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雲韶的如意算盤還是落了空,魏謙遊一口咬定是她的暗示,才叫他等了這許久,定要讓她負責。


    這理由雲韶聽得新奇,還沒糾結出其中有幾分對錯,便叫某惡人得了勢。


    雲韶隻覺眼前黑夜愈漸濃重,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怎知某人又說這是成全她的。為了公平起見,她也要成全迴去,緊接著又是不得安寧。


    索性她也是練過幾年功夫的,身子骨算得上硬朗,才沒被這雙雙疊加出來的興致折騰出個好歹。


    第二日天剛微微亮,雲韶便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擾醒,不滿地往魏謙遊懷裏拱了拱。


    “誰呀,這麽一大早的。自己不需要休息,也不管別人累不累。”


    魏謙遊迴顧一番,歉意道:“沒睡飽就再歇一會兒,不著急起來。趙王如今得了鄧兄幫手,怎麽也不會總上門來借人手,至於旁的事情,實在不必事事都親曆親為。他要敲就叫他敲去,敲得手疼自然就識趣了。”


    雲韶“嗯”了一聲,將一邊耳朵壓在魏謙遊身上,又抓了魏謙遊的手蓋在另外一邊。不枉婉兒私下裏調笑,說師父在某些方麵就是個悶葫蘆,隔音也算是好。


    直到雲韶又睡醒一覺,魏謙遊看她眼中添了神采,俯身便去雲韶臉上啃。


    這“啃”是雲韶心裏補上去的,雖則在魏謙遊看來很是濃情蜜意,卻實在叫她不好受。推脫了幾個迴合,雲韶總算是殺出重圍,一腦袋撞進新鮮空氣之中。


    “到底是誰這麽不識趣,這會兒還沒走?”雲韶腦袋隨著拍門的節奏向後仰了幾下。


    看時辰,這會兒該是晌午了,這家夥也真夠執著的。雲韶也算是養足了精神,既然他有膽子留下,她便要看看是誰這麽不識趣,在她正乏時擾她清夢。


    “還能是誰,花兄找不著大舅哥,來朝咱們要人了唄。”倒不是魏謙遊猜的準,顏攸禮和其他弟兄不會這麽執著,秦蓁做不來這些沒臉沒皮的事。再除去多半會硬闖進來的婉綰二人,也隻剩下花平生了。


    “你再歇會兒,我去將他打發了,再叫人送飯來。”魏謙遊蹬了靴子,開門就見一隻腫成豬蹄的手敲向自己麵門,忙側身躲開。


    “謝天謝地,總算是開門了。”花平生顧不上手疼,生怕魏謙遊跑了,忙將他拉著。


    “昨夜睡得不安穩,便起晚了些,花兄找我有事?”魏謙遊裝模做樣地打了個哈欠,當真像那迴事似的。


    花平生還道是遲遲不肯開門,是因為柳穌躲在裏麵,聞言驚慌道:“今日我一起來,就發現小柳不在了。找遍了寨子,有叫人進城找了一圈,就是找不到人。魏兄可曾見過他?”


    魏謙遊存心戲弄他,撓著腦袋道:“不見了?莫不是進了城,被林昭元抓去了?”


    花平生拍上門框,怒目圓瞪:“他敢!若是小柳迴來少了一根汗毛,他整個侯府都別想脫了幹係。”


    魏謙遊心中哂笑,就是真叫林昭元抓了去,你又能如何?話說得倒是硬氣,怕是遇見個壯碩些的,就能把你丫的坐死。


    “花兄莫急,我也不過是猜測。大舅哥向來謹慎,如今林昭元正滿城找你們,哪兒會去觸他的黴頭。”魏謙遊稍作安撫,期待著柳穌所說花平生撞柱子那一幕。


    “不成,不去看看,我終究是放心不下。”花平生攥緊了拳頭,麵上露出幾分決然之色。


    魏謙遊提醒道:“花兄可別忘了,如今花兄自己也在林昭元的通緝榜單之列呢,此去與自投羅網也是無異。”


    “管不了那麽多了,為了我的小柳,別說是永寧侯府,就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闖上一闖。”花平生緊咬牙關,邁出的步伐間都有堅定流轉,魏謙遊不禁高看了他一眼。


    卻是還沒出院子,花平生就迴頭道:“魏兄,小柳怎麽說也是你的大舅哥,於情於理你也該隨我同去。”


    這下魏謙遊徹底放心了,饒是花平生說破了天,他也不會相信花平生能去撞柱子。


    “正因為他是我大舅哥,我對他也有幾分了解。大舅哥多半是有意避著花兄,才不辭而別的,在永寧侯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魏謙遊說罷,隨即便迴到屋中關了門。花平生要自尋煩惱,就叫他自己愁苦去,他可沒時間陪著。


