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綰立時露出了笑意:“清綰就知道,雖然三皇兄平日裏冷著一張臉,心裏還是疼清綰的。”


    趙王不易察覺地一抽嘴角,你這丫頭好歹也是本王的親妹,竟還沒一個外人了解本王。這激將法用的甚是拙劣,可惜本王偏偏就吃了這一套。


    雲韶喜道:“趙王殿下能夠光臨寒舍,定是微臣祖上積德。微臣定當盡心竭力,妥善招待殿下。”


    趙王一揮手道:“不必說這些,你盡快準備,本王倒是也想領教一番,你的身手是不是如清綰說的那般厲害。”


    雲韶偷偷翻了個白眼,本姑娘才不跟你打,你就老老實實的在府上住著吧。等什麽時候那二人將謙遊帶迴來,再利用你治全有福的罪,到時候你就可以滾迴金陵了。


    蘇漪桐讓小楊去打探全有福那邊的動靜,生怕自己焦不能及時得到消息,也不迴屋中,焦急地在院前踱步。怎知小楊沒等來,卻是怕什麽來什麽。


    “姐姐怎麽將趙王帶來了,若是趙王翻舊賬……”蘇漪桐心生惶恐,轉頭就往屋內跑。


    趙王根本沒認出來蘇漪桐,隻見那人見他就跑,大喝一聲:“哪裏來的毛賊,光天化日之下竟來府中行竊。”


    好在雲韶反應夠快,高唿道:“漪桐,這位是趙王殿下,還不快來行禮。”


    蘇漪桐一時沒反應過來,雲韶追上去將她抓住,告罪道:“趙王殿下莫要見怪,我這妹子有些怕生。”又小聲提醒蘇漪桐道:“快行禮。”


    蘇漪桐這才會意,屈膝行了一禮:“民女不知是趙王殿下來此,還道是……”


    趙王隻一抬手,沒讓蘇漪桐再說下去。


    “本王也不願與生人打交道,替本王準備一個安靜的房間,你盡快準備。”


    雲韶應諾一聲,替趙王安排了住處,又讓趙清綰定要將他穩住。


    魏謙遊不急不緩地策馬前行,羅非等人深知魏謙遊身手了得,也不敢貿然上前,命人遠遠地跟著。好在他早就料到魏謙遊沒這麽好抓,此時胡楚已經在魏謙遊迴程的路上設了埋伏。隻消再過半個時辰,魏謙遊便是插翅也難逃此劫。


    “魏大人……”


    “好久不見是吧?你們當真是一丘之貉,說話都一模一樣的。”


    被魏謙遊搶了台詞,胡楚眼角一抽,耐著性子道:“魏大人別來無恙啊。”


    魏謙遊嘴角一扯:“你是真瞎還是裝瞎?爺都被人追的跟孫子似的了,眼看就要跟你同輩,還說無恙呢?”


    一眾土匪哪有好脾氣的,胡楚作為一方土匪頭子更甚,帶頭便朝魏謙遊殺來。大當家首當其衝,其他人哪有隔岸觀火的道理。


    魏謙遊見逃脫不過,也不下馬迎敵,奪了一人長刀左揮右砍,幾次唿吸便砍倒近身的幾人。


    十數個土匪圍成一圈,手中鋼刀長矛對準了魏謙遊。卻不再貿進,隻待魏謙遊稍露出破綻,便群起而攻之。


    胡楚喝道:“魏大人,如今你身陷重圍,想要全身而退無異於癡人說夢。還是快快束手就擒,別再白費力氣了。”


    魏謙遊心道:束手就擒?束手就跑還差不多。再給小爺一個機會,小爺絕對甩得你們馬尾巴都看不著。隻是眼下他們轉攻為守,我硬拚定是要耗盡體力,若是坐以待援不現實,他眼下可耗不起時間。


    權衡過利弊,魏謙遊挺身衝向胡楚,隻待將胡楚擒了,脫離困局並非難事。手中鋼刀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卻是幾次都被擋了迴來。


    魏謙遊越發急躁,這般束手束腳的感覺實在不好,大不了就挨上幾下。小爺要是拚了命,你們這些人一個別想活。


    一念至此,魏謙遊卯著一股子狠勁,衝入人群之中。所到之處,土匪如割麥子般倒下,霎時間血流遍地。魏謙遊身上也多了幾道刀傷,雖則每道傷口都不深,但數量漸多,淡青色的衣衫都染紅了大半。


    顏攸禮和鄧銘釗遠遠望見前方塵土飛揚,不斷傳來廝殺之聲。心間凜然,立時策馬加快了幾分速度。


    有了二人想助,魏謙遊頓覺壓力減輕了幾分。隻是三人對數十人,怎麽看都是自己這邊不利。


    魏謙遊低聲對鄧銘釗道:“你去抓羅非,我去擒了胡楚。到時這群土匪群龍無首,不過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鄧銘釗點頭,顏攸禮又問道:“那我呢?”


