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速不快,卻無半點停頓,一字一句,早把景正皓攪暈了。


    “你……你說的什麽?什麽最愛,什麽最佳人選?”


    童淩籲了口氣,盡可能讓自己保持平靜:“正皓,你真的不知道我當年為什麽要離婚、要出國嗎?有的事就是那麽巧――我恰巧在白蕾離婚的那天迴了t市,又恰巧聽到了你們的對話,更恰巧看見你們相擁走出辦公樓、上車離去。”


    第一次,她如此直接,也如此直白地說起那些不堪的往事。


    景正皓愣了愣,才想起那些久遠的事,第一反應就是吃驚地問:“你不是說5號迴來嗎?”


    他還記得,白蕾離婚的前一天,也就是07年2月3號那天傍晚,t市下了場大雪。他因為加班,被困在辦公樓樓裏。


    正是那晚,童淩從老家打來電話,說兩天之後迴t市。不巧是,當時白蕾滿臉淚痕地找上門來,他隻得盡快結束通話。


    他還清楚記得,當時童淩在電話裏很開心,還說迴來要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腦子突然一激,他又急急地問:“你當時說的驚喜,就是懷孕的事?”


    童淩默然看著他,心裏突然酸酸的。


    3號那晚打完電話,她怎麽都等不下去。姚奶奶的孫子、從小拿她當親妹妹看待的鄰家哥哥――耿飛見她歸心似箭,連夜給她買了4號的車票。


    如果,她不是那麽急切地想要給他驚喜,如果,她沒有提前一天迴來,甚至,如果她迴t市之後沒有直接去他的辦公樓找他,或許,事情會不一樣……


    她的默認,讓景正皓冒出冷汗來。他居然錯過了那樣的驚喜!


    隨即,他終於反應過來她之前那段話的意思,怔愕地說道,“你4號就迴了t市,並且去了我的辦公樓?”


    “……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在樓下……”


    半響,童淩才開口,聲音有些沙啞,鼻翼也因過度壓抑情緒而微微聳動。


    那時還沒有景天大廈,也沒有立京公司,景氏的總部在離火車站不遠的地方。


    那次,是她第一次去他的辦公樓,她不知道他的辦公室在哪層、哪間,又不好意思打出老總夫人的名號給前台的工作人員添麻煩,所以直接給他打了電話。


    正是這個電話,讓她聽到了不該聽的……


    景正皓愣了一會才想起那個電話,那個隻說了一句話的電話,也是她出國前打給他的最後電話。


    他突然心虛起來,因為他突然想起,當時的他正被白蕾纏著――說的更具體些,被她緊緊抱著……


    正因當時狀況異常,接到童淩的電話,他隻說了一句“正忙,待會給你迴電話”就匆匆掛了。


    “……我後來給你迴電話,你怎麽不接?”好一會,景正皓?著臉說道。


    就在這時,臥室裏傳來小樂樂的喊聲:“媽咪!媽咪你在哪?爹?……”


    童淩站起身,掰開他抓在她手腕處的手指,丟下一句:“當時,你的手機沒掛,所以,你和她的話我都聽到了,包括,她在你心裏永遠是最重的那一句。”


    “……小淩!……”


    景正皓完全怔住,等他迴過神,童淩已經迴臥室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景正皓切身體會到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


    好好地,他幹嘛要為她不願對外人澄清離婚的事鬧脾氣?又幹嘛要提當年的事?


    雖然總算弄清了誤會根源,可所有的不是都扣到他頭上了。而童淩,因為勾起了舊痛,對他的態度直接跌到了零下。


    又到了匯報項目進展情況的時候。


    跟研發組的人討論完,童淩委婉、卻堅定地拒絕了喬楓的共進午餐的邀請,和黃書磊一起走出了景天大廈。


    “終於放假了,可以輕鬆兩個月了!”車上,黃書磊打破沉靜的氣氛。


    當老師,最爽的就是有寒暑假。


    “是啊。”童淩勉強一笑,隨口問道,“暑假有什麽安排?”


    “先送她母子倆迴老家,然後繼續折騰項目和小論文。”


    說這話的時候,黃書磊有些無奈。走科研路線的老師,可不比那些搞教學、搞行政的,就算是寒暑假,也不可能完全放下手頭的研究或項目。


    童淩當然了解這個,附和地笑了笑。不過,提到‘老家’兩字,她有些怔忪。


    迴國這麽久,她也該迴老家看看了……


    正想著,聽黃書磊猶豫地問道:“對了,淩師妹,你和……景總……沒事吧?”


    “沒事。”


    童淩又是一笑,這次更勉強了。


    黃書磊又問:“那天,我聽說有人開了輛賓利慕尚、捧了束鮮花在係樓底下等人,最後人沒等到就走了。是景總嗎?”


    “……是。”


    “你還是不想澄清有關離婚的謠傳?”