    溫婉新請來的廚娘手巧,做出來的吃食也賞心悅目。魏謙遊夾了一個小巧的水晶包子遞到雲韶嘴邊,雲韶剛咬了一口,還來不及給出評價,屋內的寧靜便被打破。


    “魏公子,有客人來訪,指名要見你。”


    聽得門外的通報,魏謙遊將半個包子丟到嘴裏,含糊問道:“什麽樣的人?若是臉熟的,就見帶他進來。”


    門外應道:“看著衣著華貴,身份該是不簡單,卻從未見過。”


    魏謙遊無奈與雲韶對視一眼:“不知道鄧兄都幫了什麽,許是淨忙著婚事了,不然趙王也不會三天兩頭的派人來。”


    “那可怠慢不得,有人送銀子上門,自然是要笑臉迎進來的。”雲韶尚有些犯迷糊,將心裏的實話說了出來。


    魏謙遊這才明白,之前總說什麽不得怠慢趙王,裝的還那般像,連他都信了。原來不是畏懼趙王的身份地位,是看上了人家出手闊綽啊。


    魏謙遊怏怏道:“我去見見,這次可得跟趙王說清楚了。僅此一次,往後多少銀子都別想叫我吃這一套。整日陪著你還嫌時間不夠呢,哪有心思管他的破事。”


    隨著通報之人,一路到了清風寨的舊址,魏謙遊才看到一人等在那裏。此人魏謙遊倒是熟悉,隻是沒想到他會來找自己。


    “世子爺,自上次趙王府中一別,你我再沒見過了,別來無恙否?”魏謙遊假意寒暄,心忖著林昭元何以能找到此處。


    林昭元嘴角掛上一抹笑意:“魏公子的氣色不錯,想來是恰逢喜事。”


    頓了一頓,林昭元又道:“從前與魏公子在五湖山莊見過,我便想著魏公子若是在金陵,該是在清風寨才對。冒昧來訪,還請魏公子莫要怪罪啊。”


    魏謙遊還以微笑:“世子爺說的哪裏的話,幸得與世子爺一見,心中該是惶恐欣喜才是,又怎麽會怪罪。”


    麵如和煦春風,魏謙遊心中卻是冷笑。還好意思提起五湖山莊,是想小爺跟你算算舊賬麽?


    “看得出,此清風寨非彼清風寨。然而這三個字,在金陵已是深入人心,憑魏公子的本事,淪落此處不免委屈。”林昭元說話時,麵上當真流露處惋惜之色。若非魏謙遊深諳麵前之人是個怎樣的,說不定也要被騙過去了。


    “世子爺謬讚了,在下不過一介布衣,承蒙世子爺掛念。”魏謙遊拱手謙恭道。


    林昭元心裏琢磨一番,看來魏謙遊和趙王也沒如何牢不可破。擺手笑道:“魏公子的本事,我總是見識過的,實在不必妄自菲薄。隻是……”


    “隻是如何?”魏謙遊眉梢上揚,他可不會認為林昭元過來就是為了誇讚他兩句。


    林昭元話鋒一轉:“隻是不知道趙王許了魏公子多少好處,我願意付雙倍的銀子,不知魏公子可有興趣來我永寧侯府上當差?”


    魏謙遊苦笑一聲,故作為難道:“世子爺賞識,乃是在下的榮幸。奈何這些日子實在累得很,趙王殿下那邊我才推脫了,正準備修整幾日呢。”


    林昭元理解地點頭:“這世上自然沒有強人所難的道理,隻是想求魏公子,若是修整好了,定要給我一次機會。”


    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隻要魏謙遊不是趙王一派便好。他手下的好手何其多,也不差這一個。


    “多謝世子爺賞識,也多謝世子爺體諒。待得了閑暇,在下定登門拜謝。”魏謙遊說的很是鄭重,緊接著又是麵泛難色。


    林昭元看在眼中,問道:“魏公子可有什麽為難之處?若是為了趙王殿下就大可不必。別看我們今日關係緊張了些,其實平日裏好的跟什麽似的。就是牙齒,不也有咬著舌頭的時候麽?”


    魏謙遊訕訕一笑:“世子爺誤會了,在下隻是想問,想問……”


    林昭元爽朗揮手:“魏公子但說無妨,隻要是我能夠解答的,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便是我的誠意。”


    魏謙遊接下來的反應,卻是嚇了林昭元一跳。他做夢都沒想到,一個男子竟會臉紅成這般。


    魏謙遊忙解釋道:“此事對我很是重要,倒不會叫世子爺為難。在下隻是想問,若是替世子爺做事,酬勞方麵……”


    林昭元怔愣一下,上前拍了拍魏謙遊的肩旁:“魏公子實在不必在意這些,方才我已經說過了,不論趙王殿下給多少,我都雙倍給魏公子。銀子什麽的我不缺,隻是愛惜人才,實在不忍看魏公子委屈在土匪寨中。”


    林昭元心中嗤笑,還道是魏謙遊和趙王的關係有多牢不可破呢,原來是雇傭的關係罷了。當真是老天爺也助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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