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不想當公主,我是沒那個命的。”喜兒驚至口齒都有些不清,冒充公主的罪名有多大,她哪裏擔待得起。


    溫婉抬手止住:“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該為老人家考慮。老人家的年紀這般大了,而且看上去正是需要照顧呢,若是成了公主的奶娘……宮中養了多少禦醫,癡症雖不常見,卻未見得就治不好。”


    喜兒緊抓衣擺的手鬆了些,目光終於直視溫婉,卻是沉默了良久。溫婉也是有耐心,靜靜等待著喜兒考慮,並不催促。


    “方才你說清綰公主……說我出走許久,這會兒才迴去,皇上會不會生氣,會不會怪罪於我?”喜兒說這話時,語氣甚是不安,但溫婉從她麵上看到的卻截然不同。


    師姐說的不錯,這等好事不管落在誰的頭上,隻要那人不是傻的,又怎麽會不牢牢把握。


    溫婉當即改了稱唿:“公主殿下多慮了,皇上正想您想得心切,得知了您的行蹤高興還來不及,又哪兒會怪罪。隻是還請公主等上幾日,待民女稟明了聖上,聖上自會派人來接公主迴去。”


    喜兒微微點頭,眼中的不安之色隱隱已經轉為期待。老婦人聽得這消息,早已笑得合不攏嘴,撫養了這麽多年的女兒,不想還是個公主命呢。


    “婉兒,這裏。”趙清綰招手道。她一直坐在大堂向外觀望,臉上點綴金絲的麵紗稍顯張揚。倒不是怕溫婉找不到,隻是急得坐立難安。若是溫婉再不迴來,怕就要出去等了。


    “你可算是迴來了,怎麽樣,那喜兒好說話嗎?”趙清綰企圖從溫婉臉上瞧出些什麽,奈何溫婉沒有半點情緒波動,叫她急得心裏發癢。


    “容我喝口水,從喜兒姑娘那裏出來,都沒敢歇息半刻。”溫婉抬手示意趙清綰先坐下,抓過趙清綰喝了一半的水杯一飲而盡。


    “喝完了快說啊,難不成那喜兒當真不慕權貴,這等好事都給拒絕了?”趙清綰還道是溫婉一直不說話,是怕她聽了找上門去。


    溫婉偷睨過去一眼,眼見趙清綰就要起身掀桌子,才抬頭露出一個微笑:“搞定。”


    趙清綰先是鬆了口氣,又似是反應過來什麽,嬌嗔道:“好啊,你逗我,瞧我怎麽教訓你。”說著,就張牙舞爪地朝溫婉撲了過去。從前便囂張慣了,這會兒也不在意大堂中還有不少人看著。


    溫婉連聲告饒,無果後又提醒道:“師姐我知道厲害啦,如今可不能太張揚,省的被人瞧出來。”


    好在趙清綰還沒不管不顧,坐下後不屑地掃視過大堂眾人,又低聲分析道:“既然喜兒姑娘說通了,當務之急便是給你編排個身份,見到皇上一麵。”


    溫婉不住搖頭:“平日聽師姐將中土皇上說的那般嚇人,我可不敢去見。更何況以旁的身份見這一麵,我多少也會覺得不甘心。”


    “你帶來那些隨從,也沒一個嘴上利索的,難不成叫我去嗎?”趙清綰眉頭微蹙,隻剩下臨門一腳,卻又生出麻煩。


    溫婉伸出一根手指,在趙清綰麵前晃了晃:“何必要你我前去呢,有時候市井中的一句傳言,就足夠皇上改便對大臣的看法。師姐也該是知道,想要將消息傳進皇上耳朵裏,並非什麽難事。”


    “不錯,我們現在就去辦!”趙清綰拍案起身,卻全然不像有方向的樣子。


    溫婉失笑道:“師姐就算心急,好歹神智也清醒著些。這些事情交給他們去辦就是了,好容易來一趟金陵,師姐都不帶我轉轉?”


    趙清綰訕訕一笑,好在沒人知道她是誰,不然這迴丟臉丟大發了。


    “金陵的好去處不少呢,我先帶你去吃些東西,飯時再一一介紹給你。”趙清綰岔開話題,意圖掩飾尷尬。


    見溫婉眯眼笑望自己,直盯得趙清綰心虛。難不成又是她說錯了什麽話,帶婉兒遊賞也成了錯處?


