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謙遊忙接過,諂笑道:“這點小事,小的去做就成了,哪用得著小姐親自吩咐。依小的看,也別叫蘭兒忙活了,小的自己到城中去就是。”


    雲韶淡然道:“你將布料拿給蘭兒就成,蘭兒的手藝不比城中那些裁縫差。送完了就快些迴來,我還有事吩咐你。”


    魏謙遊應了一聲,捧著布料徑直去了薑蘭的房中:“蘭兒,這是小姐叫我給你的,讓你趕兩件喜服出來。”


    薑蘭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嚇了一跳,驚唿道:“姐姐要成親了?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竟能修到這般福分。”


    魏謙遊揚頭道:“不是哪家公子,不過是一介布衣罷了。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薑蘭聽罷捂嘴笑道:“少來與我打趣,讓你當個下人,姐姐還是看在你能幹的份上。不知是你在做夢,還是我當真那麽好騙。”


    魏謙遊不由分說地把布料往薑蘭懷裏一推:“我可沒同你玩笑,總之這兩件喜服趕著要。這兩天你多受累,做成後我再好好謝你。”


    薑蘭聽他說的真切,將信將疑地答應下來:“替姐姐做件衣裳,說什麽謝不謝的,你單謝你那份就是了。隻是我不知道姐姐穿什麽尺寸,等我先到姐姐那裏去一趟,再迴來給你量哈。”


    魏謙遊忙將她攔了,這要是讓她到雲韶麵前一說,他哪裏還看得到雲韶見到喜服的那一幕。


    “小姐的尺寸我熟,你問我就是,不必再跑一趟了。”魏謙遊自然是熟的,從前早就以各種方法量過不下百次了,自然是爛熟於心。


    讓薑蘭量了尺寸,魏謙遊眉飛色舞地迴了雲韶屋中,被雲韶指責了一番動作慢也覺通體舒泰。


    “小姐還有何事要吩咐?”魏謙遊走進了兩步,已經逾越了雲韶定下的安全距離。見雲韶沒說什麽,心裏更是暢快。


    雲韶手中茶盞往桌上一頓:“吩咐倒談不上,隻是想問問,三日前戌時正,你和鄧銘釗去了何處?”


    魏謙遊心裏一緊,故作鎮定道:“方才不是和蘇漪桐解釋過了,小姐應該聽得清明,我們是去教訓金陵的那幾個惡少。小姐有所不知啊,那幾個家夥可謂是無惡不作,奈何他們格格背景顯赫。金陵百姓雖對他們恨到入骨,卻是敢怒不敢言。”


    雲韶纖指輕劃過桌麵,薄唇微啟:“為民除害,倒不失為一件好事。你們一身正氣,不若哪日連我這清風寨也一並鏟除了?”


    魏謙遊陪笑道:“小姐說的是什麽話,咱們清風寨雖對外稱是一夥土匪,平日所為卻是扶危濟困,劫富濟貧的勾當,豈能和那幾個惡少相提並論。”


    雲韶唯然一笑:“如此說來,倒是我錯怪你了。你這幾日老實的很,怎麽也不會對清風寨有異心才是。”


    “小姐明鑒。”魏謙遊口中恭敬,雙手卻已經不老實地搭上了雲韶的兩肩。


    雲韶趁勢道:“那幾個惡少,當真是天生的風流種。你們不過與他們交了一次手,身上的脂粉味現在還依稀可聞呢。”


    魏謙遊聞得此言,忙抬手湊至鼻尖嗅了嗅,除了皂角的味道以外卻哪還聞得到旁的。


    見雲韶雙手環在胸前,嗤笑著望向自己,魏謙遊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暴露了什麽。


    “還不如實道來!”雲韶嬌叱一聲,驚得魏謙遊打了個哆嗦。


    “此事我雖有參與,卻不是我的主意。”麵對雲韶的質問,魏謙遊權衡利弊過後,認為還是先撇清關係才是明智之舉。


    架不住雲韶冷凝的目光,魏謙遊戚戚開口道:“那日我不是得了小姐的吩咐,到酒樓去買肉丸子嘛。”


    “是獅子頭。”雲韶蹙眉糾正道。


    魏謙遊改了口:“小姐說的是,去買獅子頭。碰巧鄧銘釗說蘇漪桐害喜,吵嚷著要吃栗子,便搭我同去。”


    “先等等再說!漪桐害喜?”雲韶驚唿問道。


    魏謙遊嘴角向下一彎:“不過是找個理由使喚鄧銘釗罷了,鄧銘釗那廝高興得跟什麽似的,蹦著高就去了。後來迴去才知道,是空歡喜了一場。”


    雲韶了然地點了點頭,又問道:“既隻是買栗子,漪桐又為何說他行跡鬼祟?”


