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這最美麗,又隱藏著太多太多故事的地方,駱擎蒼的表情慢慢的陰沉,來到一樓時那個身穿灰衣的老人正在背著手,有幾分踉踉蹌蹌的站在門前。


    駱擎蒼或許是明白最深層所隱藏的東西,默默離開,隻不過在跟老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停住腳,然後一臉若有所思的說道:“老頭子,當年我初來這京城,所有人都唾棄我這麽一個逆徒,也就是你把我還當成一個人來看,這麽多年,一句謝謝都沒有對你說出口,在我心裏一直是一道過不去的坎,你知道我是絕對不會說出這麽一番話的人,但現在,我還是如此開口,這或許便是這個江湖所給予我的東西。”


    老人聽著,皺了皺眉頭,或許已經察覺到了什麽,或許早已經察覺到了什麽,他清了清嗓子說道:“再不開口,就沒有機會了?”


    駱擎蒼會意的點了點頭,或許這便是他說出這一句話的目的,或許僅僅隻是把這個老頭拉下水,因為他太過清楚這個老人的性格。


    陳仙芝表情微冷的看著駱擎蒼,然後隻是歎了一口氣說道:“駱擎蒼,這一次我也保不了你,我老了,老到這個京城已經忘了我這個老家夥的名字,那些真正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大多都入了土,你那個師傅,也算是一個。”


    駱擎蒼見自己這麽一點陰謀詭計被識破,並沒有露出失落,反而一臉大笑的說道:“老頭子,你可還是寶刀不老,這京城在你這個輩分還活著的,我兩隻手都能夠數的過來,能夠熬到這個份上,對於您來說,早已經贏了,畢竟剩者為王不是。”


    “駱擎蒼,現在都開始數落我這個老頭子?”陳仙芝的表情有幾分微妙,或許是駱擎蒼這一句話戳痛了他的神經,活在他這個份上,其實在抗爭的並不是命運,不是身體,不是傷疾,而是一種孤獨,畢竟這個世界,這個江湖已經遺忘了自己的名字,盡管他還活著。


    駱擎蒼豪爽的大笑,然後說道:“我去一趟北城,帶迴三字劍,然後陪你喝酒。”


    “又去殺人?”陳仙芝倒是一點都不客氣的說道。


    “這一次我不殺人,我就會死,現在我可以已經殺紅了眼,誰擋在我麵前,我殺誰,老頭子要是你站錯了隊伍,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畢竟現在的京城能夠攔住我的,我一隻手都數不過來。”駱擎蒼說著,眼神沒有動搖。


    陳仙芝聽著這所謂的危言聳聽,這所謂的威脅,但不得不說,這一句話是現實,這京城的確能夠保證百分百擊垮駱擎蒼的存在,他實在是想不出幾個。


    “陳天師教出來了一個好徒弟。”陳仙芝說著。


    “陳天師所教給我的東西,可都是皮毛。”駱擎蒼倒是否認道。


    陳仙芝卻搖了搖頭說道:“我所說的可不是你,而是另外一個人。”


    駱擎蒼立即一臉自嘲的笑了,然後說道:“老頭子,你這話說的狠了點,我不過也承認,畢竟人家才是真正的正派弟子,我隻是一個逆徒罷了。”


    “你的野心,比陳天師還要大,當年陳天師至少還留下了一條命,你就不怕自己連一條命都留不下?”陳仙芝避開了這個話題說道。


    這同樣不是危言聳聽。


    駱擎蒼頓了頓,說道:“現在,沒有什麽東西能夠阻攔了我,你覺得我會迴頭?如果我會迴頭的話,這就不是駱擎蒼了。”


    “如果讓上麵聽到你這一番話,你可活著走不出這個地兒。”


    “可惜聽不到。”


    陳仙芝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上上下下看著駱擎蒼,武力值站在了京城的金字塔頂端,而且在這麽一個年紀,即便是往後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不會再出現這麽一個存在,但偏偏走了這麽一條路,或許這一邊是陳天師高明之處。


    駱擎蒼是一把鎖,而那孤狼,則是一把鑰匙。


    如果陳天師隻是留下了一把鑰匙,那麽這個鑰匙注定一生都找不到那一把鎖,所以陳天師最後特意留下了這麽一把鎖,眼前這麽一幕,是不是那個老人,也預料到了?


