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沒事情憂心了,不知你說的南國風光如何,想來還真是期待呢。”雲韶歪在躺椅上,眼中盡是期待。


    魏謙遊心覺好笑,還說他是路癡呢。當時不過提個說法先將雲韶穩住,不想雲韶會當真。一直向南就要入海了,哪有什麽異國。顏攸禮給的地圖雖則有些出入,卻也算得上一目了然,你都沒仔細看過的嗎。


    為免雲韶動怒,給他找不自在。魏謙遊佯裝思良久,說道:“細想來,師父曾說過,此去向西才是必去之處。若是和那處比起來,南國倒不值一提了。”


    雲韶應道:“都是與你同行,不論去何處都是好的,你來定就是。給梁逸軒的書信,你也盡早叫人送出去。”


    聽雲韶說的興奮,魏謙遊倍感無奈。柴修仁不知被她騙去多少銀子,洪寅也不計舊事,算得上仁至義盡了。不知道玄清派到底有什麽,竟讓雲韶如此不待見。


    每每想起師父西去,魏謙遊多少還是有些悵然,還想著多在門中陪二師叔一段日子呢。


    正當雲韶大談往後的計劃時,許弘文的聲音在外麵響起:“謙遊,師父叫你過去。倒不是太著急,你若是手頭有事,隻管先處理完便是。”


    “我倒是清閑的很,師兄稍等我片刻,我換身衣裳就隨你同去。”魏謙遊隔著門板應了一聲。


    陳穆正色以待,倒不是要說的事情有多重要,隻是他眼下心都在滴血。門中大多生意都交由各弟子打理,這次拿出去的可是他的私產。


    “弟子給二師叔請安。”


    聽得魏謙遊到了門外,陳穆咬了咬牙,把契約往桌上一拍,叫魏謙遊進來。總要是有舍才有得的,再說那也是自己門中的弟子,計較那麽多做什麽。


    “謙遊,連修仁都幫著打理門中的幾處生意,若是隻有你整日閑暇。貌似是我對旁的弟子不公,實際上卻是對你不公了。”陳穆緩緩開口,強忍著沒伸手去將契約收迴來。


    魏謙遊躬身道:“師叔言重了,我對黃白之物看得本就不重,更何況……”


    陳穆抬手止住,沒讓魏謙遊繼續說出來。他早就看出魏謙遊想走了,隻是魏謙遊身上多少帶著點師兄的影子,就這麽走了還真讓他有點舍不得。


    雖想不出法子讓魏謙遊留下,但雲韶從他這裏騙取玉如意的時候,陳穆就將雲韶的軟肋摸了個清楚。後來又發現,魏謙遊的軟肋倒也不難找。隻要雲韶願意留下,他自然也是不走的。


    “話不能這麽說,門有門規,我作為掌教,自然要對每個弟子都做到公平。這出茶莊產出多是向金陵供應的,收益很是不錯,就交給你打理,讓你抽三成的份額。”陳穆說罷將契約往前一推。


    魏謙遊婉拒道:“師叔有命,就算是沒有份額,弟子也是該應承的,隻是……”


    陳穆又搶道:“你或許對身外之物看得不重,但還是有人在意的。這三成的份額可不少,你就這般放棄了,不怕有人知道了日後找你算賬?”


    陳穆已經做好了準備,魏謙遊再敢搖頭,他也不顧什麽長輩身份了,現在就去告密。


    魏謙遊心忖:師叔一直攔著他說話,甚至還用上了威脅,想來是知道他是要說什麽了。如此看來,師叔是要留他?


    留在門中,魏謙遊倒是樂意,隻怕雲韶待得苦悶。如今師叔倒是給了他一個很好的理由,對雲韶也是個好消息。


    沒再多想,魏謙遊拿了契約道:“師叔隻管放心,弟子定當盡力而為。”


    陳穆微微一笑:“這就對了,有什麽不懂的就去問洪寅,他也算得上有經驗了。”


    魏謙遊告退出去,準備先報喜再報憂。


    是以推門進屋,先將陳穆交代的事情,以及給出的好處說了。而後又故作失望道:“隻是你我還打算到異國去看看的,覺得還是先與你商量一番較好。你若是不同意,我就想法子將師叔迴絕了。”


    好一招以退為進,雲韶心裏跟明鏡似的,卻還是沒能抵擋得住誘惑。三成份額,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了,當即拍板答應下來。


    魏謙遊說的茶莊她知道,當日初到餘杭,雲韶搜羅了幾個目標。本想立了寨子後,最先把目光放在那處茶莊上麵的,沒想到最後成了自家產業。


    魏謙遊還想著雲韶會猶豫一番,沒想到竟答應的這麽爽快,真是本性暴露無遺了。好在讓雲韶吐出來也不難,魏謙遊才沒在心裏將雲韶和二師叔劃上等號。


    魏謙遊惋惜道:“還說我這一閑下來,能有時間多陪陪你了,沒想到你又要忙。”魏謙遊才不相信雲韶真會讓他去打理生意,多半是親力親為。


    怎知雲韶轉頭就把溫玉博喚了來:“玉博,婉兒很是難伺候,我是知道的。如今你身在門中,總不能再拿著家裏的接濟。別說師娘不照顧你,這次可是有好事的。”


