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竟敢擅離職守,輪上了守夜的活,還敢醉成這般樣子。”蘇漪桐二人從揚州迴來,正巧是清晨,看到一人在寨子門口唿唿大睡,憤然上前問道。


    魏謙遊迷迷糊糊地爬起身來:“啊?天亮啦?”


    蘇漪桐一巴掌拍上去:“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快起來。守夜喝大酒,看姐姐知道了怎麽罰你。”


    魏謙遊吃痛,不禁睜開酸痛的眼睛望向蘇漪桐。這一望不要緊,兩人四目相對,可是把蘇漪桐嚇了一跳。趁著魏謙遊眼中迷離為散,忙把鄧銘釗推到前麵頂罪。


    魏謙遊隻覺天上掛了兩個太陽,耀眼得很。雖他也生了兩隻眼睛,但還有些“目不暇接”的無力感。


    揉了揉眼睛,魏謙遊努力地朝麵前的光源望去,就見鄧銘釗訕訕笑道:“魏兄,好久不見啊,你看上去可頹廢了不少。”


    魏謙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土色布衣,笑道:“我一不是富商,二不是高官的,如何能像你們這般。”記得他第一件品相不錯的衣裳,還是偷了梁逸軒的錢袋得來的。


    蘇漪桐沒忘了要將罪責推脫出去,拍了拍鄧銘釗的肩膀:“怎麽一見麵就拍人家腦袋,若是給拍傻了,姐姐可是要心疼的,到時看你怎麽跟姐姐解釋。”


    鄧銘釗無奈道:“魏兄根本沒打算跟你計較,別做戲了。”


    蘇漪桐這才從鄧銘釗身後鑽出來,沒事人一般地裝做乖巧。


    魏謙遊問道:“聽婉兒說,你們不是前些日子剛去了揚州,怎麽迴來的這麽快?”


    蘇漪桐撇了撇嘴:“怕我們迴來打擾你和姐姐呀?真是個白眼狼,我們可是迴來幫你的。”


    “哦?你們知道我這幾日會來金陵,還知道我會遇到麻煩?”魏謙遊大惑不解。


    蘇漪桐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那是自然,從前你那金陵半仙的稱號,如今可是已經歸我了。隻需撚指一算,這天下事就沒有我預料不到的。”


    鄧銘釗寵溺地刮了一下蘇漪桐的鼻頭,拆台道:“魏兄可別聽漪桐胡說,不過是前些日子雲姑娘問起溫婉魏兄所在時,溫婉欲言又止。我們猜想著,許是魏兄知道了雲姑娘所在,便盡早迴揚州做好準備。”


    魏謙遊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是個什麽樣的準備?鄧兄如此說,我可是有了不少底氣呢。”


    蘇漪桐不滿道:“什麽叫他給了你底氣,這法子可是我想出來的,他負責轉達罷了。”


    魏謙遊忙又謝了蘇漪桐,耐著性子將好話說盡,心裏急得直癢癢。


    蘇漪桐見狀也不賣關子了,給鄧銘釗使了一個眼色,鄧銘釗就從懷中拿出一張宣紙遞上去。


    魏謙遊展來,隻瞧了一眼便皺起了眉頭:“這是當年韶兒逼我簽下的賣身契,怎麽到了你手裏?再說我拿著它能起到什麽用處?”


    蘇漪桐耐心解釋道:“你現在所麵臨的問題,該是姐姐認你不出,不肯接納你吧?”


    “不錯。”魏謙遊緩緩點頭,眉頭卻未舒展。稍熟悉雲韶的人都清楚這一點,他實在不認為克服了這一點就能達到他的期望。


    蘇漪桐挑眉望向鄧銘釗:“給你個表現的機會。”


    鄧銘釗搖頭一笑,繼而道:“漪桐所想的是,魏兄現在正缺一個留在雲姑娘身邊的身份,而這紙契約正好給魏兄解決了這個麻煩。”


    魏謙遊為難地看著手中的契約:“可如今確立這般關係,韶兒可不會與我將什麽情麵,定是真拿我將仆役來用的。”


    蘇漪桐哼鼻道:“給姐姐當仆役還委屈你了?此事需以徐徐圖之,你若是著急,還不如把姐姐綁走算了。”


    魏謙遊沒敢承認,他已經“綁”過雲韶一迴了。造成的結果,便是他連寨門都進不去。哨崗得了命令,他稍走近些都會給人添麻煩。


    聽說蘇漪桐迴來了,雲韶披了衣裳就迎出來,招手喚道:“漪桐,這一來一迴隻用了這幾天,怕是沒歇過。趕路累了吧,快來讓姐姐看看。”


    蘇漪桐笑迎了上去:“姐姐,深秋的山風如此冷,怎麽叫姐夫在外麵睡了一夜。”


    雲韶麵色一沉:“什麽姐夫,以後不許你這麽叫他。”


    蘇漪桐莫名道:“畢竟姐姐和姐……和他是那般關係,漪桐不叫姐夫叫什麽呀。”


    雲韶一字一頓道:“不管你叫什麽,就是不許叫姐夫,記住沒有。”見蘇漪桐點頭應諾,雲韶嘴邊才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蘇漪又問道:“既然姐姐不願認他,那便重新給他編排個身份,往後叫他小魏子可好?”


