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有理,我這就去晉王府上。”魏謙遊站起身,麵露讚許之意。


    “師父這話留著誇顏攸禮,清綰才不會開心呢。”趙清綰雖是這般說,嘴邊卻是含笑。


    雲韶卻是急忙扯住魏謙遊的衣袖:“才迴來多久,這就又要出去了,多待一會兒也不遲。”


    魏謙遊柔聲安撫:“韶兒,摸清了林牧之的底細,才能省去許多麻煩。若是林昭元的籌劃真如我們猜想的那般,怕是要將許多人也拖累進來。”


    趙清綰附和道:“師娘你就放師父去吧,早將麻煩解決了,師父不就能早些解脫了?到時師父天天陪著師娘,師娘就是覺得煩還推不開呢。”


    魏謙遊俯身在雲韶額上印下一吻:“待得事情過去了,我再好好補償你。隻是在這之前,要叫你委屈些日子了。”


    雲韶乖巧地點了點頭:“你去吧,自己也注意著些,別叫人盯上了。”


    魏謙遊走後,雲韶卻是忽而變了臉,冷聲將要跟出去的趙清綰叫住。


    “師娘有何吩咐?”趙清綰暗自後悔自己跑得慢了,怯怯地迴身,臉上堆滿了諂笑。


    “你們配合的倒是巧妙,硬叫我一句話說不出,故意的吧?”雲韶湊近趙清綰麵前,給趙清綰一股無形的壓力。


    “怎麽會,師娘莫不是誤會清綰了。清綰隻想著,師父早收拾了爛攤子,不就早些能和師娘終日相對了?”趙清綰低頭應答。


    心中卻道:我就是故意的如何?誰叫師娘哄騙我呢。


    晉王府來了如此稀客,晉王顯得很是開心。將魏謙遊迎入屋中,就將丫鬟仆役盡數散了去,屋內隻餘二人說話。


    “魏兄耳目真是靈通,本王近日才得了幾幅佳作,還未派人去請魏兄就自己來了。”


    魏謙遊順著晉王所指,簡略地將幾幅丹青看了看,笑道:“果然都是珍品,不過今日我來找殿下,可不是為賞畫來的。”


    晉王將畫卷擱在一旁:“若是為趙王和鄧銘釗的事情,本王可幫不上什麽忙,也無暇顧及那些,隻能道聲抱歉了。”


    魏謙遊輕輕搖頭:“知道殿下不喜爭名奪利,自然不是求殿下幫忙的,隻是想向殿下打聽一人。”


    晉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是了,大家都自量些,不給人添麻煩,相處得才能長久。在這一點上,魏謙遊和趙王等人,做的要比太子強上許多。


    “魏兄但說無妨,本王自會知無不言。隻是要提醒魏兄一句,出了這府門,定要記得丹青中的精妙之處。”


    魏謙遊一口答應道:“明白,旁的事情,我盡數忘了就是。”


    晉王微笑頷首:“如此甚好,魏兄說吧,要打聽何人?”


    魏謙遊環顧左右,壓低嗓音道:“此人出身永寧侯府,名喚林牧之。”


    晉王聽得這名字,卻是輕鬆了幾分:“他呀,平日裏少有出門,像個大姑娘似的。卻是一得空就喜歡往本王府上跑,是以本王與他還算相熟。”


    總算是有幾分希望了,魏謙遊喜道:“還請殿下詳細說明。”


    晉王忖了片刻,又道:“此人倒也沒什麽特別之處,隻是性子沉靜,與本王很是相投。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卻依舊是那般天真相,叫人看了也怪著急的。”


    聽了晉王的敘述,魏謙遊心中第一時間便浮現出了林牧之的形容,說的果然是這人。如此,他平日看到的林牧之,該是他原本的脾性了,難怪糾不出半點錯處。


    “魏兄怎麽突然問起此人,有何不妥麽?”晉王反問道。沒想到林牧之也引起旁人注意了,倒是件新鮮事。


    魏謙遊擺了擺手:“並無不妥,隻是突然對此人有些興趣罷了。”說完也不再多留,他還要去確認另一件事情。


    林牧之也在屋裏,溫婉裝模作樣地奉了盞茶過去:“永寧侯世子方才來過,師父不在,婉兒就先將事情應承下了。”


    魏謙遊低頭嗅著蒸騰的熱氣,聞言又投向溫婉一個詢問的目光。


    溫婉繼而道:“世子爺說,師姐近日不知怎麽了,吵嚷著非要見師父,怎麽哄都哄不好。師父若是得閑,不若去看看師姐?”


    “這些稍後再說。”魏謙遊將目光轉向林牧之:“牧之我問你,這天下的土匪何其多,你如何看待他們?”


