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墨淩灃!我再迴去,我就不叫淩鳳!哦,我本來就不叫淩鳳,我再迴去,我慕容姍和你姓!”


    淩鳳念叨著自己的本名,說到底,墨淩灃比她年紀小,在二十一世紀,她是個二十五歲的女青年,在這場夢中,雖然過了兩年,墨淩灃也不過二十三歲而已,她恍惚有種被小弟欺負了的感覺,心裏儼然不是滋味。


    她又來到了陽城大街上,胡吃海塞一頓,采用暴吃消愁法,吃飽了之後,再去找個有錢的路人劫富濟貧一下,去賭坊賭兩把。


    隻不過是閑來無事,找找樂子罷了,賭坊裏的男人們一身臭汗,說話滿嘴噴唾沫星子,她贏了錢就趕緊走人,最重要的是,賭坊裏不乏被欺負的老實人,旁人被拳打腳踢之時,她出手相救一下,還能借此行善,積攢生命力。


    今早她去賭坊的時候就發現了,由此一想,還有花樓之類的地方,更是有許多妙齡少女需要搭救。


    想著想著,不禁又想起當年悅芳閣中發生的事兒來,既是往事,如今已沒有迴首的必要。


    她悄悄去看望了一下學堂的孩子們,隨後,揣著剛贏迴來的銀兩,一人漫步在陽城街道上。


    島上的小精靈們有恩於她,她也時常記掛著它們,但她還是願意留在這兒。


    為了掩人耳目,她用幻形術離開墨府之後,先去一家成衣店,買了套男裝換上。她可不想把自己的人皮麵具揭下,隻好穿男裝,讓路人誤以為她是淩凰,淩凰經常穿男裝在陽城中走動,以至於她這會兒可以魚目混珠。


    若不行此下下之策,她走在陽城中,定是人人喊打的妖女,如今,她已不怕大打出手,隻是覺得浪費時間,浪費精力罷了。


    穿著男裝,免去不少麻煩,等到消息傳到淩君澤和淩凰耳朵裏的時候,她趁機開溜也不遲,反正她現在有恃無恐,學會了幻形術,神龍見首不見尾,沒人攔得住她。


    她走著走著,來到了城北的破廟裏,當初,她就是在這兒認識了那群小乞丐,從而幫助了他們,如今此處已經空空如也,十分僻靜,荒涼。


    “淩鳳,他都不稀罕你,你為什麽還想著他?太矯情了。”她捫心自問著。在破廟裏獨自待了會兒,耳邊漸漸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她迴頭一看,正看到高賢滿臉驚訝的神色。


    “凰……凰兒,你怎麽在這兒?”


    高賢右肩被刺傷,此刻,黑色的血液從傷口處流出,浸透了他的藍色外衫。


    “怎麽迴事?”淩鳳警惕的近身查看,高賢不敢看他,垂眸間,由於傷口劇痛,臉上已經布滿密汗。


    “我已經擺脫了他們,劍上有毒,我沒想到死之前還能再見到你……”


    高賢無力的坐在地上,靠著牆麵,破廟周圍本就人煙稀少,根本沒人發現此處的異樣。


    “他們是誰?”


    淩鳳心裏明了,高賢將她誤認為是淩凰,看他的神情,似乎有事瞞著淩凰,也算他運氣好,遇上了她,即使劍上有毒,她也不會讓他死。


    “我……我不知道。”高賢眼神躲閃,唇色已經變得黑紫,手中的劍上沾著血跡,看來,他的確已經將對方解決。


    “凰兒,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你什麽也別問,我有我的苦衷。我不想在死之前讓你知道我有多狼狽,我做下的惡事,如今,我也算是得到了報應,你讓我抱抱你,我隻想在死之前,抱抱你……”


    “……”淩鳳一陣錯愕,高賢隨即將她摟在懷裏,她趕緊掙開。


    “你做了什麽難辭其咎的錯事?為什麽你們都裝出一副有苦衷的模樣,為什麽你們都將話說得不明不白?既然欺騙我,那你和我在一起,又是為了什麽?”


