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了。”雲韶指向案上擱著的一對玉人:“婉兒說那是搶來的,但我想著該是你叫她送我的吧?”


    魏謙遊也不否認:“那上麵的字,還是仿著你的字跡刻上去的。從前你常笑我,寫字太粗費墨水,不及你的秀氣好看。”


    雲韶訕訕一笑:“雖聽你說的真切,卻不敢相信那些話是我說的。不知我從前是個什麽樣的人……”


    魏謙遊不由自主地扶在雲韶腰間,顫聲道:“你還是這般,在我眼中,你一點兒沒變。”


    雲韶緊張地顫了一下,從魏謙遊眼中看出了些危險的意味。這廝莫不是個浪蕩公子,先前的一切都是他編造出來的吧?先是騙了婉兒,這會兒又來騙她,比起那些惡少來也算有創意了。


    魏謙遊正色道:“韶兒,浪蕩公子也好,紈絝惡少也罷,你說我什麽我都不介意。隻是要你記得一點,我不會騙你。”


    雲韶瞪大了眼睛,莫不是見鬼了?她隻字未提,這廝竟將她看了個通透。


    魏謙遊笑道:“不必驚慌,你心中所想我都知道。”說罷,便俯下身去,不斷觸犯著安全距離的底線。


    雲韶驚慌之下,好容易才整理好心思,想出了說辭。卻是不等說出就被堵了,堵了……誒?


    魏謙遊按捺不住相思之苦,一時間沒能控製住衝動。然而雲韶的驚慌被他看在眼中,好在是及時拉攏迴了心思,這一吻印在了雲韶的額頭上。


    雲韶鬆了口氣,雖也不覺此舉值得原諒,但總比方才將要發生的事情好受多了。


    魏謙遊試探著問道:“韶兒,你是當真沒將我記起,還是不願意原諒我?”


    雲韶麵泛莫名之色:“原諒你……什麽?”


    “沒什麽,我帶你去個好地方。”魏謙遊釋然一笑,或許這是老天爺賜給他的機會,叫他能和雲韶重新開始。


    魏謙遊不由分說地將雲韶攔腰抱起,坦然地接受著眾匪訝異的目光。


    雲韶就沒這麽厚的臉皮了:“你要帶我去哪裏,我跟你去還不成嗎,快放我下來。”


    “吃茶聽戲,我唱給你聽。”魏謙遊笑答道,卻是自動忽略了雲韶的後半句。


    雲韶心裏發急:“那不是要進城中去了?那裏人更多啊,你我這般招搖,叫我以後怎麽嫁人啊。”


    魏謙遊故作好奇:“你這般念著嫁人,可有心儀的了?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能有這般福分。看天色今夜當是月色朦朧,我便趁那會兒去替你把把關。”


    “沒有,有也不用你來把關。你我這般不清不楚的,算是什麽關係?”雲韶隱有慍意,方才魏謙遊還給她留了些好印象,怎麽突然就變得跟無賴似的。


    魏謙遊似是沒看到雲韶的反應:“什麽關係都成,隻要你說了我都依你。”


    此言一出,雲韶伸出手指在魏謙遊臉上戳了戳。魏謙遊道是雲韶喚他,低頭望去。


    卻聽雲韶說道:“果然有夠厚的,叫人戳都戳不動,怪不得……”


    魏謙遊除了微笑之外,再沒旁的反應。雲韶心道:這家夥都不會生氣的嗎?還是故意叫我以為是這般?


    想到此處,雲韶有心要試探一番,對著魏謙遊的麵皮又揉又扯。到了城門處,魏謙遊整張臉都是通紅。


    臉上不斷傳來火辣辣的痛感,魏謙遊卻是笑容不減,誰叫那是幸福的痛意呢。


    “喂,快要進城了,還不把我放下。”這一聲喂,還是雲韶反複思忖得來的稱唿,覺得很是妥當。


    聽魏謙遊所言,他們從前關係不一般,叫魏公子是不成的。然而她如今什麽都忘了,謙遊二字如何叫的出口。


    至於魏謙遊,麵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看著有些瘮人。雲韶口中的“喂”,被他自動加上了一層濾鏡,聽成了“魏”。


    魏謙遊戲謔道:“那可不行,你臉紅的樣子還似從前那般動人,要等我欣賞夠了再說。”


    雲韶聞言,剛老實了一會兒的雙手又伸到魏謙遊臉上肆虐。


    大不了就互相傷害,本姑娘看你臉紅的樣子也很是動人呢,看到最後誰更紅一點。雲韶恨恨地想著。


    “呀,出血了……”雲韶驚唿一聲,眼中滿是歉意。看魏謙遊那般嬉皮笑臉的樣子,原來臉皮也沒她想象的那麽厚。


    魏謙遊似是渾然不覺,嘴邊依舊掛著淺笑,抱著雲韶大跨步向前。


    複行了一盞茶的工夫,雲韶對過往行人的側目都免疫了,躺在魏謙遊臂彎裏有些犯困。


    感受著魏謙遊步子一緩,雲韶緩緩睜眼,迷糊地問道:“到地方了?”