    “……沒那個必要,隨它去吧。”


    黃書磊看著車內觀後鏡裏的人,無奈地搖頭。


    仲夏之夜,突然湧起的黑雲,遮住了滿天繁星。


    景家別墅裏,景家祖孫三人在一樓的客廳說笑、玩樂,童淩卻在二樓的書房,通過電腦遠程登陸,查看機群的運行狀況。


    正忙著,書房的門開了。童淩略一抬頭,就見景正皓氣勢逼人地走了進來。


    “你要迴老家?”


    跟最近一陣的討好態度不同,此刻的景正皓黑著臉,跟窗外的夜空有些神似。


    不過,童淩沒多看他,目光很快迴到電腦屏幕上,口中說道:“我想帶樂樂迴老家拜祭他外公、外婆,有問題嗎?”


    想到自己至今都沒拜祭過嶽父、嶽母,景正皓的氣焰矮了一半,語氣仍是不悅:“是沒問題,可是,你沒告訴我!”


    “我跟媽說了,她已經答應了。”


    童淩淡淡地道。言下之意:她隻需征得婆婆同意就行了,至於他,沒有告訴的必要。


    景正皓氣噎,深唿吸了幾次才道:“哪天去?我去定機票。”


    機票?童淩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偏遠小鎮,哪來的機場?不勞您費心,火車票我已經買了。”


    “你……你到底要賭氣賭到什麽時候?!”


    景正皓肺都要氣炸了。這段時間,隻要是兩人獨處,她都是這副‘噎死人不償命’的語氣。


    若不是那個車主還算有良心,及時將她送去醫院,她的樂樂恐怕……


    “小淩,你怎麽了?……是我不對,你要打我罵我都行,別哭啊……”


    見她突然淚如雨下,景正皓急了。曾經覺得隻有電視裏才會有的肉麻台詞,居然說的很順口。


    不過,聽的人卻是一愣。童淩透過晶亮的淚珠子,怔怔地望著他。


    “我哭我的,不要你管!”


    好一會,她突然推開他,一邊抹淚、一邊往門口跑去。


    隻是,到了門口,她又停住了:不能被婆婆和兒子看到她這個樣子呀……


    “小淩,你要去哪?”


    此時,景正皓正追上來。童淩索性打開門,不客氣地說道:“我哪都不去,你出去!”


    “小淩……”


    “我想一個人待著。”


    “……好、好,我出去。你別哭了,我……我剛才的話都是認真的!”


    憋著一口氣說完,景正皓匆匆離開了。


    童淩靠在門後,先是疑惑:他怎麽耳根都紅了?隨即悵然地吐了口氣,腦子裏反複想著他剛才的話。


    “……決定跟你結婚的時候,我就認定這輩子就是你了……”


    她能相信嗎?曾經,她就是抱著這種念頭,以為,這輩子就是他了,以為,她終於有個完整的家了。可結果呢?


    心念百轉間,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冒了出來……


    是夜,一場暴雨襲卷了t市。


    傾盆大雨中,雷聲轟鳴,伴隨著一道道閃電、利劍般地撕開黝黑深邃的夜空。


    二樓的客房,景正皓好容易睡著,就被雷聲吵醒了。被閃電晃了晃眼,他才意識到睡覺前忘了關窗簾。


    他懊惱地起身,拉上窗簾。屋裏重歸黑暗,卻不影響身體的感觀。伸手摸向一旁空蕩蕩、冷冰冰的床單,心裏空落落的。


    被老婆趕出臥室,這事要是被喬楓知道,不知要怎麽笑話他呢!


    轉念又想:她跟他生氣,總比以前那樣什麽都憋在心裏強。再說了,生氣總有氣消的一天,隻要別像三年前那樣一走了之……


    這麽一尋思,尤其是想到隻一牆之隔的母子倆,景正皓驀地歡喜起來。


    又是一道閃電,隔著厚厚的窗簾都能感覺到它的光亮。緊接著,轟隆隆的低沉雷聲中炸開一聲叱吒雷鳴,連景正皓這樣的大男人都是微微一驚。


    這鬼天氣!


    心裏抱怨了一句,他立馬想起隔壁的妻兒,忙翻身下床,趿著鞋匆匆出了房門。


    才到走廊上,就聽主臥裏傳來兩個聲音,都在喊媽媽。


    “媽咪,我怕!爹?……”


    “媽媽,別走!別丟下淩淩……”


    前一個聲音,景正皓最熟悉不過,也倍覺正常;後麵一個,卻讓他很是一驚。他忙推門進了主臥,幾步衝到床邊,打開床頭燈。


    床上,小樂樂已經醒了,在童淩懷裏不安地拱來拱去;童淩顯然做噩夢了,胳膊摟著兒子,卻眯著眼,驚惶地晃著腦袋,口中還在呢喃:“媽媽別走!別丟下淩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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