    淩鳳連連問著。眼下淩凰不在場,高賢又以為他已經無藥可救,死期將至,她心想,就讓他誤以為她是淩凰,還可以借此問出什麽驚天秘密。


    高賢二話不說,無奈的搖了搖頭,手臂一攬,又將她攬進了懷裏。


    “你放開我呀,你不放的話,信不信我剁了你手!我不是……”


    她差點兒就脫口而出,道明身份,幸好刹得住車,還沒問出高賢心裏的秘密,眼下還不能道明身份。


    淩凰雖然與她沒有什麽血緣關係,但畢竟是原主的孿生妹妹,兩年前,一直對她不錯,她至今還記得剛來到這場夢境中時,淩凰口口聲聲的對她說,要保護好她,那時,她很感動。


    如果高賢真的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愧對淩凰,那麽,眼下她可以問心無愧的看著他死,即使救了他,能夠積攢生命力,她也不會救他。


    “我不放!我死也不會放手的!你不要離開我,我對不起你,我就要死了,你再讓我抱抱你,我不放手,若是放手,過一會兒,我就沒有力氣再抱你了……”


    不是重傷嗎?不是中毒嗎?不是要死了嗎?高賢的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量,將她緊緊圈在懷裏,困住她的手臂,讓她根本就動彈不得。


    “那你……”


    那你放開我再死好不好?那你幹脆就去死吧,別要死了還吃老娘豆腐。


    淩鳳心裏如此作想,但是,始終爆不了粗口,對一個要死的人爆粗口,無疑是落井下石。


    “別說話,讓我靜靜的抱著你一會兒,我竟然還能在這兒見到你,如果我這會兒沒見到你,可能撐著走到你身邊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見得吧?不是勁兒大著的嗎?


    高賢身上的血汙蹭了淩鳳一身,她根本動彈不得,連伸手點他穴都做不到,此刻施展幻形術逃開,無疑是不打自招,更讓高賢對她心有忌憚,以後想要探清他究竟做了什麽錯事,那就更難了。


    “你先放開我,放開我再好好說話,你這不沒死的嗎?”


    “凰兒當真是看透了我,原來你早就懷疑我了,此刻才會說出這番無情的話。”


    “閉嘴!”


    什麽玩意兒?


    正在此時,她目之所及之處,墨淩灃正這邊走來。


    撲通!撲通!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讓墨淩灃看到此情此景,那麽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即使她現在穿著男裝,或許墨淩灃也會誤以為她是淩凰,但是她心虛呀。


    高賢似乎心灰意冷,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漸漸鬆手,淩鳳趕緊離他遠了些。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墨淩灃已經來到兩人麵前。


    “凰兒,我不怪你對我薄情寡義,隻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高賢誤以為淩凰看到他生命垂危,還不趕緊帶他去找大夫,也許早就懷疑他是七王爺安排在淩君澤身邊的人。兩年前,淩君澤一夕之間聲名狼藉,就已經失了人心,大勢已去,不值得被七王爺利用。


    而他本就是七王爺安排在淩君澤身邊的人,利用對淩凰的感情,更有助於打探到淩君澤的秘密。


    當年,淩君澤還是人人稱謂的謙謙君子,七王爺早就懷疑他是導致墨浩天武功盡廢,昏迷不醒的真兇,為了讓墨淩灃更加盡心盡力的為他誅殺朝中禍患,七王爺派遣高賢查探淩君澤的底細。


    雖然,淩君澤當年自己承認了犯下的罪行,但是,早在淩君澤還未承認的前一日,高賢就已經查到真相並告知七王爺。


    高賢對七王爺來說,早就失去了利用價值,這兩年,曾多次派人誅殺他,他逃了無數次,這次怕是逃不過了。


    “凰兒,我是身不由已的,我……我沒有利用你,如果你還願意相信我所說的話,那麽,我還想對你說一句,我喜歡你,純粹的……喜歡你。”


    高賢疲憊的閉上眼睛,已經開始神誌不清,嘴裏含糊不清的說著。


    “我是身不由已的……墨淩灃知道我是……七王爺派來的人,確切的說,我和……墨淩灃本就不站在……對立麵,隻是,我比他更無辜,更身不由已,我愛你,凰兒,我真的……愛你……”


    又是一對癡男怨女。


    淩鳳正想著要不要救他,墨淩灃就在眼前,她此時劃傷自己的手,喂血給高賢喝下,解了他身上的毒,那不就意味著她承認了自己是淩鳳嗎?