    魏謙遊又是無奈,扶額道:“他哪是鬼鬼祟祟,不過怕驚擾了腹中胎兒,輕手輕腳了些。”


    見雲韶再沒什麽要問,魏謙遊繼續道:“我們路過一家春樓的時候,恰巧有一人被那群惡少丟了出來,不偏不倚落在我們腳邊。”


    想起那日梁逸軒跟人家爭風吃醋,被人丟出來的狼狽相,魏謙遊不禁笑出了聲。


    “這人倒不是別人,正是梁府尹家的大公子梁逸軒,與我們還有些交情。既然看到了,總不能叫我們袖手旁觀吧?”


    當時梁逸軒費力地從地上爬起,看著朝他叫囂的幾人。心說:今日你們人多勢眾,爺就忍了這口氣,看日後爺不挨個找迴來。


    抬頭看清了麵前的兩人,梁逸軒先是驚愕,隨後似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激動的潸然淚下。


    “魏哥,老鄧,你們可得替我作主呀。那幾個狗仗人勢的東西,仗著在清綰公主麵前得勢,竟在人前絲毫不給我留麵子。”梁逸軒也是納悶極了,不知怎麽的,趙清綰迴來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與晉王依舊像從前那般親近,卻是很不待見他。更讓梁逸軒不解的是,從前看到趙王趙清綰都是饒道走的,如今雖不算往來密切,卻也偶爾會主動到趙王府叨擾半日。


    魏謙遊嫌棄地看了梁逸軒一眼,還聽鄧銘釗說你小子升官了呢,還和從前一樣沒出息。


    嗤笑了梁逸軒一通,兩人也沒坐視不理,陪梁逸軒殺迴春樓找場子。那幾人也都是些紙老虎,兩人沒費多少力氣便使得他們倒地哀嚎。


    梁逸軒憤憤然將他們挨個扔了出去,就似他們扔他時一般,還盡力做到與他落地的角度都是一致。


    而後梁逸軒朝那幾人啐了一口,傲慢道:“如今我大哥迴了金陵,清綰公主可護不住你們了,往後見到爺記得饒道走。”


    魏謙遊無奈地搖了搖頭,剛準備拉上鄧銘釗走,卻被梁逸軒攔下。迴憶到此處,魏謙遊沒敢再想下去,隻希望如此就能蒙混過關。


    “事情就是這般了。”魏謙遊草草地結束了敘述。


    雲韶哼鼻道:“你不是要說,身上的脂粉味就是從那梁家公子身上沾染來的吧?你迴來那日,身上的味道就像是在脂粉罐子裏泡過,可別想著如此簡單就隱瞞過去。”


    魏謙遊趁雲韶問話時,就在暗暗運勁。待得雲韶問罷,已是憋得臉上通紅。不好意思道:“我們幫了他,他總要感謝我們一番不是,之後我們就隨他到那樓中喝了兩杯。不過小的一向潔身自好,除了喝酒聊天以外,可什麽都沒做。”


    魏謙遊心有戚戚,生怕他隱瞞了送不省人事的梁逸軒迴府那段,叫雲韶有所發覺。


    雲韶故作輕鬆:“去了就是去了,誰管你做什麽,你實在犯不著跟我解釋。”


    嗯?魏謙遊微微琢磨了一下,雲韶這話……別有深意啊。


    “那怎麽成,旁人都無所謂,這世上我唯獨是怕被你誤會的。如今就算你不想聽,我卻也說了。”魏謙遊的稱唿放肆了些,說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雲韶的反應。


    雲韶翻了個白眼:“明擺著告訴你,你在我心裏的形象早就沒有下降空間了,根本不需要誤會。”


    “韶兒說的是,不論韶兒你怎麽想我,隻要還在想我,我就是開心的。”魏謙遊陪笑著,將兩人之間的稱唿又上升了一個高度。


    雲韶這次沒準備放任,眉梢上挑,問道:“你叫我什麽?當我清風寨的下人,時時刻刻都要警示自己規矩些。若是逾越了自己的範疇,可是逃不了罰的。”


    “韶兒你說的不錯,我是該罰的。不過上迴……”魏謙遊連連稱是,語氣中卻盡是囂張得意,似乎期待著雲韶的懲罰一般。


    雲韶柳眉倒立:“你還好意思提上次?本姑娘好心好意,想著小懲大戒就是了。隻是罰你洗衣裳,你自己說你都做了什麽?”


    魏謙遊佯裝仔細迴憶許久,又是納悶又是委屈道:“除了洗衣裳,好像再沒做別的了,難不成是我洗的不幹淨?”


    “幹淨,幹淨極了。”雲韶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她清晰記得,說話時她是指著堆在一邊的髒衣服說的,結果這廝聽了抱上她就跑,連人帶衣服一起洗了。洗的何止是幹淨,險些將她皮都洗掉一層,到現在脖子還紅著呢。


    魏謙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韶兒快說吧,這次要罰我什麽,我是絕不推辭的。”


    依舊是這副諂媚的嘴臉,但雲韶這次看來不免心慌。長歎了一聲,雲韶擺手道:“罷了,本姑娘大度,這次就原諒了你。若是再敢有下次,絕不輕饒。”


    雲韶故意冷臉說完這句話,自己心裏反複念叨了兩次都覺得底氣不足,生怕魏謙遊會為此得寸進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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