    沒聽到魏謙遊的答複,雲韶抬起腦袋朝前望去,入眼的是一個眸光靈動的女子,看著很是嬌俏。隻不知為何,那女子看他們二人的目光有些怪異,失落有之,嘲弄有之。


    “這就是雲韶了?果然是個標致女子,難怪你念念不忘的。”魏夢槐上前將雲韶打量了一番,語氣中滿是不屑。


    雲韶蹙眉望了她一眼,這姑娘模樣倒是不差,隻是太討人嫌了些。聽她語氣,她們從前應當不認識才對,怎麽初一見麵就評頭論足?


    “姑……”魏夢槐聽魏謙遊要叫姑娘,朝他丟去一個警告的目光。你丫要是敢裝不認識我,別怪我不講仁義。而後魏夢槐意有所指地望了望雲韶,嘴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


    魏謙遊見狀忙改口道:“姑姑,你怎麽這般心急,不是說好等韶兒將往事記起來,再帶她去向你請安的嗎?”他和雲韶好不容易相逢,哪能被你攪了局。


    魏夢槐很是滿意這個稱唿,不遂她心意,就給她老老實實的當晚輩去。


    魏謙遊低頭對雲韶道:“這是我姑姑,閨名夢槐,你隻當她是同輩人,喚她夢槐就是。”


    雲韶埋怨道:“你怎麽這般不懂事,既然是長輩,就該放我下來行禮才對。”


    其實雲韶才沒有當街對陌生人行禮的習慣,隻是想借著這個說辭叫魏謙遊放她下來罷了。


    雲韶的這點心思,自然逃不過魏謙遊的眼睛:“不必了,姑姑她一向最討厭世俗的那些禮數。就是這一聲姑姑,也是極不情願才受了的。”


    雲韶的盤算破滅,還要裝做了然地點頭配合,心裏別提多憋屈了。她日子過得好好的,魏謙遊這個名字,偶或想起來臆測一番便是了。若是早知道這廝如此嚇人,她寧願連這個名字也一起忘了。


    魏夢槐也是腹誹:我可不嫌棄這個稱唿,想要替自己開脫,我哪能讓你這麽簡單就如願了?不娶我,就叫姑姑叫一輩子吧。


    魏夢槐想過便收了那些心思,麵上也迴複了常色:“你們這般恩愛,可是要在城中轉上一圈,昭告天下了?”


    魏謙遊生怕魏夢槐跟來,聽了她之前所說,魏謙遊心知,把魏夢槐帶上無異於在身邊綁了一顆定時炸彈。


    “姑姑說笑了,我正準備和韶兒去遊秦淮。既是迴了金陵,哪能不去重遊一迴?”


    雲韶瞧出了些端倪,這姑娘是不是魏謙遊姑姑不知道,但看上去魏謙遊對她有所忌諱,她能利用這一點脫身也說不定。


    扯了扯魏謙遊的衣襟,雲韶裝傻道:“去遊秦淮?方才你不是還說,要去吃茶聽戲的嗎?”


    魏夢槐心中哼道:好你個魏謙遊,故意說是遊湖,想要將我嚇走是麽?可惜了,你盼望了許久的雲韶,皮相倒生得不錯,卻不懂你的心意,人也傻了些。


    當即裝做驚喜道:“這倒是個好主意,若是不嫌我礙事,可否邀我同去?”


    魏謙遊還想著怎麽推脫,雲韶卻是搶先答應下來:“夢槐想要同去,便同我們一道吧,人多也熱鬧些。”


    聽著雲韶對魏夢槐的稱唿,魏謙遊心覺安慰,至少雲韶是跟他站在同一戰線上的。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雲韶喚那一聲夢槐,隻是不認為魏謙遊的姑姑她也該喚姑姑罷了。


    沁春茶樓,魏謙遊與雲韶初見的地方。魏謙遊本想著兩人重聚在此,就算不能喚迴雲韶的片段記憶,也能叫兩人感到溫馨。然而此時兩人中間,卻是多了一個礙事的。


    魏夢槐厚顏以主人自居,不是將幹果推到雲韶麵前,就是給她添些茶水。魏謙遊想要伸手,卻不容他有半點可乘之機。


    魏謙遊怏怏道:“我好不容易才與韶兒重逢,什麽事情都叫你做了,還讓我做什麽?還有這座位也得換換。”


    看著夾在他和雲韶中間的魏夢槐,魏謙遊氣得牙根癢癢。他自結識魏夢槐至今,就從沒許諾過她什麽,她有什麽可報複的?


    魏夢槐眼中滿是得意:“誰說你沒事做,來時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說,你會唱戲嗎?正巧姑姑還沒聽過你唱戲呢。不過有一點你說得對,座位是該換換的。你快去將那說書先生換下來,總講些聽了八百遍的故事,聽著都悶死了。”


    魏夢槐低聲道:“我這不是幫你添把火,好叫她想起來嗎?你可別不識好人心啊。”


    魏謙遊拍案而起,憤然道:“魏夢槐,你欺人太甚。”


    魏夢槐坦然相對,在雲韶麵前,你還敢對我動手,自毀形象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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