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過晉王喜靜,喜兒也不帶隨從,三人便秦淮河邊上的酒樓,要了一個臨河的包間。推窗便見遊人泛舟,粼粼湖水伴著徐徐的微風,使人坐在其中便覺愜意。


    魏謙遊也不客氣,將菜單推還給小二哥,亮出趙清綰的玉牌:“把你們店裏的招牌都上來,記在這府裏的賬上。”


    喜兒嘴角抽了抽,在晉王麵前又不好發作,隻得時不時地瞪視魏謙遊一眼。“分期支付”自己的滿心怨氣。


    “小二,上茶來,要解暑的!”喜兒招唿道,她現在急需下下火。


    魏謙遊明知故問:“這天氣喝什麽涼茶?公主可是覺得熱?”


    喜兒白他一眼並不理會,魏謙遊卻是不甘寂寞,幽幽道:“若是公主殿下覺得熱,到河中遊水也不錯,我是帶了衣裳換的。”說罷,魏謙遊展示著手中的兩件男子裝束,自然也是從寢殿中順來的。


    見喜兒依舊不理他,魏謙遊討了個沒趣,正巧看到婉綰二人路過,便招手唿道:“婉兒,快上來,午飯也不用迴去吃了,算是師父請你們的。”


    溫婉和趙清綰對視一眼,趙清綰憤然道:“咱們跑去喜兒舊址辛苦,還擔心著他,跑去宮中找人,結果師父竟然在酒樓享受來了?”


    溫婉也是撇嘴道:“不過還算師父有些良心,給了咱們狠宰他一頓的機會。”


    “師父,你也太不厚道了,讓我們去……”溫婉進到屋內,話聲戛然而止,轉而對喜兒道:“師姐你也在呐,師父還真是偏心,若不是我正巧路過,怕是就要錯過了。”


    趙清綰見得喜兒也在屋內,怔愣當場。好在溫婉的話算是給了她提醒,也屈膝隨溫婉喚了師姐。


    喜兒方才雖聽見魏謙遊喚二人時自稱師父,但摸不準該喚師妹還是師姐,正好兩人的舉動打消了她的憂慮。也起身笑對二人,喚了一聲師妹。


    溫婉見自己一個照麵沒被喜兒認出,隻顧埋頭吃飯,吃得滿嘴油花。


    旁人可就沒這麽好的胃口了,趙清綰察覺到喜兒不停地偷瞥自己,道是被察覺了什麽,全身都顯得僵硬。


    喜兒則是心忖著:趙清綰這師妹好生奇怪,連吃飯都要遮著麵紗,這不知是什麽講究。


    當下心生好奇卻怕暴露身份,喜兒不敢發問,直忍得心裏難受。


    不多時,小二哥將涼茶送來,晉王眉頭皺了皺:“這是什麽茶?怎麽不見茶香?”


    小二見晉王不悅,怯怯道:“方才公主殿下要的涼茶,涼茶普遍香氣淡了些,咱們家算是濃的了。若是晉王殿下不喜歡,小的給您撤了?”


    “撤了吧,用這個沏涼茶來。”晉王淡然道,說著便從懷中拿出一個手指長的圓桶。


    小二哥伸手接過,隻覺手上被尖銳物刺了一下,也沒太在意。


    又等了片刻,小二哥提了新茶來,讚道:“晉王殿下出手,果然不是凡物,小的還第一次見到這麽香的涼茶呢。”


    晉王微然一笑,擱在小二哥掌心一錠賞銀,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喜兒驚歎道:“晉王哥哥,這是什麽茶,好香啊。剛才他還沒進屋,我就聞到了這香氣。”


    晉王笑著倒了一杯,推到喜兒麵前:“你喜歡便好,改日我差人給你府上送些去。”


    喜兒捧著茶盞輕嗅,聞言略帶惋惜道:“倒是晉王哥哥可別送錯了地方,要送到敬王府去了。”


    婉綰二人聞這香氣,卻皆是麵色凝重。溫婉在桌下悄悄捅了捅趙清綰,以眼色示意幾番。


    趙清綰會意,起身繞到喜兒身側道:“師姐,來時我看上一個小玩意,想要去買……”


    喜兒也是大方,拿出錢袋道:“要多少,你自己拿就好了。”


    趙清綰眼角抽了抽,竟然拿她的銀子充好人,還是在她麵前。眼看趙清綰要發作,溫婉幹咳一聲提醒。


    趙清綰收迴思緒,又故作為難道:“可是師姐你也知道,我初來金陵,人生地不熟的。獨自出去我害怕……”


    喜兒心道麻煩,奈何在這個名義上的師妹麵前,特別是在晉王麵前不願表現出不耐煩。隻得起身裝做寵溺道:“師姐陪你去就是了。”


    晉王目送著二人離開,隻覺那遮著麵紗的女子體態熟得很,一時間卻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魏謙遊望了那杯子一眼,也覺這香氣足夠吸引人,也不知這茶是個什麽味道。心裏想著,魏謙遊不由自主地將茶盞捧在手中:“不過是喝她一杯茶,想來清綰也不會介意。”


    晉王麵上明顯有些緊張,卻不等他阻攔,溫婉已然上前將魏謙遊手中的茶盞打掉。


    “婉兒你做什麽?”魏謙遊滿心的不解,這麽好的茶就被浪費了。


    “師父,這茶可喝不得。”溫婉簡短地解釋過,又冷視著晉王:“還不如實交代,為何要毒害師姐的養母,如今又來毒害師姐?”


