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穆上前道:“爾等既敢進犯我玄清,就該做好事敗付出代價的準備。如先前所說,你們所有人都要留下。”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楊府一眾好手。剛才戲耍過他們,竟還口出狂言要將他們留下?


    見說話的隻是一個年輕人,料想就算是洪、柴二人的同輩,最多也是六七八,根本不足為懼。


    為首那人獰笑道:“我知道你們玄清派勢大,但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請我們來的那位,就算是你們玄清派也招惹不起。想將我們留下,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話音尚未落地,包括魏謙遊在內的一眾玄清弟子先是愕然,而後向說話那人投去了一個同情的目光。


    那人隻覺一陣雲裏霧裏,眼睛再能視物時,身旁的哪還是同自己過來的一眾兄弟,分明就是一群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玄清道士。


    陳穆雲淡風輕道:“洪寅,似他這般,該如何懲處?”


    洪寅顧不上四肢酸痛,立馬爬起來應道:“迴師尊,此人來自異邦,本就存了不軌之心。今日企圖對我玄清不利,方才又出言辱罵師尊,便是打死了也不為過。”


    陳穆點點頭:“就如此般。”


    玄清一眾弟子就等著陳穆這句呢,聽得師祖授意,紛紛舉拳往那人身上招唿。


    那人怎麽也沒想到,玄清的掌教竟看著如此年輕,眼下腸子都悔青了。張口想要求饒,卻是剛一張嘴下巴就被打掉,說不出話來。


    陳穆也不再理會那人,對楊府一眾振聲道:“將腕上的刺青勾去者自可離開,如若不從,下場便如他一般。我玄清雖是道教,但該狠絕時可不會留半分情麵。”


    聽這意思,二師叔連他們的來曆都摸清了。魏謙遊好奇望去,見楊府一眾麵麵相覷之下,已經有幾人挽起了袖子,露出一條盤繞黑蛇樣式的刺青。


    雖不知這標誌代表著什麽組織,但部分組織都有自己的標誌,以便互相確認。似欒鳳側頸上的牡丹花,若是勾去便代表退出萬毒閣,就算日後迴去也不會被承認是其中的一員。


    挽起袖子的幾人,手中握著短刀卻遲遲不肯下手。終是一人壯著膽子開口道:“誰知道你說話做不做數,若是你事後反悔,我們不是白受這苦了。”


    陳穆挑眉道:“那你想如何?提醒你一點,自你們決定來找玄清派麻煩的時候,就注定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如何?當然是放手一搏,隻要今日能夠離開,總有一日能將場子找迴來。還未開口,眾玄清弟子散開,露出奄奄一息的一人。


    陳穆依舊挑眉微笑,隻是那微笑中多少帶了些威脅的意味,使那人到了嘴邊的狠話都混著口水咽了下去。


    解決了楊府一眾的問題,陳穆正色道:“傳令下去,自今日起,門中弟子將楊府給我盯緊了,讓知府大人也戒備著。若是楊府稍有異動,就要及時做出應對手段。”


    事情接下來如何發展,魏謙遊也不再關心,向陳穆說了一聲,便迴去自己的院中。


    “外麵怎麽如此噪雜,不是做法事嗎,你們玄清派的傳統當真讓人摸不著頭腦。”聽著怪熱鬧,卻不許她去看,雲韶心中已是百般不滿,魏謙遊一迴來就抱怨道。


    魏謙遊故作輕鬆道:“中途生了些變故,不過都是些小事,不用太過在意。對了,這幾日若要出門,最好是有我陪著。若是我被師叔師兄叫了去,也定要與人搭伴。”


    雲韶歪頭好奇道:“怎麽聽都不像是小事,可是你門中的內情,連我也不能知道?”


    魏謙遊微然一笑:“又師叔和各位師兄在,怎麽都輪不到你我操心,我隻需保證你的周全就是。雖說那些人你不一定對付不了,但畢竟他們在暗處,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一聲。”


    雖魏謙遊沒有明說,雲韶心中卻已經了然。多半是楊府那些北胡人耐不住寂寞,趁著玄清上下放鬆,上門找麻煩來了。魏謙遊說得不錯,這些確實不用他們來操心。至於原因……


    雲韶換了個話題:“對了,我也有事與你商量,這事你一定得幫忙。”


    “何事這般認真,想叫二師叔為你我主婚?”魏謙遊笑道。


    雲韶在他手臂上擰了一下:“正經點,我可是很認真與你商量的。”


    魏謙遊收了玩笑的心思,卻還是笑盈盈地望著雲韶:“你說就是了,我聽著呢。”


    雲韶翻了個白眼,若不是不說不行,真想就不理他了。


    “清綰送信過來,要我們幫她的忙。據她所說,她那未婚夫婿,與林昭元根本是一個脾氣,她想來都覺得討厭至極。”


    魏謙遊深以為然,雖說趙清綰的脾氣也不怎麽樣,但那畢竟是自己的大徒弟,能幫的忙幫一幫也無妨。


    雲韶見魏謙遊緩緩點頭,喜道:“你這是答應了,我這就去收拾行李,正好還能順路將梁語凝送迴去。”


    魏謙遊反應過來,愕然道:“慢著,我答應什麽了,怎麽聽你所言,有點要去金陵的意思?還有,清綰要你我怎麽幫她?”