    雲韶心知蘇漪桐在故意討她歡心,卻不免被這稱唿逗得失笑:“這稱唿倒是不錯,若是你我這麽叫他,還不把他鼻子氣歪了。”


    蘇漪桐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怎麽會,姐姐肯如此叫他,他開心還來不及呢。”


    說罷,蘇漪又朝魏謙遊招手道:“小魏子,姐姐同意了,還不快過來拜見。”


    雲韶莫名其妙,她答應什麽了,漪桐就叫那廝進到寨中汙染環境。


    魏謙遊聽得著稱唿,心裏給蘇漪桐頭上添了不少惡毒之詞,轉眼間蘇漪桐在魏謙遊心裏就被一堆“**”淹沒。


    然而機會難得,魏謙遊做了一番心裏建設後,還是點頭哈腰地應了上去。


    魏謙遊在雲韶疑惑的目光中站定,雙手將那契約呈上:“見過小姐,以後您叫我小魏子就成,定會把小姐照顧得無微不至。”


    雲韶呆怔了良久,才伸出顫抖的手將那契約接過看了看。上麵的條款羅列得很是清楚,而且畫押處也是她的手印無疑,但雲韶就是想不起這契約是在什麽情況下簽訂的。


    況且她們之間還有這紙契約,魏謙遊之前憑什麽那般囂張啊?之前他的過分之處,日後她都要討迴來!


    深吸了一口氣,雲韶緩緩道:“既是如此,日後你留在清風寨也未嚐不可。隻是寨中所有的客房都住滿了,若是不嫌棄的話,你住在柴房可好?”


    魏謙遊一口答應下來,別說是住柴房,就是住馬廄不也能離雲韶近些?


    蘇漪桐喚來一人,吩咐道:“快去將柴房收拾一下,缺什麽都簡單添置些。”


    雲韶抬手止住:“不必了,要收拾叫他自己收拾。我寨子裏的兄弟,哪能伺候一個仆役。”


    魏謙遊也不覺氣餒,在心裏給自己打氣:眼前的一切阻礙,都是雲韶對他的考驗罷了,也是老天爺特意安排的。唯有經離過了考驗,他們之間修來的緣分才更顯得珍貴。


    接下來的幾日,對於雲韶的百般刁難,魏謙遊倒也不算煎熬。其實早在先前就已經適應了,如今做來更覺樂在其中。


    “看什麽看,管好你自己的眼睛,不然本姑娘就替你管管。”雲韶重重地將筷子往桌上一拍,怒聲嗬斥魏謙遊。


    魏謙遊故作怯怯地應了一聲,忙將目光收迴,偷偷地從懷裏拿出一麵鏡子……


    雲韶看在眼裏,卻是沒再說什麽。她不過是仗著那紙契約,嘴上稍做刁難罷了,也是真怕逼緊了自己應付不來的。


    “咳咳。”雲韶清了清嗓子,算是提醒魏謙遊。魏謙遊卻不知收斂,還吃吃地笑出了聲。


    “小魏子。”


    聽得雲韶招唿自己,魏謙遊忙變蹲為站,恭恭敬敬地候在雲韶麵前。許是起身太急,握在手中的鏡子都沒來得及收起,就這麽光明正大地呈現在雲韶眼中。


    雲韶臉上一陣青白交接,你拿個鏡子偷看便罷了,還來迴換什麽角度?生怕本姑娘發現不了嗎?


    察覺道雲韶目光所及,魏謙遊裝傻將鏡子呈上:“小姐喜歡這麵鏡子?不瞞小姐說,這鏡子可是小的親手做的,天下隻此一麵。且不論打磨得如何光潔,看鏡子背麵還刻著小姐的相,便代表著小的對小姐的愛慕……啊不,恭敬!”


    雲韶幹巴巴地笑了一聲,用這法子混進清風寨,當誰看不出來呢?隻是用了這法子就該知道收斂著些,你丫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了。


    “恭敬便是最好,而且也隻能有恭敬。若是叫我發現你心裏還參雜了其他念頭……”雲韶底氣不足地晃了晃拳頭。


    魏謙遊突然往地上一跪,嚇了雲韶一跳。繼而魏謙遊高聲道:“多謝小姐賜罰。”


    雲韶心裏一緊,故作不解道:“好端端的,我又為何要罰你?你隻記得本分二字便是了。”


    魏謙遊歎了一聲:“小姐果然獨具慧眼,一眼就看出小的不夠本分,對小姐存了非分之想,小的甘願受罰。”


    雲韶嘴角扯了扯,你藏不住自己的心思,本姑娘可都在幫著你掩飾了。怎麽還堵不迴去了?


    魏謙遊俯首跪地,眼睛卻不似他表現出的那般恭敬,借著地上的銅鏡看著雲韶的反應。戲謔道:“小姐是打算原諒小的,還是準備賜罰了?隻要是小姐決定的,小的絕對沒有半點怨言。”


    當然要罰!若是就這麽原諒他,不等於默許了他對自己的非分之想了嗎?雲韶心裏憤憤想著,卻遲遲不敢動手,隻怕這罰裏也存著魏謙遊精心設計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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