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燦不像是這在某種意義上針鋒相對的三人,他直接選擇了坐在靠在李般若的地方,然後往桌上扔下一盒軟玉溪,粗魯的拆開煙盒叼在嘴邊狠狠的吸著,似乎在用盡全力來表示他是一個不堪入目的小人物。


    李般若對於陳燦的動作嗤之以鼻,但在這一場風暴之中,陳燦可是真正站在了自己這邊,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裏,所以他才會邀請陳燦參加這麽一場聚會。


    陳燦卻毫不在意周圍目光的抽著煙,似乎想到了什麽,在李般若身前敲了敲桌子說道:“李老板,咱這一筆賬該結一下了吧?”


    李般若的表情有幾分苦澀,他當然曉得陳燦不可能忘記這麽一茬,他『摸』出那一晚鶴靜給予他的銀行卡,然後推給了陳燦說道:“密碼。”


    陳燦很不客氣的收過這張卡,他看著李般若那一臉肉疼的模樣,不忘補充道:“謝謝李老板,以後有什麽生意可得多多關照小弟。”


    李般若的表情變的更加精彩了,他可是損失慘重,這些天流浪者的損失外加這五十萬加上五十萬,已經足夠讓他許久許久喘不過氣了,雖然對於錢他並沒有太過瘋狂的追求,但怎麽說也是多多益善了好,但現在顯然自己是要揭不開鍋了。


    闖子瞧著李般若那吃癟的模樣,臉上出現幾分幸災樂禍,似乎隻要是李般若的麻煩,對於他來說都是好事,他就這樣有些煽風點火的嫌疑說道:“李般若,我認識幾個放高炮的,價格美麗,要不要我給你牽牽線?”


    本來就心中充滿了憋屈的李般若拳頭猛的攥緊,正在他準備跟闖子死磕的時候,一個女聲打破了李般若的思緒。


    “錢你不用著急,如果需要我這裏還有。”不知道何時出現的鶴靜說著,然後就這樣坐在了李般若的另外一邊。


    李般若一臉的苦笑,雖然鶴靜的慷慨相助讓他心中充滿了感動,但心中那點大男子主義還是泛濫的他無法是從,而且通過闖子那深味的表情他當然能夠感覺出來什麽,他打心眼裏有些無法接受這吃幹飯的設定。


    劉阿蒙隨著鶴靜坐下,看著這桌上詭異的氣氛,鐵三角的李般若灌子跟闖子,然後是架在中央但渾然不覺臉皮極其厚的陳燦,最後是位置比較靠近李般若的鶴靜,這讓劉阿蒙心中升起一股剪不斷理還『亂』的感覺。


    樓梯口這時傳來了聲音,眾人一齊看過去,是阿濱,仍然是一身一成不變的綠『色』運動服,頭頂白『色』棒球帽,看起來動作還是有幾分僵硬,不過跟之前的慘狀比起來,已經給人一種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感覺。


    李般若衝阿濱招了招手,阿濱默默從他的身旁坐下,對此李般若不不忘耀武揚威的瞟了一眼闖子,很有報複的味道,而闖子隻是一臉不屑的嘟囔了一句。


    人差不多已經到齊,李般若拋開心中的思緒,舉起一杯啤酒說道:“這一杯酒,敬九爺。”


    在經曆過這一場巨大風暴過後,所疲憊的不是身體,而是人心,雖然此刻所有人已經有了各自的立場,乃至那分庭抗爭的恩怨漸漸浮出了水麵,但在聽到這一句話時,所有人卻拋開一切共同舉杯。


    這便是一道匯聚所有人心的光。


    “敬九爺。”眾人吐出說這句,然後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李般若再次倒滿,看著不停冒著氣泡的酒杯,他雖然酒量不敢恭維,但也不至於一杯酒就沉醉下去,但為什麽此刻,他竟有一絲昏沉。


    或許這便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他這般想著,但總有一種在給予自己找什麽掩飾的味道。


    以茶代酒的阿濱注意到了李般若臉上的紅暈,他知道李般若的酒量不止於此,但他卻並不奇怪,畢竟酒精就是這般神奇的東西。


    靈魂溶於酒精,分解放出大量的熱,生成夢話和眼淚,你身是醉,心卻清醒,也唯有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鶴靜手指輕輕敲打著酒杯,她看著倒滿的眾人,然後舉起酒杯說道:“今晚,忘掉這些個人恩怨,不管明天該如何麵對對方,打也好殺也罷,全當今晚是一個特殊例外,或許這也是輩子唯獨擁有的一次機會,一醉方休。”


    酒杯碰觸著桌子發出聲響,這便是酒桌上的默認,然後這一杯比起心中疼痛不算火辣的酒,一股腦的下肚,似乎這便是世間所有痛苦的解『藥』,但至於這酒醒之後所必然要承受的,又偏偏被人所忽略。


