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子萱迴到了暫居的小屋,李宇還睡得很香,小屋雖然不算奢華,但卻將外麵的風沙擋了下來,讓李宇的小臉紅撲撲得、熱乎乎的。


    子萱卻感覺自己還渾身冰冷,背脊生寒,隻因為費連勃的那句話。


    “上伏牛寨,生擒所有聯盟私兵隊主,反抗者死!”


    在聽到費連勃這個要求時,子萱的心裏其實是拒絕的,這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兩百來號小兵掩護下,生擒十幾號藏在最後邊的隊主,說笑麽?子萱又不是關公!


    但費連勃接下來的承諾,卻讓子萱心動不已。


    “若伏牛寨匪眾與你一同完成,我將上奏朝廷,改伏牛寨為屠孤山伏牛嶺,將其如今的活動範圍內的領土,全部交由你來管理,至於如何分配……”


    費連勃的話他明白,這簡直就等於給了子萱一片封地,到時伏牛寨裏的兄弟們,就可以直接變成平民,得到自己的均田。


    伏牛寨如今的活動範圍,那可是整整上萬畝的山地啊!


    子萱的唿吸有點兒凝重,抹了抹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深深除了一口長氣,或許這事兒伏牛寨牛氏兄弟會答應的,畢竟不光是洗了白,還得到了均田,超出他們的想象了!


    “我還有個要求!”


    子萱知道,這個時候該是加碼的時候,輕易答應下來,就等於便宜了費連勃。


    費連勃果然也沒多反常的反應,反而覺得這才是正該上演的戲碼,不過嘴卻不能一下鬆了。


    費連勃輕輕將火芯按了按,破土屋內,又陷入了朦朦朧朧的光暈中。


    “哦?我卻覺得,這樣的代價,已經足夠你和伏牛寨的匪首歡天喜地了!”


    子萱不斷暗示自己,沉住氣,沉住氣。


    “為什麽你會認為我能完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呢?”


    子萱試著旁敲側擊,他總是感覺費連勃找上自己,很突兀。


    費連勃似乎也知道子萱會問這個問題,猛地挑起了火芯,破土屋內一亮,子萱仿佛黑暗中藏匿的身形,忽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眼前一晃。


    “伏牛寨我還算了解,但從沒聽說過那兒有用幾甕油就能擺平圍剿的人物,這個時候,你來了!”


    費連勃已經不用多說,他相信子萱能夠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子萱也的確明白了,同時也捕捉到了一條可堪利用的信息,沒有這個信息,費連勃不可能對圍剿的情況如此了解。


    在聯盟臨時組成的圍剿隊伍裏,有費連勃的眼線!


    “好吧,把名單和這些人的特征給我!”


    費連勃非常滿意子萱的表現,看來獨孤庫者信中所言不虛,獨孤子萱果然是可堪大用的人才,看來該好好利用,更該好好防備!


    費連勃起身隨手扔過來一隻錦囊,笑道:“別太愛惜那些賤民,隻要有足夠的利益,他們都肯拚命的!”


    隨著話聲一落,費連勃肥嘟嘟的大手一揮,破土屋重新陷入了黑暗。


    子萱聽到了費連勃最後一句話,心裏忽然如墮冰窖,他忽然發現,或許自己在費連勃眼裏,和那些賤民也沒什麽兩樣,都隻是部落間勢力傾軋的棋子一枚罷了。


    費連勃失算了,他認為子萱是個聰明人,但是他沒想到子萱的聰明與他認為的聰明根本是兩碼事。


    他心裏的聰明人,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丈夫,而子萱卻隻是個想盡辦法堅持心中原則的平民,一個從奴隸慢慢攀爬上來的平民。


    但是子萱不得不承認,就算費連勃的認知與自己不是同路的,但現在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迴到暫住的小屋,子萱覺得院子裏靜的出奇,甚至連李宇的鼾聲都聽不到,心裏一驚,闖進屋去,李宇竟然不見了。


    隻在李宇躺過的地方,發現了一跟長長的木簡。


    “此少年很可愛,暫接迴首領府照看,待事成後你二人即可團聚!”


    子萱看了木簡,臉上因自責和憤怒,扭曲出一副痛入骨髓的表情,太大意了,太天真了,他低估了費連勃的底線,也高估了被權利迷亂的人心。


    很明顯,費連勃將李宇當做了人質,子萱現在無論是出於本心,還是被逼無奈,伏牛寨一行,都刻不容緩。


    子萱打定主意,立刻收拾行囊,看了看那兩箱伏牛寨帶來的金玉珠寶,子萱還是決定帶上它們,留給費連勃或者賀蘭蕭這樣的人,太可惜了!


    收拾了東西,立刻策馬朝城門衝去,時至淩晨,城門緊閉,隻留一人在此看守,本來子萱是絕無可能出城的,但是今天初到土城時的慷慨,果然起了作用。


    留守之人,正是今日領他去首領府的那個小兵,小兵見子萱行色匆匆,想起子萱闊綽的出手,毫不猶豫地就給子萱開了城門。


    當然,這樣做的結果也是讓他滿意的,在巴巴地跟子萱噴了半天自己守夜多辛苦之後,子萱毫不猶豫地扔給他一小包五銖。


    小兵樂嗬嗬地接了賞,將子萱的囑咐,用心記下。


    “切莫對任何人提起今夜出城之事!”


