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天真也是一種福氣,至少現在的淩鳳,不會從他的化名中聯想到什麽。


    墨淩灃心中早有顧慮,他看不透她。


    她已經不是原來的淩鳳,若真是淩君澤安排在他身邊的人,那麽,心思必定縝密,也許早已知曉了她的身份,看破不說破罷了。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如今這層窗戶紙尚未捅破,至少他們還能坐在一起吃飯。


    也是一大幸事。


    同桌的人見他動了筷子,也不約而同的拿起了碗筷,氣氛太凝重,除了裝模作樣填飽肚子,實在不知如何化解氣氛。


    墨淩灃這張臉,薛北傑怎會不知曉?


    前些日子,就是他將他打成重傷。


    墨淩灃也是心知肚明,薛北傑和雪傾城關係匪淺,即使他化作南楚的模樣在臨溪穀中住過半年,功成身退,薛北傑也早已經懷疑他。


    在石牢中,薛北傑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如此刻意,他自會察言觀色,怎會不知曉薛北傑早已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南楚。


    雪傾城還如此待見他,也足以證明,薛北傑沒有將心中的顧慮告訴雪傾城。


    薛北傑自幼貧苦,經曆坎坷,就算雪傾城與他關係再好,終究是令人聞風散膽的毒娘子,不得不防,也不可全心信賴。


    雖然薛北傑沒有將真相告知雪傾城,但卻故意做出一副姿態,蠱惑淩鳳,也讓他心如刀割,更引得雪傾城對他諸多心疼。


    同時牽動了四個人的心。


    不管他是虛情假意也好,真情流露也罷,事實的確如此,他們三人的心都被薛北傑的一言一行輕易牽動了。


    “趕緊吃點兒飯,填飽肚子,不然等會兒就沒得吃了,會餓著你的。”


    薛北傑意味深長的對淩鳳囑咐了一句,往她碗裏夾了許多菜,墨淩灃目不斜視,低頭吃飯。


    這畫麵,隻要看上一眼,都猶為刺眼,酸到心坎裏。


    在座之人洞察力都極為驚人,四方的殺氣漸漸朝這邊凝聚過來。


    江湖人行江湖事,多費口舌,打草驚蛇,眾人已然會意,心照不宣。


    悅芳閣中已是他們的盤踞點之一,桌板下藏有十幾把寶劍,隨時可以拔劍出鞘,以迎外敵。


    突然,四方襲來的劍氣相互交錯席卷至此,整個花樓中驚唿一片,眾人驚慌失措,慌不擇路,四散逃離。


    瞬息之間,幾人已經拔劍出鞘,各自以內力驅動劍式,形成一道道勢均力敵的劍氣,迎合之下,擊潰來勢,數十道劍氣相互縱橫,所及之處,無一物完好,整座花樓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眾人皆輕功卓絕,薛北傑將淩鳳護住,一手接過慕容磷扔給他的寶劍,單手持劍運氣施展劍招,劍氣縱橫,足以護她周全。


    淩凰幾乎得到了淩君澤的一半真傳,遇到這種場麵,心裏興奮不已,早就拔劍與對方廝殺在一起。


    “先帶姐姐走!高賢,你們一起去。”


    淩凰也不管薛北傑究竟有何用心,眼下帶淩鳳離開才是迫在眉睫之事,讓高賢一起隨行,多一個庇護淩鳳的人也好,順便盯著薛北傑。


    “一起走!這裏要塌了!”


    墨淩灃大聲說道。


    片刻間,血光四濺,分不清是誰的血,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大雨磅礴中泥土的氣味也飄了進來,混雜在一起。


    幾十人打打殺殺,一路飛身到雨幕中,原先在這兒尋歡作樂之人,皆非死即傷,早就被嚇得兩腿發軟,任人宰割,膽子大還能跑的,逃到外麵的幾人,也都被來者殺得無一活口。


    夜色下,磅礴大雨未曾減勢半分,衝走了血跡,整座悅芳閣早已被劍氣橫掃得近乎土崩瓦解,不一會兒就轟然倒塌,將無數屍體掩蓋。


    這次,淩鳳和淩凰是偷跑出來的,往常隨行的暗衛並沒有一路保護,盡管如此,眼下,薛北傑一行人也占了上風。


    雨幕下,數十人廝殺在一起,劍氣激蕩出一道道水簾,劈在人臉上,瞬間感覺一陣生疼,緊接著所及之處已被劃出一道道傷口,雨水衝刷下,疼到了骨子裏。


    雖然疼,但刺殺之人依舊亡命追逐。


    “先帶她走!”


    墨淩灃對薛北傑吼了一句,與其他人留下斷後,對方已是苟延殘喘之輩,不足為懼。


    隻是雨太大了,再淋下去,女兒家身子骨吃不消。


    薛北傑眉心擰做一團,方才一麵護著淩鳳,一麵對敵,已經加重了本身的內傷,此刻以然堅持不住,喉間湧出一口腥甜。


    “薛北傑……”


    淩鳳不禁懊惱,自己不懂武功,在這個時候弱雞得不行,什麽忙也幫不上,隻會拖團隊後腿。


    係統又如此廢。


    這個千金大小姐,從前要是像淩凰一樣學點兒武功該有多好啊,不僅沒武功,還身嬌體弱的,跑了一路,完全跑不動了。


    換作在二十一世紀,她身體倍兒棒,跑三千米遊刃有餘,這會兒還是有人在後麵追殺呢,她也跑不動了,薛北傑這會兒傷勢嚴重,更加不能施展輕功了。


    她太慘了,她太難了……


    而且害苦了薛北傑。


    “沒事……”薛北傑無力的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現在才發現,自己除了連聲道歉,什麽也做不了。


    “說什麽呢?對不起什麽?”薛北傑心疼的苦笑著。


    “高賢!”淩凰打鬥之餘叫喚道。


    高賢也是個粗心大意的家夥,打得痛快了,這會兒才猛然想起剛才淩凰所說之言,趕緊護送著薛北傑和淩鳳一起逃離。


    “林……夕,你們一起走,保護她……”


    薛北傑無力的說著,差點兒就喚出了墨淩灃的名諱。


    可笑,他為什麽要幫著墨淩灃隱瞞?


    為什麽不直截了當的拆穿他?


    墨淩灃自然有所顧慮,薛北傑早已將墨淩灃打探得知根知底,之所以不言明,不過是因為話挑明了,對誰都不好罷了。


    墨淩灃聞聲,奔向他們。


    “帶她走……”


    “還有你,別死,聽見沒?”


    墨淩灃冷聲說了一句,直接背起薛北傑,奔走在雨幕中,高賢和淩鳳一路尾隨在後。


    “想不到……我們還有這麽一天……”


    薛北傑虛弱的聲音,讓墨淩灃心裏抽痛。


    “你以為我的心思真那麽狹隘?”


    墨淩灃反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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