    陳燦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抹掉嘴邊的啤酒沫,然後大吼大叫的說道:“喝他一個底朝天。”


    眾人相視一眼,然後再次用酒填滿杯子,就這樣忘乎所以的喝著,這便是對於這些天所壓抑在心底的東西所發泄的唯一渠道。


    繼鶴靜提完酒,闖子也提起酒杯,然後清了清嗓子說道:“正如同靜姐所說的,或許對於我們來說,這輩子也唯有一次能夠坐在這一張桌子上喝酒,事先說清楚,接下來在西城區如果對上手,我可不會手下留情。”說完這麽一席話,他就這樣一口氣喝下肚。


    李般若苦笑,似乎這一句話很有闖子的作風,雖然聽起來刺耳了點,但卻默默舉起酒杯,跟隨所有人一般。


    或許闖子這一句一點都符合情調乃至跟眼前這氣氛格格不入,但是眾人卻無一例外的把酒喝完,這便是酒精的魅力。


    闖子放下杯子,一臉的痛快,倒是他身旁的胖子唐金恨不得想要跟闖子一酒瓶,九爺倒下後,他們繼續漫無目的的收債已經成為了不可能,接下來就要紮根這西城區,不過顯然闖子說出去這一句話很有可能樹敵無數,這讓唐金不由懷疑,自己到底是為什麽跟了這麽一個瘋狂的家夥。


    繼闖子之後,是灌子,灌子也提起酒杯,雖然這喝法有些用力過猛了點,但也唯有這樣才是真正的痛快,大有一種人未盡,杯莫停的感覺。


    比起滿臉通紅的李般若,有些躁動的陳燦,還有那個恨不得摔酒瓶開幹的闖子,灌子的臉『色』太過平靜了,他隻是很正式的起身,舉起這一杯酒,然後看著酒杯之中那晃動的酒,眼中流『露』出一種無法用文字所描繪的複雜。


    “敬為了這麽一個所謂的江湖我們所有所失去的東西。”他輕輕道出這一句,然後一飲而盡,似乎這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這江湖的殘酷。


    眾人突然沉默了,卻唯有一個動作是相同的,那就是舉起酒杯。


    誰都在想著,這一杯酒之中到底蘊含著什麽東西,那是怎樣的沉重,但如果喝下肚之後就能夠遺忘的話,那麽酒注定會成為這個世界之中最昂貴的東西。


    再放下這酒杯,李般若的眼神已經漸漸『迷』離起身,但是卻並無猶豫的給自己再次倒滿,一旁的老五並沒有跟平常一般勸酒,也許他也想要喝一個痛快,然後安安穩穩的睡一場好覺。


    李般若看向一直灌水的阿濱,衝阿濱突然笑了,而阿濱看著這個已經喝醉的家夥,臉上出現那第一次相見時的笑意,這笑容並沒有這些天所遭遇的所褪『色』一分。


    李般若把酒吧對向阿濱,阿濱舉起一杯水,然後碰撞,然後喝下去,誰都沒有多開口,誰也沒有抱怨,誰也沒有無病*,誰也沒有感歎這麽一個江湖,這便是兩個男人的浪漫,一直無言,卻能夠自豪的說上那麽一句,關於他的一切,喜與恨,我都懂。


    就在灌子提過酒後,陳燦不分青紅皂白的站起來,顯然這廝是喝盡興了,他就這樣對著眾人說道:“我陳燦,毫不誇張的說,這西城區混的最好的野狗,給我這麽一條野狗一個麵子,把杯中酒清了,我陳燦一定記得你們給予我的這麽一個麵子。”


    陳燦說過這麽一句後,二龍不由拉了拉陳燦,顯然這一句說的過火了點,又或者自信過頭了點。


    陳燦卻一把打開二龍的手,然後嘟囔道:“人得先瞧得起自己,否則在別人眼中一錢不值。”


    這出風頭十足的一句就好似這酒桌之中的黑『色』幽默,或許所有人都以為這個擅長取巧小心翼翼活著的家夥醉了,又或者這本是真正的陳燦,但誰心中都沒有因此而瞧不起這麽一個把最難以壓抑的東西藏著如此之深的人,因為誰都清楚混跡於這麽一個江湖,身上會背負怎樣的枷鎖。


    就好似他所說的浮誇一般,所有人再次舉起酒杯,這一次敬這一條整個西城區混的最好的野狗,一個敢跟白家叫板的小人物,難道還不算可敬?


    但如果這一切都不值得可敬的話,那麽一定便是可悲。


    轉過這一圈後,這麽幾杯酒毫無間隔的下肚,所有人都『露』出了醉態,被這神奇的酒精打開了心中的那一把鎖,誰也不知道,那一把鎖後麵所囚禁的,到底是真實的自己,還是虛假的自己,但唯有那麽一點可以確定,那一把舊舊而又生鏽的鎖,在這個時候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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