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雲韶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魏謙遊冷聲喝止道:“別裝了,再怎麽努力,每次就擠出那麽兩滴。你們存了什麽心思,我還能不知道麽?”


    兩人很是委屈地說道:“我們還能存什麽心思,不過是不想被冤枉罷了。師父都沒了解內情,怎麽就一口咬定是我們的錯。”


    魏謙遊悶聲道:“還有什麽內情需要了解的,劉公子與你們素不相識,又怎會招惹你們?”


    這二人近日實在囂張得很,仗著玄清派的名聲和自己有些手段,看誰不順眼就是一番刁難。


    趙清綰醞釀情緒一再被打斷,時再也哭不出來了,溫婉也是兩滴眼淚掛在眼角就沒了後續。


    這可不成,兩人對視一眼,以目光給彼此打氣。而後咬牙在對方手臂上狠扭了一把,兩人相繼吃痛,眼淚便似不要錢一般連著掉下來。


    對於這些小把戲,魏謙遊早就看的通透,當下依舊不為所動:“你們盡管哭,哭夠了再好好說道今日之事。”


    兩人這會兒也明白過來,師父是鐵了心的要問罪了。恐怕那些屢試不爽的法子,今日難能起到成效。既是如此,還不如直接出殺手鐧。


    “師娘,師父他今日好嚇人……”趙清綰和溫婉一人攙起雲韶一隻手臂,麵帶驚恐地求助道。


    雲韶架不住哀求,開口道:“謙遊,既然都已經道過歉了,劉公子也不打算計較,你再怪她們也沒必要了。不若就再饒她們一次,讓她們好好保證一番就是了。”


    兩人忙附和道:“我們保證,下次定是不會再犯。若有失言,師父盡管責罰,我二人絕無怨言。”


    魏謙遊嘴角一撇,她們說的倒是實話,每次這麽保證過,日後當真不會再犯。但不代表她們就會消停,往往下次到來時兩人已經想出了新花樣。照這麽下去,他道歉的詞匯都快跟不上了。


    然而教訓趙清綰二人不難,雲韶卻成了阻礙。想明白了這一點,魏謙遊輕聲道:“韶兒,這迴你可不能再替她們說情。你是不知道劉公子被她們整得多慘,我趕到時見到的劉公子,根本不似外界相傳的風度翩翩,已經成了一副披頭散發、雙目無神的狼狽相。”


    雲韶聞言也是訝異,隻想著她二人年紀輕不安分些也是情理之中,沒想到會如此任性。


    魏謙遊見起了初步成效,繼續道:“我知道,你對感情看得比什麽都重,不希望自己的弟子受到半點委屈。但你可曾想過,你不可能護著她們一輩子。”


    雲韶先是點頭,又道:“她們不是已經表明了態度,你做師父的也該相信弟子。重罰倒是不必,數落兩句就是了。”


    魏謙遊聞言有些失望,若想讓雲韶與他統一戰線,怕是有些困難了。一個想法突然從心中萌生,魏謙遊嘴角不易察覺地上揚。


    很快就意識到不該表現得太過明顯,魏謙遊板著一張臉道:“任你們如何吧,我是管不了你們了。若是再惹出什麽禍端,人家找上門來,我可不替你們收場。”


    說罷,魏謙遊便拂袖出了屋門。自然不是因為賭氣,想要出去沒頭蒼蠅似的四處走走,而是找了幾個辦事牢靠的弟子。


    趙清綰二人麵麵相覷:“這次當真是將師父惹惱了,不若我們追去,好好向師父道個歉?”


    雲韶止道:“你們師父這會兒正在氣頭上,還是別去遭數落了,要道歉也是等他消了氣再說。他也是關心你們,日後還是收斂著些。”


    如此過了幾日,那件事似乎已經被淡忘。不論是魏謙遊還是趙清綰和溫婉都沒再提起過。


    這日趙清綰正陪雲韶說話,溫婉忽而風風火火地跑進來,示意趙清綰同她出去。


    趙清綰安分了幾日,早已蠢蠢欲動。見溫婉這般意思,就是發現什麽好玩的了。征求過雲韶之後,二人剛顯安分的心思便又活絡起來。


    “什麽事神神秘秘的,現在可以說了吧?”趙清綰環顧四下無人,迫不及待問道。


    溫婉笑得眉眼彎彎:“我聽說有人在夕影亭中聚會,各式各樣的人都有,也不知是何人舉辦的。如此熱鬧,師姐說我們是不是該去看看?”


