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烽仍然沉默著,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要就此沉默下去,但真的可以就此而沉默下去?


    “所以說,我打算放下了,她不該愛我,我同樣也不該愛她,這是折磨。”李浮生好似在自我安慰的說著。


    “那些說放下的人,才是最放不下的人,浮生,這個人進到了心裏,一輩子都拿不出來,現在比起在這裏感歎,不如好好想想,該如何不讓她紮進這驚濤駭浪之中。”穆烽終於開口,當然這第一句,便很現實,極其的現實。


    李浮生卻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她已經翩翩起舞,我追逐了她整整二十五年都沒有追逐到,這一次,我仍然碰觸不到她,所以,是該給予這一段漫長的感情一個交代了。”


    穆烽歎了一口氣,並沒有再說什麽,他覺得無論怎麽開導,李浮生都會進入一個死循環之中,而這個死循環的源頭,便是李浮生深愛著這個女人,僅此而已。


    自古已經有很多英雄難過美人關的例子,雖然李浮生並不是那個英雄,郭銀鈴也並不是那個美人,但至少此刻,穆烽對於烽火戲諸侯都幾分感同身受,或許那僅僅隻是一個男人太過於愛一個女人的故事,就是這麽簡單,當然盲目的愛,在外人眼中看來,隻是一個笑話罷了。


    “穆叔,我愛她。”


    李浮生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穆烽這巨大的身軀都因為這顫抖的一句為之一振,雞皮疙瘩順著後背一路延伸,他慢慢轉過臉看向身旁的李浮生,發現李浮生已經滿臉淚水。


    “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她也知道。”穆烽默默說著,他覺得,這個故事可以到此為之了,就讓這個女人嫁給這個男人,然後窮極一生,但這個故事,卻遠遠沒有結束。


    “我要讓全京城知道,李浮生這一生,隻愛過她一人,我要讓這一隻蝴蝶飛過滄海。”李浮生說著,帶著幾分哽咽的語氣之中,卻滿是堅定,堅定到讓人心中升不起任何微妙的懷疑。


    穆烽一臉的欲言又止,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開口,隻是默默點了點頭說道:“會的,這一隻蝴蝶,或許已經飛過滄海了。”


    李浮生也點了點頭,他知道或許這僅僅隻是穆烽的安慰,但他仍然慢慢攥緊拳頭,好似絕對的相信著這一切。


    這一夜。


    距離那一場婚禮,還有兩天。


    ---


    雨水散在南鼓樓街一條小巷的屋簷上,發出很沉悶的聲音,在這一條黑暗的小巷之中,卷簾門前亮著兩個小紅點。


    本來就身材佝僂的馬走田正蹲在地上抽著煙,活脫脫的像是一個小老頭,而羅程同樣也在靠在卷簾門上吞雲吐霧,看著這一陣雨神傷,那一臉淡然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是一個絕症病人該有模樣。


    “你那病,影響不影響你幹活?”馬走田把煙頭彈到雨幕之中,看著急匆匆被他召集而來的羅程說著,這個在二十年前踏入到這個江湖第一刻就丟棄了良心的中年男人,似乎眼中有著幾分憐憫,說一句不好聽的,對於馬走田來說,羅程已經是一個死人,所以秉著死者為大的俗話,他對羅程極其的尊重。


    羅程太過明白馬走田眼神之中的東西到底是什麽,但是卻並沒有為此而感動分毫,感情神經似乎麻木到連自己的死都起不到什麽波瀾,讓他一度失去了正常人該有了喜怒哀樂。


    “現在還好,但是再過幾天就不一定了。”羅程語氣很平靜的說道。


    馬走田聽完點了點頭,似乎是已經習慣了羅程這一種絕對的冷漠,自己再次點燃一根煙,大口大口的吸著,跟一個餓死鬼似得。


    “這麽晚找我出來有什麽事?”羅程在抽完這一根煙彈出煙頭後,從濕漉漉的襯衫之中再次掏出煙盒,卻在看到這一盒煙的時候想到了什麽,心情有幾分惱怒,慢慢把這一盒煙攥成了團,就這樣丟了出去。


    “見大老板,也就是她出錢讓我們辦的這一檔子事。”馬走田並不避諱的說著,畢竟沒有一個人會提防一個死人。


    羅程聽完不禁皺起眉頭,因為這活兒跟自己以往所幹的事兒完全不同,先是見到了幕後聯絡人馬走田,這又要見這個神秘的大老板,通過馬走田這麽一幕模樣,他也能夠感覺到這正主的來曆並不簡單。


    這越發複雜的局勢並沒有讓羅程頭大,反而讓他有那麽一種感覺,好似這便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不快不慢,正巧被他所趕上了。


    如果這一切便是他的命的話,羅程想了想,便也認了,唯獨有那麽一點是他所放不下的,又或者不敢麵對的,當然也是他之所以會接下這一單真正的原因。


    “在事前,我希望能夠見到錢。”羅程補充了這麽一句,既然馬走田早已經不按照規矩來,那麽他也不會按照這江湖之中的規矩,當然規矩對於他來說,也沒有什麽意義。


    馬走田聽完,一臉的疑惑,思索了一會小心翼翼的問道:“你還有親人?”


    “算是還有一個。”羅程說著。


    “那成,事前我全部一次性給你。”馬走田聽完,這個油膩無比的中年男人很是豪爽的答應下來,或許是他從羅程的話語間感受到了那麽一份壯烈。


    羅程微微點了點頭,他也算是姑且相信馬走田這人的信譽,畢竟他在這個家夥手下做了兩年的事,還真沒有因為錢這個字弄不明白過,當然一切都是因錢而起。


    “兄弟,說實話,真是可惜了,在這方麵,你很有天分,隻是生不逢時。”馬走田一臉感傷的說著,那哭喪著臉的模樣,好似身患絕症的並不是羅程,而是他自己一般。


    羅程聽著,心中卻是毫無波瀾,隻是很是道:“我這輩子作了太多的孽,手上沾了太多的血,有這麽一個下場,也都是報應,至少這老天爺還有睜眼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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