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萱前往屠孤山中途遭遇幾人伏擊,深陷重圍鋌而走險,擒住為首之人準備作為人質,以保證自己能夠順利突出重圍。


    誰想正此時,子萱忽覺手上一墜,那人竟軟了下去,子萱提起他來一看,七竅流血已鼻息全無。


    隨手將屍體扔在地上,憤憤哼了一聲,“殺手怎麽都喜歡自殺呢?”


    看了看四周暴起的火焰,火頭迅速朝子萱湧來,暗道這可不妙,出師未捷身先死還倒罷了,誰想竟然是這麽個死法。


    看了看剛剛死去沒多久的殺手頭領,子萱靈機一動。


    很快四周火焰便匯在一處,周圍幾個負責警戒之人發現竟沒人逃出來,莫非是被故意留下的生路上等著的大哥給抓住了?


    幾人迅速朝方才聚集之處奔去,遠遠地沒看到任何身影,心中一驚,看來頭領是去追擊了吧?


    幾個方向都有火,看來唯有頭領身後的方向最有可能,幾人忙快步跟上,其中一人卻忽然撲倒在地,幾人停下一看。


    地上竟然多了個衣冠不整的屍體,體型看來甚是熟悉,一人拿出火具,速速燃起一團火絨,借著熹微的火光,發現竟然是首領。


    “大哥!”


    幾人喊了一聲,探了探首領鼻息,發現竟然剛剛死去不久,他們便默契地朝四下散去,唯留下方才起火的方向未有人前去。


    那裏早成焦土,他們又早就探過,應該沒有問題。


    幾人散開不久,隻見首領不遠處地麵上草木灰一陣蠕動,從中鑽出個人來,渾身散發著腥臭的血腥味,正是子萱。


    原來子萱見火勢聚攏,知道那些殺手不時便至,若隻顧逃跑,怕也難逃幾人追捕,但若等在原地,怕要為火頭所傷。


    此時為首之人方才死去不久,子萱靈機一動,將那人外麵衣物拔下,放了他體內尚未凝固的血液,將衣物浸濕,披在身上,反朝火頭走去。


    尋了一處火勢偏弱之處,找了個地勢凹陷的地兒,披上浸濕的衣物,上麵又草草附了一層枯草,就安心躺在凹陷處靜等幾人聚集。


    子萱此舉實在兇險,但也是最保險的舉動,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那些殺手絕不會想到,自己就藏在附近,而且還是火焰之下。


    終於等到幾人散開,子萱這才起身,朝已被火焰洗禮過的方向逃離。


    那幾個殺手奔出許久,竟然沒發現半點兒蹤影,悻悻返迴原處,意外地發現了子萱扔下的那團衣物,一人走出,聞了一下,臉上現出震驚之色,迴頭看了看身體已經僵硬的首領。


    “媽的,上當了,你倆將大哥屍體收殮,其他人跟我追,我要將漢奴,碎屍萬段!”


    子萱也是急於脫身,加上衣物上殺手頭領的血內已染劇毒,甚是腥臭,故而將浸血的衣物落在了原地,這才暴漏了形跡。


    萬幸殺手們此時失了首領,心中情緒多少有些波瀾,故而在搜尋中多了幾分急躁,少了明確的方向,這才讓子萱堪堪避過了追捕。


    子萱也算得上天護佑,竟然在逃跑途中發現了已然死去良久的馬兒,看著這匹紫鵑送的小馬,竟然被人齊頭斬斷,子萱心中怒意頓生。


    隻是一匹馬兒,又不會說話,不會泄露消息,更不會從中作梗,為何這幫殺手,竟然還是取了它的性命?


    馬鞍上的幹糧,早已不見,看來該是被殺手們取走,幸好財物及地契被子萱貼身收好,不過恐怕這一路要多費心收集些食物了。


    此時情況危急,子萱也沒有因馬兒而做逗留,看了一眼馬屍,便匆匆趕路了。


    這一夜,因恐被殺手趕上,子萱卯足了力氣,不選方向,不問前程,一路狂奔,終於在天剛蒙蒙亮時,來到一座山下。


    隻是座小山,且從路程上來推斷,必然不是子萱此行的目的地。


    一夜奔逃,饑困襲來,子萱隨便找了一處山窩,找些灌木蓋在身上,便悠悠睡去。


    即便睡了,緊張的神經仍然不停地騷擾著子萱的夢境,如雙、紫鵑的眼淚,如風、宇文泰、賀拔兄弟的關切,高歡、如願的獰笑,殺手們的圍捕,這些都在子萱夢中反複出現,讓他身軀不自覺的顫抖、扭騰,震得灌木簌簌發顫。


    震顫的灌木,驚起附近棲息的山鳥,一陣激鳴,將子萱從夢中驚醒。


    睡夢中的高歡,正猙獰得撕下人皮麵具,露出一副臉孔讓子萱大驚失色——費連氏!