    溫婉語氣中滿是敵意,晉王可不知道喜兒的底細。聽他方才口口聲聲的說,這茶是給清綰公主的。


    魏謙遊愕然望向晉王,見他一臉坦然,又轉對溫婉道:“婉兒,你如何就說這茶有毒。且不說晉王殿下從頭至尾就沒接觸過茶盞,單論殿下的人品,就萬不會做出這般舉動。”


    溫婉見自己被誤會,指著晉王急道:“你自己說,這茶裏有沒有毒。若是你說沒有,你自己喝來定是沒關係了。”


    晉王淺笑道:“這茶裏有毒不錯,但有一點你沒說對,本王可不是想毒害你師姐。”


    溫婉反應了一下,驚訝道:“難不成你也知道了?”


    “知道什麽?”晉王聽著溫婉沒來由的一句,莫名問道。


    溫婉看向魏謙遊一眼,見師父點頭才繼續道:“既然你下了毒,又說不是要毒害我師姐,便是知道如今的清綰公主是假的了。”


    晉王聽罷瞪大了雙眼:“你們也知道?”


    溫婉撇了撇嘴角:“何止是知道,這假公主入宮,便是我師父策劃,我和師姐一手操辦的。”


    晉王聞言麵上微紅,原來他們才是幕後黑手,虧他還在這兩人麵前裝做高深莫測呢。


    “這是清綰自己的意思?”晉王望向魏謙遊發問,語氣中帶著微責。就算趙清綰任性了些,你這做師父的也不該陪她一起任性才是。


    魏謙遊微笑著否認:“在這件事上,可以說完全是我的意思。”


    晉王眉頭皺了皺,緩了半晌才沉吟道:“我能知道,魏兄這麽做是為什麽嗎?”


    不等魏謙遊開口,溫婉就搶道:“因為要娶師姐的是我,而不是那狗屁敬王世子。”


    “怪不得……”晉王口中喃喃,隨即又想起什麽,忙將一壺百花毒倒了:“此事就當沒發生過,萬不可與喜兒姑娘提起。至於具體詳情……”


    晉王慘然一笑:“待本王在菩薩麵前告罪後,再向兩位解釋。”終歸是他錯害了好人,好在魏謙遊和這兩位弟子將他及時製止,沒叫他一錯再錯。隻是可惜了喜兒的娘親……


    “師父~他吊婉兒胃口,婉兒可以嚴刑逼供嗎?”溫婉眨巴著大眼睛哀求道。


    魏謙遊尷尬地笑了笑:“晉王殿下,你還是長話短說,不然進香時被人打斷,那可是對菩薩的大不敬。”他也是想知道,晉王為何會察覺到喜兒的身份,又為何要加害於喜兒。是以當下溫婉假意哀求,他也願意配合一番。


    晉王聽得心裏直突突,他是不是被這兩人給威脅了?歎了一聲,晉王無奈道:“那本王就與你們簡單說說,其實清綰迴來後,我也隻覺出了些不對勁,卻沒太在意。還是清綰的娘親察覺出了些端倪,自然不願意自己女兒的身份被人搶了去,便叫我和竇婆婆暗中調查。”


    “畢竟我和竇婆婆從不給人威脅,自然是容易被人忽視的。世人皆想不到,那百花毒是出自不爭不搶的晉王府,而從小照顧清綰公主的婆子,也是個中高手。”


    溫婉不滿道:“讓你們調查,你們調查就是了,怎麽忍心讓老人家死於非命?”


    晉王無奈地攤了攤手:“清綰應該與你說過,敬王府從來都有不臣之心。這會兒迴來一個假公主,敬王府便急著迎她進門,難免會叫人多想。本王和娘娘都是擔心,敬王會借此威脅皇權,便想著先下手為強,不想錯害了好人。對於喜兒娘親的事情,本王也覺得很是愧疚。”


    喜兒手上已經捧了不少東西,怏怏道:“師妹,你還有多少東西要買,可別叫師父和晉王殿下等急了才是。”主要是她實在拿不動了,誰知道這些小玩意拿在手裏有這麽沉。


    趙清綰也是擔心溫婉會將晉王如何,從前她和晉王也算是親近的。聽得喜兒語氣中隱現幾分不耐,便道:“這是最後一家店了,逛完了就迴去。”


    還不忘拍一迴喜兒的馬屁:“果然還是師姐疼我,不像師父,走上兩步就喊累,其實還不是心疼銀子。”


    喜兒聽得師妹抱怨魏謙遊,便覺是在幫她說話,心裏很是受用,連手上感受到的分量都覺輕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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