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到耿飛座下的三輪車,景正皓頓時有了優越感。讓他更有優越感的,是懷裏的兒子、和臂彎裏攬著的妻子。


    童淩怕癢,因此很不習慣這麽被人攬著。可是,她幾次嚐試擺脫某人的大手,都沒能如願,隻得隨他去了。


    “怎麽迴來也不打個招唿?這位是……”


    耿飛高興地跳下三輪車。不過,看見景正皓,他似乎愣了一下,臉上有失落也有欣慰,隨即伸出手來,“你就是小淩的……愛人吧?幸會!”


    ‘愛人’二字,讓景正皓心花怒放,先前的敵意也消除了大半。


    他那隻頗有占有意味的大手終於從童淩肩上挪開,一麵跟耿飛握手、一麵道:“正是。你是耿飛吧?我叫景正皓。”


    在童淩眼裏,耿飛就像自己的娘家哥哥。見景正皓對耿飛如此友善,她自然很高興。


    之後,她又哄著小樂樂認了舅舅,一家三口才跟著耿飛,往原鍋爐廠的家屬區走去。


    “……耿伯伯、耿伯母身體還好吧?伯母還在賣菜?”


    “都還湊合。嗯,我媽那人閑不住,這不,我剛幫她進了貨,送去菜市場了。”


    “……”


    一路上,童淩和耿飛閑話家常。


    景正皓幾乎不搭話,隻一手抱兒子、一手攬著童淩,靜靜地聽著。很快,他就大致了解了耿家的情況,以及耿、童兩家的關係。


    耿父和童父同是鎮上已經倒閉的鍋爐廠的工人。由於姚奶奶與童父是遠房親戚,兩家又是鄰居,所以關係相當不錯。


    耿飛也是老師,不過,他是中學老師,在鎮上唯一的中學任教。


    當然,景正皓並不關心這些,讓他暗喜的是:耿飛已經結婚,女兒都快兩歲了。


    很快,四人來到耿家――童淩上大學之後,就把自家的房子給耿家住了,如今,正是耿飛一家三口住。耿父、耿母住隔壁。


    這是一排陳舊、簡陋的小平房,前臨街,後麵帶個小院子。房子不大,最多六、七十平米,不過,後麵的院子倒是不錯,上空搭著葡萄架,架下有壓水井,有洗衣台,給人一種古樸的情調。


    由於兩家都沒人――耿父帶著孫女去公園玩了,耿嫂、即耿飛的老婆上班去了――童淩進屋略坐了一會,便說要去墓地。


    “也好。我去叫個車,送你們去。”


    耿飛讓童淩一家等著,自己跑去小區門口叫車了。


    在門口等的時候,童淩見景正皓神色異常的四下打量,便道:“這裏是簡陋了些。你將就一下,反正我們今晚住酒店,明天就迴去了。”


    “我哪有那個意思!我是……”


    景正皓一時不知道怎麽說,隻握緊了她的手。


    的確,看到童淩從前住的房子,他很是動容,那是因為,他越發心疼她……


    童淩瞄了一眼那隻包住她整隻手的大手,嘴角向上彎了彎:“其實,這裏雖簡陋,卻給了我美好的童年迴憶。這裏的人,對我都很好。”


    她自幼失母喪父,的確很不幸。可是,她還是很慶幸,有姚奶奶一家、有那麽多街坊,給了她那麽多照顧和溫暖。


    “嶽……嶽父出事時,你才12歲,當時法院沒給你指派監護人嗎?”


    景正皓有些疑惑地問道。就算有街坊照顧,那麽小的女孩子獨居一室,總歸讓人不放心。


    童淩臉上仍帶著淡淡的笑:“有。我爸有個弟弟,我的親叔叔。法院最初讓叔叔做我的監護人,爸爸過世的那個暑假,我還在他家住了一陣。可是……”


    她很快意識到:叔叔一家根本不歡迎她,他之所以願意做她的監護人,是為了那筆可觀的撫恤金和她家的房子。


    於是,才上初一的她做了個驚人的決定:在廠領導和姚奶奶一家的幫助下,解除了與叔叔的監護關係,從此,自己理財,自己照顧自己。


    當然,有什麽事,耿伯伯等人會盡力幫她……


    “小淩……”


    聽完她的簡單敘述,景正皓說不出話來。雖然她很平靜,臉上沒半分波瀾,可正是這樣的淡然,讓他更心疼!