    雲韶理所應當道:“既然清綰不喜歡她那夫婿,當然是幫她逃婚了。漪桐和鄧銘釗這會兒估計已經到了金陵,同清綰籌備上了。我們去了也不過是幫些小忙,更甚隻能看個熱鬧,不過此等熱鬧可不能不看。”


    “韶兒你冷靜些,此去金陵要花上多少時日,你又不是不知道。說不定你我日夜兼程,趕到時也塵埃落定了。”魏謙遊適時潑上一盆冷水,這都什麽跟什麽?當今聖上欽定的婚事,你們三言兩語就決定好要給攪黃了?


    魏謙遊拉著雲韶坐下,耐心勸道:“更何況楊府今日事敗,他日定要卷土重來。此患不除,我哪能就這麽撒手離開師門?”


    雲韶撇嘴道:“你方才還說不用你我上心的,這麽大個玄清派,難道離了你就不轉了?分明就是不想陪我去,清綰那幾個月的師父,怕是都讓白眼狼聽了去。”


    魏謙遊心中叫苦,他不過是讓雲韶認清此事不可為,怎麽就成了白眼狼。迴想一番,恐怕雲韶也知道這點。迴去幫忙是假,送梁語凝迴去才是主要目的。


    許是他背梁語凝迴來,叫哪個多事的看了去,又傳進了雲韶的耳朵。除此之外,魏謙遊再想不通,能有什麽事能叫雲韶突然如此。


    雲韶見魏謙遊態度堅決,也下了最後通牒:“總之金陵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不陪我同去,我與欒鳳上路就是。”


    魏謙遊哂笑道:“當初來餘杭你也是這般說的,路上還特意繞過金陵,怎麽如今反倒嚷著要去了。就不怕語凝迴了梁府,你我也輕易脫不了身嗎?”


    雲韶不在意道:“將梁語凝送到城中,我們不進城就是了,還能被纏上不成?”


    那趙清綰的忙呢?魏謙遊嘴角彎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中含笑盯著雲韶。


    雲韶自知失言,羞嗔道:“清綰自然也要幫的,不過早先的準備,就交給漪桐他們。你我隻需在城外等候,待他們將清綰送出來,我們帶清綰一同離開就是。”


    魏謙遊攤出一隻手,雲韶不解問道:“幹嘛?”


    “清綰的信給我看看,多一個人想法子,沒準就能讓計劃完善些。”魏謙遊說得很是認真,連雲韶都差點信了他真是要幫忙。


    可雲韶哪裏有信能拿出來,早知道就作假了。雲韶撅嘴將頭側過:“怎麽,你對我還有什麽不信任的,我還能拿清綰當由子騙你不成?”


    魏謙遊不禁笑出了聲:“我可沒這麽說,你心虛得也太快了些。”


    “誰心虛了,不過是那信我看過之後,不知道遺失在了何處。”雲韶的語氣已經近乎歇斯底裏。雙眼緊盯著魏謙遊,隻待他再說半句叫她不順心的,便讓他嚐嚐厲害。


    魏謙遊見好就收,也不作勢幫雲韶找信了。魏謙遊正色道:“本就沒打算在餘杭久留,迴師門這些日子,本就是為了拜見師叔。若是沒生了楊府那事,你我眼下當是該上路了。”


    雲韶這才有了些好臉色:“你們玄清派不是自詡高手眾多嗎,直接去楊府,將那些不軌之人人都抓了送官府就是了。”


    若是真有這麽簡單倒好了,此舉與玄清道義不同,陳穆絕對不會點頭。


    “還是再等些時日,這段過了你若不想留下,我們就繼續南下看看異國風光。到時再給逸軒送封書信,語凝自會迴去了。”


    雲韶也退一步,如此打算倒是不錯。


    魏謙遊岔開話題道:“你若是覺得整日待在門中悶了些,我就多抽空自陪你出去走走。或是有什麽旁的需求,隻要你提出來,我都不會否決的。”


    魏謙遊不免心生歉意,未能叫雲韶放心便罷了,自迴了門中之後,陪雲韶的時間也日漸少了。


    雲韶沉默良久,忽而眉眼彎彎,嘴角露出的笑意,讓魏謙遊看了一陣心驚膽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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