心思急轉,橫跨一步靠著樹幹而立,妄圖將自己偽裝成樹幹的一部分。


    雲韶揉著太陽穴緩解頭痛,魏謙遊這行為,不知是該稱作腦迴路清奇,還是在將魏夢槐當傻子。


    見魏夢槐氣衝衝地直朝魏謙遊而去,雲韶忙起身將她攔了,並裝傻問道:“夢槐姑娘這般急色匆匆,可是找謙遊有什麽急事?”


    魏夢槐不予理會,你們夫妻兩個聯合起來騙我,還裝什麽傻?想到二人名正言順的身份,魏夢槐又是氣結。


    瞪視著雲韶道:“若是再攔著,連你我也照打不誤,你們府裏有一個算一個,誰都跑不了。”


    聽著魏夢槐張口就是不客氣,雲韶也來了脾氣,反瞪迴去就要出言相譏。這裏是魏王府,她是堂堂的王妃,哪輪得到你在此處囂張?


    魏謙遊緊趕兩步,護在雲韶身側。這兩人僵持起來,雲韶是占不到便宜的,也爭論不出個結果。


    魏夢槐頓時就換了置氣的目標:“真當自己做了王爺就如何了不起了?別說是你,本姑娘想教訓誰,就是搭上你整個魏王府都攔不住。”


    魏謙遊心裏翻了個白眼,麵上卻沒顯露什麽:“你既是衝著我來的,我便站著不還手,任你發泄就是了。你也不必告訴我哪裏得罪了你,我沒興趣知道,發泄完趕緊消停了就成。”


    魏夢槐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麽叫你也不知道?連同著你也一起裝傻?


    “就算你沒興趣,我也是要說上兩句的。三言兩語就想顛倒黑白,本姑娘可不會叫你們如意。”魏夢槐氣鼓鼓地說道。這兩人真是沒臉皮,竟想把錯處盡數推在她頭上。


    魏謙遊挑眉望去,饒有興致一般。雲韶之前也設想過魏夢槐會找上門來,提醒他若是跑不掉,定要叫她自己意識到自己的疏忽。隻是叫魏謙遊沒想到的是,魏夢槐竟會來得這麽快。


    魏夢槐生怕兩人在作無賴狀,幾乎一字一頓道:“當日雲韶可是答應了我的,隻要我幫你們的忙,就答允我可以留下。”


    魏謙遊麵露疑惑,魏夢槐緊接著道:“別跟我裝傻,本姑娘答允下來是給你們台階。不然直接將你綁了帶迴武源縣,你這府裏有誰攔得住我?”


    魏謙遊麵色凝重,質問雲韶道:“韶兒,若真是如此,可是我們沒理了,你當日可是如此答允夢槐的?”


    魏夢槐聽聞此言,道是魏謙遊嘴裏終於有句人話了,她也總算是有了些好臉色。與魏謙遊一起望向雲韶,等待著她的答複。


    雲韶一臉莫名,委屈道:“我哪裏答應過這些,不過是許諾了隻要你不反對,我也沒什麽意見,叫夢槐姑娘自己爭取的。”


    魏謙遊了然點頭,問魏夢槐:“可是如此?”


    魏夢槐心裏隱顯不安,奈何雲韶當日的確是這麽說的,眼下也隻得點頭承認。


    魏謙遊故作輕鬆了些:“既是如此,也怪不得韶兒了。你若要怪一個,怪我就是了。我如今有了韶兒,便隻會傾心待她一個,希望你能理解。”


    溫婉也算是看明白了當日之事,搭腔道:“夢槐姑娘終究是幫了咱們大忙的,若是沒有夢槐姑娘,恐怕婉兒已經遭了敬王的毒手。就算師父不能在此事上給出承諾,也該從別的地方答謝夢槐姑娘。”


    魏謙遊讚同道:“不錯,為人是該知恩圖報,師父沒白教你。”


    魏夢槐心中不屑道:說的道是好聽,旁的報答我才不稀罕,倒不如叫我自己挑呢。好歹我也幫了你,我要求的報答你就該奉為聖旨才是。


    想過之後,魏夢槐又覺得這說法站不住腳,是以沒說出口。


    聽溫婉謙虛了幾句,魏謙遊又轉而問魏夢槐:“夢槐,你幫了這麽大的忙,我們定是要謝你的。隻要不涉及原則,你要什麽我許你就是。”


    魏夢槐都快要氣炸了,這三人一唱一和,怕是早就商量好的。將心一橫,魏夢槐緩步朝魏謙遊逼近。她一張嘴是說不過三張嘴,但既然你們如此逼迫於她,也怪不得她使些別的手段。


    魏謙遊和雲韶還沒來得及反應,溫婉就怯怯地往兩人身後一縮:“師父,夢槐姑娘原來是這麽兇的,師父可萬不能答應。婉兒才不要這麽兇的一個師娘……”


    魏夢槐怔愣了一下,就算她脅迫了魏謙遊,日後再要在溫婉等人心目中樹立起形象也難了。然而魏夢槐很快就把這層顧慮拋在了腦後,她都打算帶著魏謙遊去武源縣了,往後還有沒有見麵的機會都不知道,還考慮這些做什麽。


    一念至此,魏夢槐似乎是堅定了心思,腳下的步伐都顯得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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