    “你這是幹嗎?其實,沒你想的那麽難……”


    見他神情糾結,童淩反倒皺起了眉頭。


    正說著,耿飛坐著出租車迴來了。於是,一家三口上車,往墓地去了。


    小鎮的墓地,在郊外一座山上。山腳環河,山巒青翠,環境相當不錯。一條半丈寬的石階從山腳通往山頂,石階兩旁的山腰上,錯落著一座座就著地勢鋪砌的石墓。


    下車之後,四人沿著水泥石階走了十來分鍾,來到山腰兩座緊挨的墳墓前。


    看到墓碑上的名字,景正皓才知道,童淩的父親叫童建軍,母親叫安歆。他心裏閃過一絲疑惑:童父的名字,很有那個時代的紅色精神;童母,聽名字卻不像普通的工農家庭出身……


    再想到那隻價值不菲的玉墜,他疑慮更深了。


    一旁,耿飛將路上特意買的兩束花分別放在兩座墓碑下,童淩則拿著一塊早先備好的毛巾,將父親墓碑上的積灰擦了擦,然後牽著兒子的手,在墓前站定。


    “爸,我帶樂樂來看你了……”


    才出聲,眼淚就滾了下來。腦海中,父女倆相依為命的一幕幕,全都湧了出來。


    景正皓忙攬著她,對著墓碑說道:“爸,我叫景正皓,您的女婿。原諒小婿現在才來看您……您放心,從今往後,有我照顧小淩!”


    童淩似乎愣了一下,轉頭看向他。景正皓也迴看著她,眼神溫柔而堅定,似乎在說:我是認真的。


    童淩很快轉迴頭來,臉上有點不自然。略平靜了些,她清了清有些沙啞的嗓子,開始對亡父述說自己的近況。反正,概括起來就七個字:我很好,不用掛心。


    之後,她跪下行了叩拜禮,又哄著小樂樂對著墓碑喊了聲外公,最後說道:“爸,我們走了,明年再來看您!”


    景正皓學著她的樣子,行了大禮。叩完起身,他見童淩已經準備離開,似乎忘了旁邊母親的墓,因此忙出聲提醒:“誒,還有……媽……那邊!”


    童淩站定,瞟了一眼母親的墓碑:“不用,裏麵是空的。”


    啊?!


    景正皓驚訝地瞪大眼睛。


    迴去的路上,耿飛小聲告訴景正皓:童母是在一個雷電交加的暴雨夜跳河自盡的。由於當時河裏漲水,童父帶著打撈隊沿著河下遊找了幾十裏,都沒能找到屍體,不得已,隻能給童母立了衣冠塚。


    盡管如此,景正皓還是有些疑惑:就算是衣冠塚,也可以借以寄托哀思。可童淩都沒往母親的墓前站一下,更別說祭拜、述衷腸了!


    似乎,她對自己的母親有怨念?……


    四人迴到耿家時,已是中午。耿飛的父母、妻女都在。


    看到幾年沒見的童淩,耿父、耿母都格外高興,尤其是耿母,拉著她問這問那。


    “……你這丫頭,怎麽懷了身孕還出國?事業再重要,也蓋不過自己的孩子呀!”


    看著可愛的小樂樂,耿母忍不住提起當年的事。


    “正好趕上,我怕錯過就再也沒機會了……”


    童淩含笑虛應著。景正皓則悔愧不已,同時又有一絲欣慰:她沒跟老家的人提過離婚的事。


    相比之下,耿嫂不怎麽熱情。耿飛是童淩出國之後才結婚的,所以,耿嫂是第一次見童淩。她似乎有些拘謹,還有一丁點兒敵意。


    童淩心知原因,卻沒表露出來,隻一口一個嫂子地叫著,還送了耿嫂一套護膚品當見麵禮。


    當天下午,童淩帶著景正皓父子在鎮上逛了一圈――當然,少不了耿飛的陪同――把她小時候常去的大壩、她上學的必經之路、她的母校等等,逛了個遍。


    本來,童淩隻想隨便走走,讓她意外的是,景正皓意興盎然,不時地問起她小時候的事,促掇著去這看看,去那瞅瞅。


    正因他有興致,四人才逛了整整一下午。


    晚飯是在鎮上最好的飯店吃的,景正皓提議、並堅持的,說是感謝耿家這些年來對童淩的照顧。


    這個,是童淩沒想到的。讓她更意外的是,景正皓對耿家人相當友善,完全沒有平時的冷傲。


    因為他的熱忱,原本有點兒拘謹的耿父、耿母慢慢放開了,飯桌上氣氛融洽。


    不過,閑聊的時候,耿母無意中提起一件事,讓童淩很是一愣。


    原來,就在童淩出國的第二年,有個自稱是童母的妹妹、童淩的親阿姨的人找上門,打聽童淩的消息。


    “……跟你媽媽挺像的,聲音都很像。就是衣著、打扮比你媽洋氣多了。還戴了副墨鏡,進了屋都不肯摘下……”


    “……她似乎不知道你爸爸已經去世,聽說之後很是動容,走之前還去你爸的墳前拜了拜。”


    “……對了,陪她一起來的中年人應該是她老公,一看就是文化人,那氣度,跟電視上那個誰……對,陳道明,跟陳道明有點像!……”


    耿母絮絮叨叨地迴憶當時的情形時,童淩早已失神,臉色泛白地想著什麽。


    還是景正皓代她問道:“她有沒有留下聯係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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