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想明白,外麵就有弟子來報,說是指明要見他,而且聽口音並不像是本地人。


    聽那弟子描述了半天那人的形貌,魏謙遊也沒能將那人與他自己識得的任何一人聯係在一起。


    “左右也是猜不出,師父還不如親自去看看呢。”溫婉說這話時,眼中全無好奇之色,顯是沒準備陪魏謙遊去的。


    魏謙遊瞪她一眼,還道是能提出個什麽好建議,這就開始趕人了?好歹他也是她們的第一個支持者呢,溫婉此舉可無異於過河拆橋。


    來傳信的弟子也道:“小師叔還是見見吧,來人似乎得了吩咐,一定要見到人才肯走。”


    魏謙遊頷首道:“你去將他帶到我屋裏來。”


    不知是誰這麽急著見他,方才魏謙遊瞪向溫婉的時候,無意間看到趙清綰一張全無血色的臉。若那人是宮裏派來要人的,他作為師父,是該替她們將來人打發了。


    不多時弟子就將人帶到,看來人打扮應當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廝。魏謙遊上下打量一番,確信了自己從未見過此人。


    小廝先是上前行禮,而後試探著問道:“見過魏道長,我家公子從金陵遠道而來,姓梁,敢問魏道長可與我家公子相識?”


    那小廝問的很是謹慎,一看就是找錯許多了。金陵姓梁的大戶不多,魏謙遊本能地想到是梁逸軒,問過小廝後承認般地點了點頭。那人臉上的表情於其說是欣喜,不如說成解脫更加妥當。


    而後那小廝忽然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魏公子,小的可算是找到你了,要是再不找到個對的魏公子,公子怕是迴扒了小的的皮。”


    魏謙遊遣退了傳信弟子,又讓溫婉迴去,告訴趙清綰讓她安心。才開口道:“別哭了,逸軒什麽時候到的餘杭,現宿在何處?”


    小廝抹了把眼淚,答道:“公子就在城北的如意客棧,半月前就到了,直到今日才找到魏公子。”


    魏謙遊失笑道:“玄清派在餘杭名聲不小,隻消一打聽便知道了,那用得了這些日子。”


    說罷,魏謙遊便起身與小廝上路,雖不知梁逸軒此來餘杭為了何事,也總是要去見上一麵的。


    路上小廝隱約透露了些信息:“近日老爺的身子很是不好,想要見上魏公子一麵,是以公子馬不停蹄地趕來餘杭尋人。”


    魏謙遊麵色逐漸凝重:“梁大人正在壯年,身子骨又一向不錯,怎麽會突然如此?”


    “小的嘴笨,說不清楚。至於具體事宜,還是等公子詳細說與魏公子吧。”那小廝微一欠身,正好避過了魏謙遊詢問的目光。


    心急之下,魏謙遊加快了些腳步:“我先過去,你隨後再跟來。”


    那小廝應諾一聲,待得魏謙遊走遠後,卻是換了個方向:“正愁著怎麽脫身呢,傻子才隨你去。沒想到這銀子這麽好賺,比天上往下掉也不差。”


    進了如意客棧,魏謙遊直奔掌櫃,問道:“此處可是住了一個梁姓的客人,與我一般高矮胖瘦,麵露猥瑣的。”


    掌櫃怔愣了一下,問道:“可是玄清派魏道長?”


    魏謙遊點頭,掌櫃做了個請的手勢:“魏道長請隨我來,梁公子已經恭候多時了。”


    若是換作平時,魏謙遊立時便能反應過來其中的蹊蹺。他與梁逸軒互通信件,說的大多是自己和梁語凝的近況,提及玄清派的字眼甚少。若是梁逸軒對掌櫃有所吩咐,掌櫃也該喚他魏公子才是。然而魏謙遊此時心焦意亂,顧不上想那許多。


    “梁公子住的就是這間客房。”掌櫃將魏謙遊帶到一間天字號客房門前,也不陪著。


    魏謙遊敲響屋門,就聽裏麵一個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隻是那腳步聲輕了些,不像是梁逸軒的。


    門開,魏謙遊對上的,卻是梁語凝的一張憂心臉。


    “魏大哥?你也是得了消息,來尋我大哥的嗎?大哥似乎是出去找你了,並不在客棧,你我便在此稍候片刻。”梁語凝側身將魏謙遊讓進來。


    魏謙遊勸道:“你也別要太過憂心了,逸軒能騰身親自來找我們,就說明梁大人的情況還不算嚴重。”


    聽得魏謙遊所說,梁語凝緊蹙的眉頭稍緩了些。主要是傳信那人,說的實在嚇人,她又哪有不擔心的道理。


    魏謙遊倒了杯茶推到梁語凝麵前,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多喝些水,可別要急上了火。就算是為了盡早迴去看你爹爹,也萬不能此刻病了。”


