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雖不及我天機軒的,卻也別有一番風味。”魏夢槐滿意地拍著肚皮,看在這家招牌的份上,就不與魏謙遊的花花腸子計較了。


    魏謙遊笑道:“你胃口倒是好,方才進你肚裏那些,分出一半就夠我和韶兒兩人吃的。”


    這一句把魏夢槐的笑意都說沒了,就算你認定了雲韶就在西耆,也不必總在嘴上掛著。有我在,哪兒就容易叫你找見了?


    魏夢槐語氣很是不善:“吃飽了就快去算賬,接著還得找住處呢,我可不想陪你睡大街。”


    魏謙遊咀嚼的動作一緩:“為什麽是我去?”


    “你不去誰去,雖說我是天機軒的東家,卻是不管賬的,我身上可沒銀子。”魏夢槐說的很是理所當然。


    魏謙遊這次直接將嘴裏的食物吐了出來:“別跟我裝傻,我的錢袋早在你給我下套那日,就被你順去了。”


    魏夢槐聽罷也是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都過去這麽些日子了,我沒還你麽?”


    魏謙遊扶額歎了一聲,多說無益,還是先想法子把這關頭過去了。奈何兩人的包袱裏都是些換洗衣物,翻找了許久,魏謙遊才找到一隻玉雕小獸。


    “不若先拿它做抵押,日後再來贖迴?”雖是詢問的語氣,魏謙遊卻是已經打定了主意。除此之外,他們二人身上再找不出什麽值錢物件了。


    一個沒留神,小獸就被魏夢槐搶了去:“你想拿東西抵押我不管,唯獨這個不行。”


    魏謙遊見小二哥已經對他們生了警惕,無奈道:“這時候耍什麽小孩子脾氣,日後總是要贖迴來的嘛。要是你能拿出銀子,我也就不提這茬了。”


    “那也不行,這可是我頭一遭送你的東西,你再不喜歡也得愛惜著些。若要抵押個物件,我記得你也是有件玉雕的,質地可比這個好多了。”魏夢槐將語調小獸藏在身後,目光瞟上了魏謙遊的包袱。


    這次倒換了魏謙遊緊張,那玉雕質地雖非絕品,其中代表的意義卻是非凡。別說當作抵押了,就是叫人多做把玩他心裏都要不舒服。


    “夢槐聽話,快把它給我,大不了日後我送你個更好的。”魏謙遊放低姿態求道。


    魏夢槐嘴角一扯,你就是雕了塊羊脂白玉來,也是不帶半點心意的,如何好過我手裏的?


    小二哥終是忍不住,笑嗬嗬地過來搭腔:“二位客官覺得咱們店裏的菜品如何?若是有什麽不足之處,盡管提出來,也好叫我們多做改善。”


    魏謙遊訕訕笑道:“我們許久不曾吃過這般好的飯菜了,並無需要改進之處。”


    小二哥心裏翻了個白眼,霸王餐哪還有不好吃的,可惜你們今日算是找錯了地方。


    臉上卻依舊陪笑:“那便好,兩位若是沒吃飽,咱們店裏還有幾道招牌。聽二位的口音不是咱們本地人,若是吃飽了眼下沒處去,不妨開間客房歇歇腳?”


    “正巧我們趕路累了,那就勞煩小哥帶路。”魏夢槐聽得此言,忙拍板道,眼下是能拖一刻是一刻。方才隻顧著糾結銀子,卻忘了客棧還是能住宿的。


    魏謙遊低聲喚了兩句,剛白吃過,這會兒再白住,他們無賴的名聲是坐實了。魏夢槐卻是頭也不迴地跟小二哥上了樓,魏謙遊無奈之下,隻得也跟了上去。


    待小二退了出去,魏謙遊問道:“夢槐,你這主意打的可不對,還是想法子盡快將銀子還上,哪能就這麽一走了之了。”


    魏夢槐也不否認,挑眉道:“不想這麽簡單就叫你猜出來了,莫不是你也打過這般主意?你隻管放心,就是他夜裏上了鎖,又哪能攔住咱們?”


    見魏謙遊還要說什麽,魏夢槐循循誘道:“你想啊,那小二哥就算不好意思明說飯錢,怎麽可能連房錢都不提一句?我看他分明就是要拿我們當冤大頭,這銀子任你如何也是還不夠了。既然他敢開黑店,咱們就給他一個教訓。”


    魏謙遊心中苦笑,人家不過寬容大度了些,怎料被你這一通編排。若是叫小二哥聽見了,還保不齊怎麽想。


    “此事你不必多想了,且先在這裏住著,待我想個法子……”


    還不等魏謙遊將話說完,門突然被人推開,先前的小二哥領了一眾人湧入屋內。


    小二哥上前一步,目光冷冷掃過二人:“好啊,早就覺得你們不對勁,果真是心存不軌的。不論你們之前如何囂張,在此卻勸你們乖乖將尾巴夾著。”