    林牧之也剛到不久,本是來見大哥的。誰知他晚來了一步,到時大哥已經走了,隻餘他和師姐相對很是尷尬。昨日留下玉佩迴去後,林牧之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隻怕師姐會一口拒絕。


    好在師父迴來,打破了尷尬的局麵。林牧之答道:“土匪欺壓百姓,無惡不作,自是不可取。但其中也有被逼無奈,落草為寇也是不得已為之,反倒是可憐了。”


    魏謙遊又問:“在你看來,這些可恨的、可憐的若要造反,哪家能夠做的成?”


    林牧之心裏慌亂,師父這麽問,不會以為他和土匪有勾結吧?當下硬著頭皮答道:“迴師父,弟子自小喜靜,極少出門,對土匪也鮮少知曉。偶爾知道幾個,其中最具名望的也隻是清風寨了。”


    “能在天子腳下盤踞多年,清風寨定是有獨到之處。但站在朝廷的對立麵,已經是得到了他們應有的下場。”


    魏謙遊緩緩點頭:“且不說土匪,這天下間若是有人造反,何人能夠成功?”


    見得林牧之有些局促,魏謙遊補充道:“這不過是你我師徒之間的談話,你盡管大膽說出,不用顧及旁人。”


    “迴師父,弟子愚鈍。”饒是師父如此說了,林牧之還是心有戚戚。造反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他平日想都不敢想,哪裏敢與人談論。


    魏謙遊輕鬆一笑:“是不知道怎麽說,還是不敢說,這可不一樣。你不是討厭趙王嗎?就拿趙王來說,他若是造反,有幾成的可能?”


    被師父一再逼問,林牧之縱是百般不願,眼下卻是更不願叫師父不順心。隻得開口道:“弟子雖不喜趙王殿下處處與大哥作對,但趙王殿下的本事,弟子也是要承認的。但縱是有天大的本事,造反也隻有自取滅亡一途。”


    魏謙遊又拿自己舉例,林牧之答道:“弟子自小拜過不少老師,卻最多隻算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似師父這般關心弟子的,弟子還是第一次遇到。說句不怕師父生氣的話,憑如今師父手下這些人,要造反隻能是蚍蜉撼樹。”


    魏謙遊並不給林牧之喘息的機會,緊接著道:“那你大哥呢?你大哥若是要造反,可能告成?”


    此言一出,林牧之還沒等作出反應,溫婉卻是長大了嘴巴。師父如此明目張膽地問,也不怕林牧之在林昭元麵前說起?若是被林昭元發現,被他們知曉了自己正在做的事,定是要先把目光放在他們身上。


    林牧之正色道:“不可能,大哥向來是明事理的。若是沒有大哥言傳身教,恐怕弟子今日又是另一番樣子了,所以大哥決計不會造反。”


    溫婉道是師父衝動了,忙圓場道:“師父也真是的,師弟敬重自己的大哥,也是情理之中。敬重大哥又不是不敬重師父,哪值得吃一迴醋呢?”


    林牧之麵色羞紅,原來是這樣。想到自己之前的失禮,林牧之忙告罪道:“弟子在師父麵前失態了,師父先消消氣,弟子這就去按照門規領罰。”


    魏謙遊挑眉笑道:“慢著,誰說師父要罰你了?這麽著急領罰,可是腿上好全了?”


    林牧之怔愣地看著魏謙遊,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師父真正意義上,在他麵前露出笑意呢。


    溫婉不明就裏,思忖了一番,拉著林牧之到魏謙遊麵前,低聲提醒:“還愣著做什麽,師父說不罰你,還不謝過師父?”


    林牧之恍然跪地,口中連唿:“多謝師父恕罪,弟子日後定會將自己的情緒控製好了。”


    魏謙遊叫他起身,林牧之又對溫婉行了同輩禮:“多謝師姐提醒。”


    “這禮行的不對,婉兒,你得空將咱們玄清派的禮數交給牧之。”魏謙遊說罷,便拂袖而去,心情很是暢快。


    溫婉和林牧之皆是怔愣當場,各自在不同層麵上,對魏謙遊的意思表示不解。


    “師姐,這禮不是你教我的,怎麽師父說不對?還有那玄清派,師父竟是出身玄清派麽?”


    溫婉則是低聲自語著:“師父怎麽會如此坦白?難不成要魚死網破,做個了結了麽?不過是見了師娘一麵,竟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溫婉被林牧之喚了兩聲,才抽迴了思緒。


    溫婉有些尷尬道:“啊?你方才喚我?”


    林牧之心裏偷笑,師姐這般樣子,還真是可愛得過分啊。若不是怕師姐生氣,好想將那臉蛋捏一捏。深吸了一口氣,林牧之將心中邪念壓下,將問題又問了一遍。


    溫婉雖不知師父何意,但為說明之前,她總要謹慎著些。


    一念至此,溫婉當即麵露正色:“這些日後再說與你知道,師姐先問你個問題,你要如實迴答。若是師父和你大哥同時掉進了水裏,你先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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