    騰地坐起身來,唿唿地喘著粗氣,雖然北地寒冷,子萱卻出了一身大汗,幸好這隻是個夢而已。


    抬起頭來,發現日光正烈,直直地在頭頂照了下來,這一覺竟然睡到了正午。


    想如此久了,殺手們還未找到自己,想是暫時沒有危險了,子萱便在山下四處尋找,希望能發現些充饑之物。


    走著走著,忽然發現了一些糞便,從外型上一眼便看出該是羊糞,從數量和麵積上看,還是個羊群。


    子萱心中一動,感覺這附近必有人跡,該是些牧民吧!


    看了看這些足跡,辨別了下羊群來的方向,子萱略微思索片刻,便放棄了朝那個方向去的念頭。


    這幫殺手萬一發現自己,若貿然尋求牧民幫助,怕給人帶來無端禍水,想想那匹倒黴的馬兒,子萱就知道這些牧民恐怕比馬兒還慘。


    看了看山上,有些樹木,樹林中是獲取食物的好地方,子萱便施施然爬了上去。


    爬到中途,子萱忽然發現一條可疑的小徑,看大小似乎不是簡單的獸徑,野獸取食飲水,一般都會有條固定的通道,長期踐踏,便會形成獸徑。


    可這獸徑似乎有些大了,若不是有人常在此處通過,那周圍必然會有什麽體型龐大的動物。


    看來,該多加小心,若是人還罷了,若是大型動物,以子萱現在的體力,怕是應付起來,頗為吃力。


    在林中左右搜尋,隨便取了些野果蘑菇昆蟲充饑,雖然難以果腹,但聊勝於無。


    忽然,子萱發現一處灌木叢下,隱隱露出兩隻蹄子,看樣子應是小羊羔,子萱此時腹中響聲大作,看了看周圍並無人影。


    看來這是隻野羊,或是走失的無主羊羔。人在饑餓時,總是會有些衝動,一飽口腹之欲,想了片刻,子萱還是一個猛撲,撲入從中。


    果然是個小羊,看樣子也才幾個月大,子萱按住羊角,掏出匕首,一下刺中了羊羔脖頸,小羊生命受到威脅,拚命掙紮起來。


    子萱看著小羊生命垂危的樣子,心中多少生出些不忍,仿佛那隻小羊便是自己一般,被人無端圍困,想要取自己的性命。


    可求生要緊,子萱已經顧及不了那麽多了,看著小羊生命漸漸消失,已然放棄了掙紮等死,子萱不由想著等下該從哪個部位吃起。


    正想著肥嫩的羊尾肉,差點兒流出口水,就忽覺後心一陣刺痛,轉身想要查看,卻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這可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本想著如何處理獵物,卻反成了別人的獵物。


    不知過了多久,子萱從昏迷中慢慢醒來,發現自己竟然身處一個山洞之中,身邊點著篝火,暖暖的讓人不想醒來。


    篝火邊掛著幾件衣物,子萱看了兩眼,發現很可能是一家三口的,男服女服還有孩童的衣服,都是剛剛洗過。


    這些衣服看來也飽經風霜,上麵的補丁,一層摞著一層,雖然看起來不大美觀,但在這樣的環境裏,還能保持整潔,看來這也是個精細人家。


    想要起身,卻忽然發現竟然坐不起來,下身麻木,沒有知覺,子萱心中一驚,這是什麽情況?


    “娘,這個黃橙橙的珠子真漂亮,上麵還有畫兒呢!”


    “宇兒,這是人家的東西,不要亂動!”


    “可是那個壞人殺了咱家的小白,小白的爹娘一定會傷心死了,我家本來就隻剩三隻小羊,這小白死了,那兩隻大羊又沒伴兒了,宇兒也沒伴兒了。”


    “人家可能有什麽難處,再說你爹一不小心傷了人家,差點兒要了人家的命,就算殺了小羊,咱們還無法彌補呢!”


    “幹嘛他殺小羊就可以,咱們殺他就不行,哼!”


    ……


    洞外傳來母子倆的對話,讓子萱心中愧疚萬分,聽得出來,這也是窮苦人家,小羊大概既是小孩的玩伴,也是一家人的經濟來源。


    可是自己衝動之下,竟然殺了小羊,可算是個不小的罪過。


    忽然聽到輕輕地腳步聲,子萱忙閉上眼睛,裝作尚未清醒。


    感覺一張粗糙的略顯濕熱的麻布在額頭上覆了下來,接著是一聲輕輕的歎息,歎息聲中間雜愧疚與擔憂。


    片刻,腳步聲起,那人又出洞去了。


    一會兒,又聽一個腳步聲略輕,似乎是偷偷摸了進來,讓子萱剛剛舒緩下來的神經一緊。


    腳步聲越來越近,隻聽一個孩童聲音,在耳邊響起。


    “壞蛋,我要給小白報仇!”


    接著,就覺肋下一刺,卻不甚疼痛,子萱剛要起身,卻力有未逮,渾身顫了一下。


    “混賬,宇兒,你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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