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謙遊朝雲韶努嘴,又指了指自己腦袋輕輕搖頭:“自打昨日起她就怪異的很,若是她說了什麽讓你不順心的話,你千萬別和她計較。”


    梁語凝偷睨了一眼,見雲韶臉色有些蒼白,了然道:“我明白的,雲姑娘心情不佳也是情理之中,隻消這幾日過去便好了。”


    又見梁語凝起身道:“雲姑娘,這幾日切記要避免情緒波動,莫要吃生冷辛辣的。最重要的是多休息,睡眠一定要充足。”


    魏謙遊心中稍慰,梁語凝這般關心她,想必雲韶脾氣再壞也會買賬。魏謙遊認定了雲韶是因為看梁語凝不過,也相信梁語凝可以將她勸好。


    “多謝梁小姐關心。”


    雲韶腹誹道:來本姑娘麵前裝什麽好人,旁人道你溫良賢淑,可蒙騙不了我。


    梁語凝莞爾道:“雲姑娘客氣了,魏大哥到底是個男子,有些事情考慮的不夠周到。這小院裏,還是該有幾個丫鬟的。”


    “不過這些謙遊都已經百般告誡過了,平日將我照顧的也甚是妥帖。就是買來幾個丫鬟,做的也未必有謙遊周詳。”


    雲韶皮笑肉不笑,本姑娘就是拿他當下人使喚,看不過還想替他贖身不成?


    魏謙遊不明就裏,他做這些還不都是被迫的,再說他何時告誡過雲韶那些了?


    梁語凝也看明白了,看來這雲韶是準備拿自己二當家的身份把魏謙遊綁在身邊。強迫人家當土匪,不是逼良為娼嗎?


    對雲韶一笑,梁語凝轉而對魏謙遊道:“魏大哥,爹爹他這幾日一直念叨你。我和大哥臨行時,爹爹一再提醒,若是此來揚州見到魏大哥,一定要帶你一起迴去呢。”


    魏謙遊頷首道:“是該當麵向梁大人道個歉。”


    梁語凝麵露喜色:“待大哥與顏大哥商議好招安事宜,我們便一道迴金陵去,總好過魏大哥一人趕路枯燥。”


    雲韶哂笑道:“處處都說土匪的不是,不成想官府也有搶壓寨相公的癖好。擔心人家不答應,竟還搬出府尹的身份壓人。”


    “魏大哥向來不喜受人約束,我不過是邀他去府上做客,是去是留自當遵從他自己的意思。”梁語凝說到此處,已是麵露慍色。這姑娘好不講理,硬將人綁在身邊不說,還要詆毀她梁府。


    魏謙遊冷靜分析著局勢,這兩人為何言辭冷冽尚沒琢磨透徹。卻發現在這二人眼中,自己好像任誰都能欺負一般,他貌似沒有這麽不堪吧?不然雲韶這二當家的位置坐不上,梁語凝也還在清風寨當胡楚的續弦夫人呢。


    不過魏謙遊確認了一點,梁語凝希望他到金陵拜見梁府尹,雲韶則是不想讓他去。不管怎麽決定,對他來說都要得罪人。


    魏謙遊故作輕鬆,玩笑般道:“揚州離金陵倒不算遠,何況梁大人照顧我那許多時日,上門拜會也是應該的。不過語凝說的不錯,我確實沒有久留一處的打算。待得拜訪了梁大人,我便會盡快迴來。”


    魏謙遊心道:這般不就同時稱了兩個人的心意,小爺還真是聰明。


    誰知二人聞言,皆是朝他冷哼一聲,一個氣鼓鼓轉身進屋,一個麵帶幽怨地出了院子。


    魏謙遊搔首,自語道:“貌似……兩個人都給得罪了……”


    一直躲在暗處觀望的蘇漪桐、梁逸軒二人見狀正準備過來勸說兩句。一人說妹妹一往情深,隻是羞於啟齒。一人說姐姐情意綿綿,卻欠了些表述方式。


    魏謙遊一個頭兩個大,一手提一個將兩人丟出了院子,說的都是些什麽爛七八糟的。梁逸軒也就罷了,梁語凝的反應他不是看不出來,隻是想著該給她些時間,讓她自己分清感激和感情的區別。


    至於蘇漪桐,魏謙遊認為她完全就是來湊熱鬧的。你見過哪個皇上會因為太監身手不錯還聽話,就將其收入後宮的?察覺到這比喻有些不妥,魏謙遊連呸了幾聲。


    魏謙遊抬頭望天,幾隻鳥兒在他頭頂盤旋,似是嘲笑版地叫了兩聲。魏謙遊邁著大步走出院子,繼續他的苦力工作。


    心中憋悶之下,魏謙遊手勁使得大了些,嘶鳴之聲不絕。在馬廄轉了一圈,連同被顏攸禮遷來幾匹,尚未被人馴服的烈馬,也與眾馬一齊蜷縮在馬廄的角落,怯怯地望向魏謙遊。


    一大早就憋悶了滿腹怨氣,不知覺間魏謙遊已經進了揚州城。街上略顯聒噪,處處可聞販夫走卒的叫賣吆喝之聲。


    魏謙遊晃晃悠悠地走著,身後一人遠遠跟著,魏謙遊並非沒發現,隻是懶得理會。他不過是出來散散心,又不是準備投湖自盡,這梁逸軒有什麽可不放心的。


    “魏哥——”梁逸軒眼見魏謙遊加快了腳步,高喊著追了上去。


    魏謙遊甩甩頭,這個不識趣的,明擺著不想理他還要追上來。


    “幹嘛?”魏謙遊停下腳步,沒好氣道。


    “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來陪你解悶嗎。我心情不好時,向來都是去青樓逛逛,出來之後神清氣爽,通體舒泰。”


