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足飯飽,雲韶告誡眾人:“這事情說出去,有損趙王殿下的名聲,與我們也有諸多麻煩。”


    趙王眼中透露著滿意之色,好在土匪頭子是個明事理的,不然他當真沒見過哪夥兒土匪將朝廷的律法放在眼裏過。


    卻聽雲韶又道:“若是殿下給出的好處足夠多,誰都不許將此事說出去。”


    清風寨眾人還道是雲韶轉了性,聽罷此言才安心下來,配合著微微點頭。


    趙王也沒有過多的驚訝,早就知道沒這麽容易喂飽這些人:“金銀就顯得俗套了,本王府上有一套繡架,是先皇後,本王的祖母留下的。本是要留給清綰,但清綰實在不熱衷此道,就擱在了本王府上。若是雲姑娘喜歡……”


    雲韶嘴角扯了扯,踟躕了半晌卻是答應下來。她才不喜歡,但那東西雖不值錢,但意義非同尋常,轉身賣掉還是能小賺一筆的。


    想起前兩次的銀子都沒結清,趙王實在健忘了些。雲韶撇了筷子,就要動身去趙王府。


    魏謙遊攔道:“韶兒如此心急做什麽,趙王總不會因為這等小事失信,哪用得著親自去一趟。”


    雲韶也不顧正主在場,口中嘟囔道:“他失信的還少麽?就說你幫他詐唬穆晟那迴,除了定金以外,我是半個銅板都沒見著。”


    趙王心中苦笑,那迴不是沒將穆晟唬住嗎?他沒把定金要迴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怎麽反倒還落了不是。說不定這些人趁夜潛入山莊也是為此,隻怪他高估了這些人的心胸,平白給自己找麻煩。


    “我代你去還不成麽?”比起雲韶將要指著鼻子怒斥趙王,舉著繡架滿街跑的尷尬早已被魏謙遊拋在了腦後。


    “去吧。”雲韶複又坐下,爽快地答應下來。嘴角掛著的一抹壞笑,叫魏謙遊不禁覺得,方才的性子似乎就是在等他這一句。


    魏謙遊訕訕道:“還請殿下支個小廝帶路。”


    趙王聞言起身道:“本王隨你一道就是,那繡架的所在沒多少人知曉。”幾經周折,趙王對魏謙遊的人格也抱著懷疑的態度。若是進到他府中見什麽拿什麽,小廝可是攔不住的。


    “那便勞煩殿下了。”魏謙遊自然不知道趙王心中所想,隻覺趙王今日太客氣了些,許是又有事情求他,在人前不便說話。


    卻是到了趙王府,趙王都是陰沉著臉,沒說半句話。


    進到府中,便有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迎上來:“稟趙王殿下,附馬爺和永寧侯世子來了,這會兒正在偏廳等候。”


    趙王心道麻煩:“他們怎麽來了?可說明了此來的目的?”


    管家搖頭應道:“不曾,但看上去很是著急。本來上午就來了一次,殿下不在便迴了。”


    “知道了,將他們帶來吧。”趙王吩咐過後,心裏犯起琢磨。什麽樣的急事,竟一天之內拜訪兩次,他們自己都沒公差要辦的麽?


    魏謙遊故作正經道:“許是他們也知道了那檔子事,來找你討要說法的。畢竟如今‘清綰’嫁入了人家府中,哪能總被殿下惦記著?”


    趙王沒好氣地瞪去一眼,魏謙遊仰頭一笑,率先邁開了步子。


    “趙王殿下。”穆、林二人進屋行禮,趙王還禮後示意二人隨意落座。


    “喲,魏兄許久不見了,別來無恙否?”林昭元看清了屋內之人,便上來套近乎,顯得很是熟絡。


    心裏卻是納悶,魏謙遊什麽時候和趙王巴結上了?若說是趙王聘他來做護院,看兩人這般親近也不像。


    魏謙遊不動聲色地錯開一個身位,叫林昭元伸來的手落在了空處,淡淡地招唿了一聲。


    趙王眉頭微蹙,若有所思地望向魏謙遊,似是在詢問:“你們有交情?”


    魏謙遊攤了攤手,不過是朝廷招安五湖山莊時,這廝想要從中阻撓,起過衝突罷了,算不得什麽交情。


    趙王了然般地點頭,問穆、林二人道:“不知兩位此來何事,本王還有公務要忙,直說便是了。”


    穆晟正色起身:“聽聞殿下府上有株雪芝,在下特來一求。不知殿下可否割愛,將雪芝賜予在下?殿下要什麽盡管開口,在下絕不推辭。”


    趙王半耷拉著眼皮:“你敬王府有的,我趙王府樣樣不缺。”那雪芝可是皇上禦賜,哪是誰說要就能給的,更何況是你穆晟來求。


    穆晟又將姿態放低了幾分:“在下也知曉殿下的難處,隻是除了那雪芝,金陵再難找到治愈灼傷如此見效之物了。也是不巧,前些日子清綰遇了些變故,隻要是能將清綰治好,在下全聽殿下吩咐。”


    穆晟說罷,林昭元也一同起身來求,兩人麵上很是懇切。


    魏謙遊心中嗤笑,當日我可是親眼得見,你對喜兒如何冷淡的,今日便特為喜兒來求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趙王聞言一愣,怪不得許久沒看見喜兒出門,看樣子燒的不輕啊。


    “怎麽會出了這檔子事?而且本王從未聽說過?”趙王語氣中隱含著怒意,若是真叫清綰嫁入你敬王府,此生還不是都要叫他後悔了?