    這個要求簡直簡單到不行了,不就是少說兩句話麽!


    子萱見小兵的樣子,心裏就明白靠他保密那是妄想,但隻要有一時的作用,也不枉費他這小包五銖了。


    翻身上馬,再看了一眼土城,漆黑的夜色下,隻有城外的均田方向,有些微的火光,黎明前總是最黑暗的。


    策馬狂奔,子萱自打出城之後,就已經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盡量護伏牛寨裏的老老小小安全,李宇更是汗毛都不能少一根,不然李三哥與慕容婧的在天之靈,恐怕難以瞑目。


    天剛蒙蒙亮,子萱就已經進入了圍剿伏牛寨私兵的巡邏範圍,幸好此時正是巡邏私兵意識鬆懈之時,子萱覷得一個機會,一溜煙順著山路跑了上去。


    林子裏邊兒比外麵的草原更要黑上幾分,馬蹄上雖然裹了麻布,卻仍然發出噠噠的聲響,在這寂靜的林子裏,傳出讓人心驚的迴音。


    “什麽人?”


    “哪個兄弟在值守?我是獨孤子萱,快報牛大當家,我從土城迴來了!”


    子萱的話,讓值守的寨眾有些懷疑,但林內黑暗,為防暴露目標,此人並未燃起火把確認,子萱隻好拿出了火刀火石。


    輕輕幾下刮擦,火絨慢慢起了青煙,子萱小心吹著,終於現出一點光亮。


    值守的寨眾見火光亮起,全神貫注,緊握刀兵,隻要發現一點不對,怕就要取子萱性命。


    當火光漸盛,值守的寨眾仿佛在黑暗中見到了唯一的光源,光源映照下,是子萱那張熟悉的臉。


    “真是子萱兄弟,你可迴來了!大當家念了你好久了!”


    子萱卻隻打了聲招唿,便奔宅內議事廳而去,值守寨眾分出一人,前去報告牛一郎,牛一郎聽子萱迴來,大喜過望。


    來到議事廳,子萱正在發呆,朝子萱呆望的方向看去,卻是一具馬屍。


    “子萱兄弟,這……”


    子萱輕歎一聲,去時馬兒攢配而行,雖然也很急,但子萱照顧李宇年幼,並未急趕,是以馬兒雖累,卻並無不適。


    可迴伏牛寨,因子萱心急,一路快馬加鞭,隻用了一夜時間便趕完了一天一夜的路,馬兒終於不堪重負,累斃殞命。


    牛一郎從未想過,子萱竟然對一匹馬都如此重情,心裏對子萱的佩服又多了一層,若對牛馬尚且如此,對人當更是重義,跟著這樣的人,又豈會有絲毫不妥?


    “兄弟,天一亮,我們便將這馬兒厚葬,你且放心!”


    牛一郎投其所好,子萱當然明白這隻是安慰,況此時勢態緊急,子萱也顧不上許多,人命尚且輕於鴻毛,如何還能顧得上馬?


    “此事暫且緩圖,我且將土城一行的經過告知大哥,大哥自行決斷!”


    於是便將土城與費連勃的商議結果如實相告,但卻隱瞞了賀蘭蕭及眾部落與費連勃的矛盾,並未提起。


    牛一郎聽了,滿色立即沉了下來。


    雖然他信得過子萱,但是,這費連勃的話究竟有幾分可信,那就尚未可知了,若是費連勃臨時反悔,卸下防備的伏牛寨,恐怕就是任人宰割的牛羊了。


    但是,誠如子萱所言,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寨眾兄弟們洗脫匪寇名頭的機會,更何況,還有那整個伏牛寨活動範圍的許諾。


    若費連勃真的兌現了諾言,那麽以子萱此時的人品和表現,牛一郎相信,寨中老老小小們,就有個安身立命的絕佳場所。


    幾聲沉吟,牛一郎說道:“雖然聽起來很誘人,但有兩件事,我卻有些不大明白!”


    子萱當然早已料到,牛一郎等寨眾必然會有疑慮,但任何事在未成事實之前,恐怕誰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與其踟躕不前,不如大膽一試,牛一郎可能缺的就是一個能讓他無後顧之憂的定心丸。


    “一來,若費連勃反悔,我們豈不是白白犧牲了兄弟,徒為他人做嫁衣?二來,雖然私兵實力不算強悍,但也不是土雞瓦狗,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綁了那些隊主呢?”


    牛一郎開口詢問,也正是子萱手中所掌握的定心丸,於是掏出錦囊,將名單遞給牛一郎,牛一郎一邊看著,一邊聽著子萱的解釋。


    聽到對方營中居然有眼線可以利用,牛一郎眼中精光一閃,如此以來,此時可行性大增,若拚盡全力一試,或許成功也未可知。


    “那子萱兄弟可已打算好何時動手?”


    子萱望了望山下漸漸暗淡的火光,悠悠說道:“此事宜疾不宜緩,明日清晨,正是動手的最佳時機!一切就看我午夜之行是否順利了!”


    說著,鐵拳一緊,重重地砸在桌上,驚得牛一郎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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