    “當然要去!”趙清綰眸光連閃,卻是攔下了抬腳欲走的溫婉。


    溫婉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趙清綰解釋道:“看熱鬧,哪有參與其中來的有意思,咱們……”


    趙清綰附耳如此這般說了一通,溫婉連讚妙極。不多時兩人便各自換了男子裝束,一同朝夕影亭而去。


    有了上迴的經驗,雲韶越想越覺得不放心。若是那二人再惹出什麽麻煩,魏謙遊可不會簡單饒過了,便想要喚來欒鳳,讓她跟去看著。若是趙清綰二人再惹麻煩,欒鳳也能及時製止。


    “不必憂心。”魏謙遊不止怎的,從屏風後出來,雙手輕輕搭在雲韶肩上。


    雲韶被嚇了一跳,埋怨道:“你什麽時候來的,我都未曾發覺。這樣一驚一乍的,可是會嚇死人的好不好。”


    魏謙遊笑道:“一直在呢,你都沒察覺到,清綰更是不知道我在了。”


    雲韶反應了一下,難以置信道:“那你當是知道清綰和婉兒又出去了,你方才不出來管束,難不成當真是準備放任了?我是不忍看著她們受罰的,卻也知道這般不好,大不了這次我迴避就是。”


    魏謙遊語調依舊是不急不徐:“不過是去參加個聚會,結交些朋友罷了,我又何必加以管束。她們能結交些誌同道合的友人,也是一件好事。既是好事,又何談放任。”


    雲韶訕訕道:“我心裏卻是明白的,若是餘杭再有幾個與她們誌同道合的,怕是早就大亂了。更何況那聚會……”


    不對,雲韶突然意識到,魏謙遊萬不該知曉那二人行蹤的。方才溫婉半句話沒多說,兩人離開後才做了商量。饒是魏謙遊耳力再好,也不見得那般細微的聲音都聽得清明。眼下魏謙遊竟知道她們所去何處,難不成……


    “你猜的不錯。”魏謙遊點頭,印證了雲韶的想法。那夕影亭的消息,就是他放出去的,其中聚集的也都是奉了他的命令,侯在那裏的玄清弟子。


    當日被趙清綰二人氣走後,他就找上了幾個身手不錯,又與趙清綰、溫婉不太相熟的弟子。趁著今日清閑,讓他們喬裝改扮,聚集在夕影亭中。


    趙清綰和溫婉身上這點微末手段,放她們自己出去,早晚是要吃虧的。與其在別人那處吃虧,造成什麽不可挽迴的後果,還不如先在他這裏長些教訓。


    雲韶微忖一下:“這法子倒是有可取之處,隻是你也該跟著去看看。省的他們不知輕重,將清綰和婉兒嚇壞了。”


    “要的就是嚇她們一嚇,才能叫她們長些記性。若是你不放心,隻答應我發生什麽也不許出麵製止,你我同去看看也是無妨。”魏謙遊心知,就是他不去,雲韶也是放心不下的。還不如提前商量好,免得壞了計劃。


    雲韶丟去一個白眼:“我應承你就是了,這般事情也不事先告知我一聲,難不成你當我是不知輕重的?”瞞著旁人也就算了,連她也瞞著,明擺著是怕她得知後告密,當真是小人之心。


    他這不是說了嗎,現在也不算太晚,就是雲韶不同意也有時間補救。魏謙遊陪笑一聲,隨即與雲韶也出了屋門。沒走幾步就追上了趙清綰二人,魏謙遊便拉著雲韶放慢腳步,不遠不近地跟著。偶見趙清綰或是溫婉隱有迴頭的意思,便是一陣膽顫心驚。


    趙清綰二人沿途見到個好玩的,就要駐足觀望一番,全然不似有目的出行。擔心叫她們發覺,魏謙遊二人也隻得漪桐停下,借著街邊的攤位巷角隱去身形。


    雲韶不由蹙眉道:“早知道就該晚些出來,她們年紀也不小了,不少女子在這年紀都許了夫家,怎麽還這般好奇。”


    魏謙遊哂笑一聲:“先前你勸我別跟她們計較時,可還將她們說成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呢。心裏多了幾分好奇,不也是情理之中。”


    魏謙遊傾訴著心中的鬱悶,卻也沒說的太過。誰叫他人權日漸低下,如今話都不能痛快說了。


    雲韶悻悻地扭過身子,順手在旁邊的攤位上取了一個剛做好的糖人來吃。攤主小哥剛要發作,魏謙遊忙遞上銀子賠罪。


    心說怪不得過了這許久,也沒能將那二人的性子遏製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勢頭。原來源頭在此處,雲韶本身也是個不穩定因素啊。那二人作為弟子,有樣學樣,自是難以管束得很。


    雲韶聽魏謙遊嘟囔了半天,轉頭一望見是在道歉。感受著嘴裏的絲絲甜意,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拉著魏謙遊走遠,才訕訕解釋道:“這是職業病,一時之間是難以改過來了。”


    魏謙遊理解般地笑了笑,這對雲韶來說,已經算是道歉了,可是相當難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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