    穆晟麵帶戚戚:“殿下息怒,本是生了那檔子事,在下就想來求那雪芝的。隻是清綰不許說,連大夫也隻能暗中請來。”


    趙王扶額道:“比起清綰,那雪芝自然算不得什麽。隻是你們沒聽說過,數月之前太子妃被暖爐燙傷了手臂,那雪芝已經送去東宮了麽?”


    瞧見穆晟嘴角的笑意一閃而過,魏謙遊皺了皺眉頭。看來穆晟是知道這檔子事的,還要故意來求,是為了叫趙王落個怎般名聲?別說趙王搬出太子妃來,怕說是給了皇後,這穆晟出府去也另有一番說辭。


    “難不成,清綰真的沒得治了嗎?”穆晟神色間忽而恍惚,腳下踉蹌了幾步,被林昭元扶著才得以站穩。


    魏謙遊見狀隻是冷笑,好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樣,演的真是像極了。若非他當日親眼所見,恐怕都要被蒙騙過去。


    轉觀趙王已是微有動容,魏謙遊不由得高看了穆晟一眼。


    林昭元勸道:“大哥還是別太著急了,說不定太子府上還有剩下的呢。趁著天色尚早,我再陪大哥進宮一趟。”


    穆晟似乎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隻是倚在林昭元身上微微點頭,眼中閃爍著忽明忽滅的希冀。


    林昭元歉意對趙王道:“大哥他有些失態了,還請趙王殿下見諒。”


    趙王緩緩擺手,示意林昭元不用在意。


    林昭元又道:“我二人還要到太子府上碰碰運氣,就不與殿下多說了,告辭。”


    趙王喚來先前的管家送二人出去,口中喃喃道:“看不出,穆晟竟能對清綰如此。當初本王還小人之心,想著敬王府求娶清綰,不過是為了,唉……”


    魏謙遊哂笑一聲:“不得不說,這二人的演技當真是不錯,不然也不至於連一向慧眼如炬的趙王都被哄騙了。”


    此言可謂是坦白,趙王踟躕了片刻,便選擇了相信魏謙遊:“你是說,他們方才說的都是假話?”


    魏謙遊也不賣關子:“半真半假,喜兒燒傷了臉卻是真的。其他的嘛,多少有些表演的成分。不知殿下可還記得,你我夜探敬王府和永寧侯府那日?”


    趙王會意了一下,緩緩點頭,那日可稱得上一無所獲。不光是如此,似乎每一次給這兩人下套,他們的意圖都像是被看穿了一般。


    聽著魏謙遊將當夜所見說了,趙王麵色逐漸凝重,捏碎了手中的茶盞。手上汩汩流出的血液,將桌子染紅了一片也渾然不覺。


    此時的趙王,心中隻有後怕。他們兩次主動出擊,都沒占得上乘。人家隻來了一次,他卻是差點被人蒙騙進去。


    魏謙遊再不發表意見,事情已經與趙王說清楚了。他隻叫那兩人暗地裏使不了絆子,後續如何,就留給趙王自己頭疼去。


    趙王喚來幾人,逐一吩咐了兩句。待那幾人各自領命退下,才自己揉著腦袋減緩疼痛。


    趁著趙王吩咐的空當,魏謙遊仔細迴憶了一番當夜所見,和方才穆、林二人的舉動。


    這才意識到,林昭元方才朝他摟來時,步伐很是穩健。手落了空也是很快穩住身形,與在揚州初見時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底下。與其說是與他敘舊,不如說是試探,看來這林昭元不簡單呐。


    “趙王殿下,當日之後還沒顧上問。當日殿下進到永寧侯府後,林昭元在做什麽?”


    趙王見他神色莊重,不假思索便道:“該是在看公文之類,具體是何物,因為角度問題每太看清,魏兄可是察覺出了不對?”


    魏謙遊沒答,又問道:“據殿下對林昭元的認識,他是個怎樣的人?”饒是問過鄧銘釗,但不論是他初見的林昭元,還是鄧銘釗的敘述,都與今日所見的林昭元大相徑庭。保險起見,還是多問上一句。


    誰知趙王所說,卻是與鄧銘釗說的相差不多,看來林昭元在眾人眼中都是那般。這便是怪事一件了,是林昭元一直在掩飾,還是另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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