    說著,魏謙遊端起茶盞一口氣喝得見底,壓一壓嗓子裏的幹燥。便是為了讓梁語凝不太憂心,他此刻也得表現得淡定些。


    等了許久,也不見梁逸軒迴來。許是因為心裏著急,魏謙遊隻覺頭腦間不斷有燥熱感滋生,便想著推開窗戶來透透氣。


    起身朝窗邊一望,卻見窗戶大開著,梁語凝正坐在窗邊吹風,也是難以壓製麵上的燥熱。


    那茶水有問題!魏謙遊意識到事情不對,跌跌撞撞地退至門邊。伸手去推,門外似乎被重物抵著,難以推開。


    窗戶……對了,跳窗出去。窗外便是池塘,正好讓他冷靜一下。魏謙遊快步走去,還未等抬腳踩上窗框,就感覺腰間被一雙輕柔的手纏住。


    “魏大哥,多陪陪我不好麽?”梁語凝幽怨道。


    魏謙遊從進屋,就沒從梁語凝身上察覺到不對,許是也被人下了套,隻不知誰這麽無聊。


    “語凝,我現在沒空跟你解釋,你先冷靜一下,可莫要釀下錯事。”魏謙遊想要拉開梁語凝的雙手,卻不知梁語凝哪來的力氣,將他抓得死死的。


    轉頭望去,正對上梁語凝一雙已顯迷離的眸子。梁語凝趁著僅存的清醒道:“或許此番是天意呢,又避諱它做什麽,我真就這麽讓你討厭?”


    魏謙遊腹中的一團火早已經燒到了喉嚨,朦朧之下,眼中梁語凝的臉竟與雲韶不斷重合。隨著意識漸沉,哪還能分得出眼前這人是誰。


    “此言當真,你確定是親眼看到了,梁逸軒來了餘杭?”雲韶擺弄著手中的發釵,漫不經心地問道。


    溫婉應道:“我雖從未見過那梁公子,卻也能辨認出來人不是他。但那人說的真切,師父已經到如意客棧去了。而且聽那意思,是金陵出了什麽事情,師父和師娘是不是要迴金陵去了,婉兒可是很舍不得師娘的。”


    雲韶撇嘴道:“他要迴,就讓他自己迴去好了,我才不隨他去。”


    溫婉訕訕道:“師娘當真不準備去那客棧看看?”


    “當然要去,梁逸軒來此,梁語凝定是也要去的。我倒是想聽聽,他們背著我都會說些什麽。”雲韶憤然起身道。


    溫婉欣喜道:“那婉兒也隨師娘同去,那梁公子整日被清……師姐掛在嘴上,想來定有妙處。”


    雲韶悻悻道:“你最好別與他太親近,那一對兄妹我是都瞧不過眼的。不然日後發覺遇人不淑,可別怪師娘沒提醒你。”


    溫婉應了一聲,心道:不過是好奇想看看那人罷了,我都已經有了師姐,哪還會和別人說不清道不明的。


    一路無話,麵對雲韶二人的詢問,掌櫃迴想著先前那姑娘的吩咐。若是又位年輕貌美的姑娘來尋人,隻盡力隱瞞著。


    “什麽梁公子,這小店整日進出的客人我都記得,卻是沒有一個姓梁的。至於魏道長,我又哪能不認識,若是道長來過我也定會知道。”掌櫃一口咬定。


    溫婉急道:“你再仔細想想,會不會是你記錯了?”


    掌故似乎有被冒犯道,語調提了幾分:“說沒見過就是沒見過,我還能騙你不成?兩位若是住店,本店有上好的客房,若是不住就請離開,我們還要做生意呢。”


    雲韶心中冷笑,進了門便是客,哪有趕客人走的道理,分明就是有鬼。


    “既然掌櫃不願告知,我們便自己上去找找。”見掌櫃有阻攔的意圖,雲韶又道:“若是有人攔著,就給師娘展示一番你的進境如何。”


    溫婉躍躍欲試,又不安道:“這次可是師娘準我動手的,若是師父怪罪起來,師娘可得幫婉兒說話。”


    雲韶微然一笑:“你隻管放心,出了事情師娘幫你擔著。”


    掌櫃聞言哪裏還敢叫人阻攔,溫婉不屑地掃視過大堂中站在原地的一眾店小二,揚著腦袋就隨雲韶上了樓。


    “師娘,這麽多客房,要一間一間找,著實費事。都怪那掌櫃,不知道收了多少好處,嘴巴硬的很。不若婉兒將他抓來,逼問上一番?”


    雲韶將她攔下:“不必了,你瞧那是誰?你說的不錯,那掌櫃當真是收了好處的。”


    溫婉順著雲韶所指望去,就見文鳶等在一間客房外踱步。麵上神情很是複雜,希冀有之,不安有之。


    “裏麵是在商談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這光天白日的竟要上閂。”


    文鳶抬頭一望,正對上雲韶質問的目光,心虛道:“沒,沒什麽,不過是公子和小姐在裏麵談些家事,總不見得家事還叫外人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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