    高賢被救之後,也會知道他自己無意中將秘密泄露給了她,更加不會放過她。


    到底救不救他?


    說實在的,高賢的生死,於她來說,還是有那麽一點關聯,先不說眼下她的血能幫他解毒,輕而易舉的救他一命,隻論高賢也是曾和她患難與共過的摯友,他和淩凰一樣,曾為了保護她這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而拚死相搏過。


    她能救他,但礙於墨淩灃在場,眼下竟然有些心虛,不敢救他。她剛才被高賢死死抱住,墨淩灃看得清清楚楚,這會兒以血證明她是淩鳳,那麽,墨淩灃心裏會作何感想?


    畢竟她前腳剛離開墨府,這會兒就在這兒和高賢表現出一副生死相依的模樣,還被墨淩灃撞見了。


    真是倒黴。


    不僅被高賢占了便宜,此刻還有種被捉jian的感覺。


    這會兒她才發現,她根本做不到不在乎墨淩灃的感受,墨淩灃此時的心理活動,她大致可以感受得到,以至於她心虛得不敢抬頭看他。


    “淩姑娘似乎對高賢或許冷漠了些,是因為如今才知道高賢與我是同一陣線的人嗎?他也是身不由己的。”


    墨淩灃盯著她,冷聲說道。


    “既然……既然如此,你不救他?”


    “姑娘應該比在下更擔心他,要救,也是姑娘救,姑娘都不為所動,在下又不是沒見過死人,不妨又多見一人在我麵前咽氣罷了,方才撞見了你倆癡纏的場景,真是冒昧,打擾了。”


    墨淩灃轉身欲走,淩鳳心虛不已,抬起頭來,正看到他轉身離去的背影,高賢此刻陷入昏迷,一息尚存,即便僅是為了淩凰,她眼下也下定了決心,她必須救高賢。


    若是淩凰知道高賢死了,淩凰定會難過。


    她從高賢手中拿過劍,正準備劃破自己的手,突然,一顆飛石朝她飛了過來,不偏不倚,正擊中劍身。


    僅僅是一顆小小的石子,隻因拋出石子之人內力渾厚,瞬間,石子化作利器,竟將方才取了數人性命的寶劍一分為二。


    墨淩灃悠然轉身:“你猜,我認出你的嗎?”


    如此雲淡風輕的一句話,令淩鳳心頭頓時咯噔一下,這不廢話嗎?都已經這樣問出口了,怎會沒認出她來?


    “不……不猜。”


    墨淩灃你這個傲嬌男,明明已經認出來了,還裝作一副很酷的模樣,讓老娘心驚肉跳的。


    “你這小丫頭,又在腹誹我了。”


    墨淩灃走到高賢身邊,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丹藥,塞進高賢嘴裏。


    “轉過身去。”


    “哦……”淩鳳由於心虛,眼下,墨淩灃說什麽就是什麽。


    七王爺手下的暗衛們都會在劍上淬毒,墨淩灃知道是哪種毒,而且經常將這種解藥帶在身上。


    這兩年,他也如眼下的高賢一樣,由於辦事不利,遭到暗殺,經常受傷,自己服下解藥之後,親自動手將傷口上已經被毒素侵蝕的皮肉割去。


    他又將高賢右肩上的衣服褪去,拿隨身攜帶的匕首,將高賢肩頭已經發黑的皮肉割去。


    此時送醫,待大夫為他處理,已經為時已晚,隻能墨淩灃自己動手了。


    高賢連連慘叫著,渾身冷汗不止,淩鳳看也不敢看,沒有麻醉劑,就這麽被割去皮肉,任憑高賢是七尺男兒,也不可能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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