    梁逸軒侃侃而談,訴說著青樓的諸多好處。那不過是個尋歡作樂的地方,開心有什麽可排斥的?


    魏謙遊譏嗤道:“若是你心情好,可是要到青樓去慶祝一番?”


    梁逸軒訕訕:“魏哥還不懂其中妙處,缺的就是我這麽一個引路人。隻要進到那樓中體會一次,便是神仙也不願做了。”


    魏謙遊麵色一凝,將梁逸軒拉至身側:“你這一路上可有得罪什麽人?”


    梁逸軒被問的一愣,隨即笑道:“我承認我是喜歡爭風吃醋,但此來揚州可是奉了聖上之命,我還是掂的輕份量的。”


    這倒奇怪了,難不成那人是衝著我來的?魏謙遊斟酌半晌,揚州城中有這般動機的,無非就是羅非一人,隻是方才那人的身手明顯還要在羅非之上。而且敢在白日間行兇的,派他來的人也定是位高權重。


    “趙清綰……”魏謙遊默默念叨著,若真是趙清綰派的人,那這公主也太小氣了。


    “逸軒,你再仔細想想,可有人從前在你手中吃了虧,想要趁你此來揚州報複的?”


    “爭風吃醋不過小事,哪有人會一直放在心上……”


    見魏謙遊如此慎重,梁逸軒也收起了笑意,陷入沉思:“永寧侯府似乎極力反對過招安一事,擔心那幫土匪不受管束。其實就是怕我立了功,聖上一開心將他家世子快要收入囊中的位置給了我。”


    “這便是了,近日萬不可四處走動,待得招安事宜談妥之後我隨你們一道迴金陵。”魏謙遊說罷,拉著梁逸軒就進了一家酒樓。


    “魏哥,莫不是你在唬我,明知道有人盯梢,還不趕快迴山莊。”梁逸軒手按著顫抖的雙腿,卻帶著兩條胳膊一起打顫。


    “那些人不簡單,出了城我沒把握對付得了。我們就在城中跟他們比比耐性,權且當瀟灑幾日。”魏謙遊隻顧吃得滿嘴油花,一副全然沒上心的樣子。


    梁逸軒聽聞此言卻哪裏還吃得下去,像隻瘟雞一般盯著滿桌菜肴發愣。你丫打不過人家還這般泰然自若,敢情那夥兒人不是來殺你的,爺可是擔心你才跟出來的好不好。


    魏謙遊揶揄道:“快吃吧,吃完我破例陪你逛一次青樓。從那樓中出來,可是通體舒泰,什麽糟心事都忘了。”


    梁逸軒這才有了些精神,食不知味地扒拉了兩口。此時他的神經可是異常脆弱,連小二路過時朝他笑都覺得那笑裏藏著古怪。


    魏謙遊好笑道:“別想了,就算迴了山莊,那些草包也不一定護得住你。安心在城中待上幾日,我保你周全就是。”


    梁逸軒僵硬點頭,魏謙遊風卷殘雲般吃了個飽,拍著肚皮問道:“你帶銀子了嗎?”


    梁逸軒愕然,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爺著急追你出來,哪還能想著銀子。你丫連銀子都沒有,就帶爺進來酒樓?”


    迴想了一下酒樓的大招牌,梁逸軒垂頭喪氣,怕是給人刷上幾個月盤子都還不清了。不過也好,至少有個安身之所,說不定他們還清了飯錢那些人也走了呢。梁逸軒苦中作樂安慰自己。


    魏謙遊嫌棄般地撇嘴,放了一錠銀子在桌上:“等迴了山莊記得還我。”


    見梁逸軒詫異地望向自己,魏謙遊理所當然道:“不然還想讓我白保護你?我收費可是很貴的。”


    梁逸軒一向大方,視錢財為身外之物,卻不代表他喜歡被人勒索。梁逸軒咬牙切齒道:“算你狠,倒真沒辜負五湖山莊的栽培,活脫一副土匪相。”


    魏謙遊不為所動,視線落在幾個從二樓下來的客人身上。那幾人也迴望了一眼,那副表情似是再說:人不要管閑事,命才會長。


    “走吧,看你也沒什麽胃口。”魏謙遊拉起梁逸軒,與那幾人一同出了酒樓。擦身一瞬,魏謙遊本想從他們身上順下些能夠驗明身份的物件。看著自己空空的雙手,隻得微微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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