    溫玉博一頭霧水,同事心中惶恐。據師父傳授的經驗,師娘可不會隨便給出什麽好的許諾。


    雲韶淡然道:“城西茶莊的生意,就交由你打理了。若是賺了銀子,我分你三成的收益。”


    溫玉博還沒如何,魏謙遊卻是驚掉了下巴。雲韶什麽時候轉性了?師叔總共才許了三成,全給出去,可不是雲韶能做出的慷慨。見雲韶微笑著望過來,魏謙遊才了然,雲韶許出的,怕是隻有三成之中的三成。


    溫玉博點頭應承,反正他做過功課也要清閑一整日,難得師娘給他機會,又怎能不中用。


    魏謙遊上前拍了拍溫玉博的肩膀:“你也是初次接手,做不好也沒人怪你,隻管量力而行。”


    後半句魏謙遊沒敢說出來:為了那點逐層克扣的酬勞,累壞了身子不值得。


    遣走了溫玉博,雲韶淺笑道:“如此便是兩全其美了,不光有銀子賺,還能得閑暇。”


    魏謙遊眼皮直跳,玄清派好歹在餘杭頗有威望,門中弟子哪是給你抓來做壯勞力的。隨即想到,如此倒也比雲韶再去坑蒙拐騙強,便沒再多說什麽。


    趙清綰不過到了餘杭數日,就已經成了餘杭百姓口中的女魔頭。雖稱不上無惡不作,但那刁蠻的性子,也讓餘杭百姓避之不及。


    溫婉似是找到了同類,也有點就態複萌的意思。兩人湊在一起,魏謙遊交代的功課也不做了,整日在外胡作非為。


    魏謙遊聽得此消息深感頭大,奈何他每次要教訓兩句,兩個小丫頭卻精明得很,隻管往雲韶身後躲,還朝他擠眉弄眼。


    往常這時候,洪寅總會出麵管束的。但今時不同往日,趙清綰和溫婉慣會討陳穆歡心。上迴洪寅剛要怪罪一句,陳穆就喝止道:“如今門中缺的就是這般有活力的年輕人,若是你年少時為師也似你這般嚴厲,你有幾條腿夠斷的?”


    從那之後,趙清綰二人更是肆無忌憚,魏謙遊則是多了一項日常差事。便是那二人前腳在何處惹了麻煩,他後腳就要跟去賠禮道歉。


    今日又是賠了酒樓的桌椅,又是賠了幾個客人的湯藥費。魏謙遊走出酒樓,漫無目的朝前望去,似是再看他看不到邊的苦日子。


    不行,絕對不能再這麽下去了。整天跟著那兩個丫頭上躥下跳的,實在是折騰人。魏謙遊鐵了心,要好好管束那二人一迴。


    氣勢洶洶地迴到門中,魏謙遊直衝院內。那兩人如沒事人一般,一左一右陪著雲韶吃晚飯。


    “師娘你快嚐嚐,每道菜都是我和師姐按著你的口味改進的,可花了我們不少心思呢。”溫婉陪著笑臉獻殷勤。


    趙清綰不滿道:“所有話都叫你說了,卻叫我說什麽?”


    溫婉訕訕一笑:“我這不是想到那些人的窘相,一時開心沒控製住嗎,下迴都叫師姐說。”


    “這還差不多。”趙清綰恢複了幾分常色,與溫婉一起替雲韶布菜。


    雲韶苦笑不得,看這二人的架勢,這次惹的麻煩不小啊。恐怕討好了她這邊,待會兒還要到陳穆那裏去趕下一場。


    魏謙遊徑直推門進去,冷聲道:“你們還想有下次?可知道劉大人的公子,這次被你們戲弄得多慘。若不是看在玄清派的麵子,真當這次還可以善了嗎?”


    趙清綰和溫婉對視一眼,齊齊委屈巴巴地望向魏謙遊:“師父,弟子知錯了,下不為例。”


    魏謙遊已經數不清,這是他聽過的第幾個下不為例了。單靠他黑著臉教訓卻沒用,隻要他話稍微說重了些,這兩人定是要再往雲韶身後躲。當務之急,是要雲韶與他統一戰線才行。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卻讓魏謙遊認清了此事談何容易。


    “可是師父,這哪能都怪我和師姐啊,明明那劉公子也有錯。再說我們不是都道過歉了嗎,他都不肯原諒我們。”溫婉說著,還擠了兩滴眼淚出來。


    趙清綰後知後覺,附和了溫婉兩句,微微低下頭,也對著自己的淚腺悄悄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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