    京城,往後三十年再也沒有一個駱擎蒼,但再往後一百年,也未必會有下一個陳天師,突然陳仙芝有那麽幾分慶幸,自己這一生多多少少也見到了這麽一個波瀾壯闊的一盤棋。


    “陳天師,怕是往後沒有後人。”陳仙芝感歎著。


    “對於那個老頭子來說,留下一個後人,才是最傷人的。”駱擎蒼說著,大步離開,但是剛剛手碰到門把手,陳仙芝便幽幽說道。


    “事先告訴你一聲,那個女人活不長了。”陳仙芝說著,雖然並沒有點明,但是他很清楚駱擎蒼會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駱擎蒼停住了開門的動作,默默說道:“多久。”


    “一年,最多也隻剩下了一年,能救她的,也唯有香山那最後一株百年葉,不過聽說京城頑主李王爺也瞄上了那東西,這代表著什麽,你應該清楚,他手底下的劉鳳龍你不丟一個胳膊跟腿,拿不下,更何況他還有一頭更瘋的狗魏金印。”陳仙芝說著,掰著手指算一算,拋開那些神級的大人物,這京城能夠擒住駱擎蒼人不多,這李王爺,絕對算的上一個。


    駱擎蒼聽完,並沒有轉過頭,說道:“這一次我留下一條命,用盡人脈,留下一條胳膊,就算是留下一條命,這一條命,我也得救。”


    聽著駱擎蒼這麽一句,陳仙芝的臉上慢慢出現了笑意,他並沒有點破什麽,隻是看著駱擎蒼那偉岸的背影,突然那麽有一絲心疼了,盡管眼前這個狼崽子早已經無人能敵,但他無比的清楚,駱擎蒼究竟在承受著多少東西。


    “現在她隻掛念著那一頭孤狼,早已經入了魔,遺憾的是,再難有一麵之緣,盡管她很清楚這一點,但怎麽說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一根骨,也別怪她如此。” 陳仙芝有幾分自言自語說著,算是給予剛剛駱擎蒼給予他調侃的迴憶。


    駱擎蒼聽完這一番話,久久站在原地,最後是什麽都沒有說打開門離開。


    遺憾的是,這個江湖再沒有他拳頭破不了之物,但讓他覺得無能為力的事情,卻越來越多。


    離開山莊,坐上輝騰,王楚河見駱擎蒼的表情無比的陰沉,什麽都沒有敢問,隻是默默發動車子。


    “去北城。”駱擎蒼緩緩吐出了這麽三個字。


    王楚河會意的點了點頭,踩下油門。


    駱擎蒼在後座慢慢閉上眼,腦中走馬觀花一般閃過了太多太多畫麵,有他想要留下的,有他想要遺忘的,一股腦的塞進他的胸口,那迴憶猛獸恨不得用一秒的時間就把他徹底的撕碎。


    這個強悍到整個江湖都忌諱的男人,卻一臉脆弱的捂著胸口,疼痛把他撕裂,他的勇敢,在於沒有逃避那些迴憶,迎麵麵對那一切,他的愚蠢,便是以為自己能夠戰勝那一切。


    這隻會一個早已經搖搖欲墜的人更加更加的痛苦。


    “停車!”駱擎蒼吐出這麽兩個字。


    盡管在高速上,王楚河仍然直接殺到路邊停下,而駱擎蒼則直接打開車門下了車,然後蹲在路邊大口大口喘著氣,王楚河打開雙閃,一臉關切的上來,或許對於這麽一幕,他已經有幾分見怪不怪,對於這麽一個不算是小人物的小人物來說,他有著一種畸形的驕傲,那便是他唯獨見過這個男人的軟弱的地方。


    他趕忙遞給駱擎蒼一根煙,駱擎蒼接過這一根煙,然後王楚河為他點燃,駱擎蒼深深的吸著,或者一種尼古丁瞬間衝入大腦的感覺能夠讓他慢慢清醒過來。


    “王楚河,我所走的這一條路,是對的,對吧?”駱擎蒼轉過頭,雙眼布滿血絲的說著,那猙獰的麵孔,看起來無比的可怕。


    王楚河拚命點著頭,生怕此刻有幾分發瘋的駱擎蒼會做出瘋狂的事情來。


    駱擎蒼深深吸著氣,然後看著那遙遠卻能夠觸及的京城,然後咬著牙說道:“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把那一座城市徹底的撕碎,我會把這個江湖所有的秩序撕碎,我會把那些站在這個時代頂端的人們拉下馬,那個老頭子所做不到的事情,我會做到這一切,不管,不管我會付出什麽代價!”


    王楚河聽著,比起心中的恐懼,他對於此刻的駱擎蒼充滿著一種敬畏。


    活著成為史詩!


    同樣遙遠的南城,徐家別墅所驚心動魄的一夜徹底的落下了帷幕,但是那最後的鏡頭,卻是無比傷感的傷感。


    一頭孤狼抱著一個早已經冰冷的男人慢慢走出別墅,他在別墅門前抬起頭,天上的星星早已經消失不見,盡管被這屍體壓著身體都在顫抖著,但是比起心中的痛苦,這又能夠算的了什麽?


    總有一天,他是否也會撕碎這個江湖,踏破這個時代?


    但迴答總是會,也不會,這樣才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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