    溫婉出言提醒:“師姐當真是急糊塗了,哪用得著商量什麽去處,該先去拜見師娘才是啊。”


    趙清綰恍然,隨即為難道:“清風寨我是知道的,可舊址早就被移為了平地,如今再想找可難了。”


    溫婉忖了片刻道:“若非清風寨對師娘意義非凡,師娘也不會從餘杭離開後迴到這裏。相信那一大家子人,也不會離原址太遠。你我隻去附近走走,相信總是能找到的。”


    雖是如此說,溫婉自己也沒抱太大希望。隻怕她們到金陵之前,清風寨就引起了官府的注意。


    見溫婉急出滿額細汗,趙清綰少不得要問上兩句。待溫婉將心中的擔憂說了,趙清綰也是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瞪大了眼睛。


    “你既想到了這一層,怎麽不早說。雖師娘與趙王見過麵,可趙王卻不是會念舊情的人。”


    “我這也是才想到的,之前一直念著如何勸說喜兒,哪兒有工夫考慮旁的。不論師娘現在情況如何,都沒時間留給你我說這些了。”溫婉說罷,率先起身邁步。兩人各自牽了快馬,直奔天靈山腳下而去。


    “到了此處,騎馬再上不去了,難不成清風寨被建在了山上?”溫婉抬頭望去,若真是如此,清風寨怕是比之玄清也是不遑多讓。


    “師姐?”半晌不見迴應,溫婉下意識地喚了一聲,再迴頭時哪裏還能見到趙清綰的身影。


    溫婉心下驚駭,她們二人的身手已是不錯,不然早先在餘杭也不會屢屢占了便宜。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竟讓趙清綰沒能反抗,她未有所察覺,就將趙清綰帶走了。


    “姑娘是在找我,還是……她?”鄧銘釗玩味地打量過溫婉,又炫耀般地側頭看向已經陷入昏迷的趙清綰。


    “你是什麽人,為何要對我師姐下手。警告你,識相的就快將我師姐放了,不然早晚有你後悔的時候。”溫婉壯著膽子威脅道,雙腿卻是不爭氣地打顫。


    從此人方才表現出來的判斷,就算師父在此也未必有十足的勝算,更何況周遭還有沒有人埋伏尚且不明。


    鄧銘釗笑道:“我會出現在此處,自然是清風寨之人。姑娘還沒說明上清風寨何事,怎麽反倒先質問起我來了?”


    聽得此言,溫婉的第一反應就是不信。有如此身手,若非頭腦有問題,怎麽會甘願去當土匪。而且看這人頭上全無煩惱,別是金陵存在著似玄清派那般的寺廟,這位大師錯把她們當土匪了吧?


    溫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方才換過衣裳,的確很像土匪。忙雙手合十解釋道:“大師誤會了,我二人並非清風寨的土匪,隻是要到寨中尋人的。若大師是來為民除害的,便大可不必了,清風寨如今的寨主絕非歹人。”


    鄧銘釗撓了撓自己的光頭,這姑娘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不若先問問她們要找的是誰。若是能說出名姓的,帶她們上去也無妨。


    自打知道自己本就是金陵人士後,雲韶對此就已經見怪不怪了。看著屋內的兩個女子,一個端坐在案邊靜候,一個迷在躺椅上酣睡。腦海中努力搜索了一番,卻沒找到任何關於這二人的信息。


    “這人我當真想不起來了,將另外一個臉上的麵紗揭下來,說不準我還能認得。”對於溫婉麵上的難以置信,雲韶隻能報以歉意的笑容,隨後又揮手吩咐鄧銘釗。


    “放心好了,我不告訴漪桐就是。”雲韶無奈一笑。蘇漪桐管得也太嚴了,鄧銘釗竟還能透過氣來。


    鄧銘釗這才將趙清綰的麵紗揭下,當即就傻了眼:“清清清,清綰公主?”方才那姑娘說的不錯,他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


    溫婉好奇地瞥了鄧銘釗一眼,又望向雲韶時眼中疑惑更是濃重。怎麽眼前這男子認識師姐?為何師娘又對她們裝做陌生人?


    雲韶走至近前,俯身打量半晌,笑道:“當真是看不出,這丫頭還是個公主呢。模樣倒是俊俏……”


    雲韶忽而眼前一亮:“對了,最近城中貼的懸賞告示,不就是在找這公主?”


    鄧銘釗幹笑一聲:“雲姑娘,其實清綰公主她……”


    雲韶挑眉道:“別告訴我,這不是清綰公主,我方才還聽你這麽叫她的。想要獨吞賞金,我可不會答應,而漪桐自然是幫著我的。”


    溫婉眼皮連跳兩下:“師娘莫不是忘了,爾時幫師姐逃出宮中的,就是師娘和什麽國公世子的。好像是叫鄧,鄧……”


    “鄧銘釗,就是我了。”鄧銘釗好心提醒道。


    是這樣的嗎?雲韶眉頭微蹙。或許是她為了賞金,當時故意幫這公主逃出去,然後自己再抓她迴去呢。


    雲韶初時還沒覺出什麽,既然這兩個丫頭認識自己,那她們之間總該是有個稱唿的。待得溫婉又喚了一聲,雲韶才反應過來。


    “你喚我師娘?那你師父是誰?”雲韶緊張地問道。別是那顏攸禮吧?聽漪桐將那人形容的很是不堪,她不要那樣的一個情郎啊。


    問這話時,雲韶心裏已經給出了肯定的答案。若她和顏攸禮沒半點關係,為何人家平白無故的送了個山莊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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