    魏謙遊還有心思調笑:“你小心些別讓人抓了,反倒成了我們的掣肘。”


    顏攸禮扁嘴心道:瞧不起誰呢,就算爺和你們比起來不濟了些,卻也比這群土匪嘍囉強多了。


    “動手!”魏謙遊低喝一聲,率先衝向胡楚。方才戲耍了小爺那麽久,待小爺抓住了你,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鄧銘釗扯著顏攸禮後領向後一拉,助他躲開豎劈下來的一刀,也朝躲在眾匪後方的羅非衝去。


    魏謙遊半邊臉都被染得猙紅,一雙瞳子也似是連接著阿鼻地獄,閃爍著瑩紅的光澤。


    胡楚身前眾匪怔愣的一瞬,魏謙遊已經繞過幾人,伸手直抓胡楚衣襟。胡楚見狀掉頭便跑,哪還記得是自己眾人占了上風。


    魏謙遊斬下胡楚身邊反應過來的幾個親衛,追上胡楚便斬下了他右手小指。常聽師父說十指連心之痛,如今他算是在胡楚身上看到了。將胡楚手臂反剪在身後,迴頭一望,鄧銘釗也將昏迷過去的羅非提在手中。


    餘下的匪眾見兩位首腦被擒,哪還顧得上反抗。反應快的四散逃去,反應慢的則做了三人刀下亡魂。


    “事情就是如此,這次還多虧顏兄識破……”迴程之時,鄧銘釗將全有福的謀劃對魏謙遊說了一通。


    魏謙遊下意識地看向顏攸禮,雲韶幾次懷疑過此人圖謀不軌,到頭來竟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顏攸禮撓頭道:“隻要你沒事就成,我隻不過是出個主意,出力氣的還是莊主和鄧兄。”同時腹誹道:你以為爺想幫你呢,誰叫爺的計劃全都泡湯了,如今能仰仗的也就你一人。


    魏謙遊一拱手:“多謝二位相救,大恩不言謝,日後定有迴報。”


    顏攸禮若有所思,鄧銘釗則是不在意道:“此次我便是為了報恩才來救你的,你又要反過來迴報我,那你我之間可是還不清了。”


    魏謙遊啞然,一笑道:“此事日後再說,還是先迴府將那趙王打發了。”


    “微臣魏謙遊,見過趙王殿下。”魏謙遊上前拱手道,見趙王望向雲韶,又道:“這是微臣拙荊雲韶,不得已之下才冒充微臣,望殿下恕罪。”


    顏攸禮一推鄧銘釗,示意他上前解釋。作為文國公的長子,趙王總會賣些麵子,由他說話再合適不過。


    鄧銘釗上前,將整個過程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不停暗示此事全有福才是主謀,雲韶扯謊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全有福勾結清風寨匪眾,本王自會罰他。”趙王說罷,又冷眼望向雲韶:“而你罪犯欺君,本王也決計不會放過你。”


    魏謙遊橫跨一步,攔在雲韶身前:“趙王殿下明察,此事實是不得已而為之。”


    雲韶將他推開,梗著脖子道:“沒想到聲名赫赫的趙王,竟是個恩將仇報之人。”


    趙王麵色一冷:“你倒是說說,本王如何恩將仇報了?”


    魏謙遊對雲韶稍作安撫,攔下又要說話的趙清綰:“敢問趙王,若是微臣勾結土匪,又罪犯欺君,趙王可會放過微臣?”


    “自然不會!”趙王說的理所當然,犯法便要依法處置,此乃天經地義之事。


    魏謙遊又道:“這便是了,然而事實並非如此。我等識破了全有福的奸計,不光是為了保全自己,還是為了趙王的清名。若是此事日後被人翻出來,對趙王的名聲又會如何?世人隻會說,趙王眼上蒙了豬油,是個是非不分之人。”


    魏謙遊記得梁逸軒曾說過,趙王權勢如日中天,隱有壓過太子的勢頭。如此說來,趙王如今對名聲應當很是看重。自己名聲受損,便是助長了太子的聲勢。


    趙王袖中的拳頭攥得骨骼作響,思忖了良久終究是緩緩放開。心知治了雲韶的罪,這些人定是要四處宣揚此事,已經隱生了罷手的念頭。隻是上位者的尊嚴讓他沒有向人低頭的習慣。


    魏謙遊借勢道:“趙王殿下明察秋毫,犯法之人自當嚴懲,清白之人趙王定是不會冤枉他。隻是此事微臣也有不對,沒能查出全有福的奸計,才鬧出這樣的鬧劇。微臣甘願被罷官,以消殿下心頭怒氣。”


    趙王望了魏謙遊半天,冷聲道:“就如此般,將全有福收監起來,秋後問斬。這些年貪的贓銀,盡數還給揚州百姓,就由你去辦。待得辦完了之後,揚州知府本王會再擇他人。”


    眾人皆是送了一口氣。


    “魏謙遊。”趙王又叫了一聲,眾人吊著的心還沒完全放下,又被提了起來。上不去下不來,感覺甚是難受。


    趙王展顏道:“清綰曾說,想看本王與你切磋一迴,本王就在你府上住上幾日,等你修養痊愈。若是你當真身手不錯,日後又無處可去,本王府上倒還有幾個閑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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