    魏夢槐從來不是個好脾氣,聞言便拍案起身:“好大的口氣,我倒想聽聽,你這黑店有什麽過人之處。”


    小二哥冷笑一聲:“今日就教你一迴,日後遇到帶著曦月的招牌,記著繞道走,此等地方可不是你們這種人能來的。”


    說這話時,小二哥正好看見,被魏夢槐拍過的實木桌子,已經布上了幾道裂痕。


    心中詫異之下,歪頭對身側一人道:“這兩個無賴不簡單,你去將猩猩叫來,咱們幾個怕是不夠瞧。”


    那人轉身欲走,又問道:“前些日子曦月公主迴來了,這會兒正歇在咱們店裏,要不要將公主也請來主持大局?”


    小二哥精神一振:“好極了,聽說公主這些年尋訪名師,學了高深功夫,就連龍將軍想勝了公主都不容易。有曦月公主在此,就是不拿出身份壓人,這倆小賊也別想跑了。”


    那人應諾出去,魏謙遊已經將兩人的談話盡收耳中。不想這曦月客棧的來頭這般大,此事怕是難以善了呀。不過管他公主不公主的,能講理是最好。容他些時日,連本帶利還了就是。但若是撞上個刁蠻成性的……


    魏夢槐自然也聽見了,準備了一肚子的話都憋了迴去。早知道客棧的東家是個公主,她哪還敢這麽囂張,那可是掉腦袋的罪過。就是“龍脈”能供她依仗,這會兒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魏謙遊在魏夢槐肩上輕按了一下,示意她安心。待會兒曦月公主來了,他來應付就是。


    等了不多時,就見門外進來一人,魏夢槐險些忘了他們這會兒的處境,驚唿了一聲。


    這公主好高啊,叫她不得已仰頭去看。而且不愧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果然不是她們平民百姓能比擬的。單看那濃密的胡須和護心毛……


    小二哥責備了一聲:“猩猩,還是這般沒規矩,怎麽敢走在公主殿下前頭?”


    隨之而來的一聲憨笑,用震耳欲聾來形容也不為過:“嘿嘿,我還不是怕叫公主走前頭,一不留神將公主踩著了。”


    後進來的少女也不惱,對小二哥問了一句:“什麽人敢來咱家吃白食?當真是囂張極了。你也真是沒用,咱家的規矩,吃多少吐多少,還要我再教你一迴?”


    魏夢槐隻瞧了一眼,目光就移不開了。喃喃道:“如此美人,縱是打著燈籠也難尋著,可惜卻是個刁蠻任性的。謙遊,你總說雲韶當世無二,卻比得上那公主麽?”


    魏謙遊正低頭浮著茶葉,本準備摸透了那公主的脾性再開口。聽魏夢槐所說,好奇地抬頭望去。


    四目相對,魏謙遊和曦月公主齊齊怔愣當場。


    “婉兒?”


    “師父?”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不同之處在於魏謙遊是愕然,溫婉則是驚喜。


    “就知道師父會來西耆,我和師姐早早就迴來候著了。本來大哥還是不許的,但我和師姐都是得了師父真傳,要偷跑出來還不是易如反掌。”溫婉抬頭笑望魏謙遊,麵上表情很是得意,似乎在等著魏謙遊的誇獎。


    魏謙遊幹笑一聲,不著聲色地將話題岔開:“從前是知道你身份不簡單的,不想竟顯赫到這般程度。不過你一國公主,怎麽倒當起客棧東家來了?”誰知道你們那些偷雞摸狗的本事從何處學來的,可別推到我頭上。


    溫婉這才想起,她帶了滿腔的火藥味過來是為了何事。質問小二哥等人道:“這就是你們說的無賴?”


    小二哥得知了那二人的身份,臉上鄙夷之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的戚戚不安。公主的師父吃白食能叫吃白食嗎?那叫賞臉!


    小二哥顯是精於世故,掌握了一手變臉的好本事。當即俯首笑道:“其實小的早就瞧出公子是殿下的師父,旁人哪會有如此氣度。說是無賴,不過是想給殿下一個驚喜。師徒重聚的場麵,太單調了怎麽成?”


    魏夢槐理清了眼下的情況,心裏也有了底氣。陰陽怪氣道:“如此說來,你方才那副桀驁不馴的樣子,就是故意在公主殿下的師父麵前做出來的了?”


    小二哥尷尬地陪笑,隻求趕緊將這個難伺候的主哄好了,公主那邊降下來的罰還能輕些。


    魏夢槐不依不饒:“別說我們看不上那一頓飯,就算我們真是來吃白食的,你以為牽上一頭猩猩來就攔得住我們了?”


    小二哥連連成是,作揖向魏夢槐賠罪。怕魏夢槐還未消氣,料想著魏謙遊說話她是肯聽的,又朝魏謙遊投去一個求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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