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辯敘從懷裏掏出一張油紙,抽出短刀在壁畫上細細的刮下來一層暗紅色的東西,將這東西收好他才轉身詢問:“方才你說瀆神是何意思?仔細說說。”


    這東西瞧著像是血跡,聞著也有些鐵鏽味,可具體是什麽,還是得讓丁原再查驗一番。


    他的動作雖輕,可依舊不可避免的破壞了壁畫,懷真似是對此極為心痛,一雙本就已經耷拉的眼皮這迴更是顯得落寞極了。


    方才他掏油紙、拔短刀,刮壁畫的動作實在太快,幾名僧人俱是被嚇得當場呆住,一顆心高高提起,生怕這一番舉動惹怒鬼神,使得鬼神從壁畫中破空而出當場要了他們的性命。


    一直等崔辯敘仔細收好證據重新開始問話他們才覺得自己的心髒‘咚’的一下掉迴了原處。


    “迴、迴稟上官,是前幾日的事兒了,那日,行蘊師叔在大殿中為佛像擦拭清潔.....”


    行蘊其人,雖說六根不夠清淨,時常在佛法和私欲之間來迴掙紮,可這不代表他不想要功德。


    佛教之中有位法聖菩薩,他座下有一名弟子名喚常啼菩薩,經常打掃法聖菩薩講經說法的地方,打掃的認真又幹淨,就靠著搞衛生保潔的工作得到了十地菩薩位。


    還有笨蛋羅漢周利盤陀迦,偈頌都學不會,聽釋迦牟尼佛的話打掃衛生,專心幹保潔,最後證悟阿羅漢果。


    再加上佛教中有淨自心、淨他心、善神歡喜的說法,行蘊這個大聰明就認定了,打掃衛生有助於他修成正果。


    可行蘊是個胖子,整個行經寺雖說不算很大,可真要打掃起來也是很辛苦的,若是這樣打掃,先不提累不累的事兒,他需要進食的數量起碼要漲三分之一。


    大聰明行蘊從自身角度和寺廟角度雙重考慮之後,決定他就打掃大殿,包括佛像。


    “行蘊師叔說,此處乃是離菩薩最近之所,隻要積年累月的將此處打掃幹淨,那麽淨舍的功德必定是他的。”


    你還真別說,這行蘊還真是個人才,這套理論怎麽被他說的有理有據的?


    懷真被這番話說的又不停的開始小聲念經,後頭的事兒實在是.....太過丟人了!


    “那日小僧幫著行蘊師叔打水,送水來的時候正巧聽見他駐足在此...”


    小沙彌指了指王鳴謙站立的位置,臉上閃過一絲懼怕,可眼神瞟到邊上冷著臉沒有表情的崔辯敘,又大著膽子繼續道:“聽見小僧來,他便說若是真有女子如同歡喜母這般貌美,他、他必定要娶她為妻!”


    說完他仿佛是害怕天雷打頂似的死死閉上眼睛,縮著雙肩飛快轉動手中的念珠同懷真一般念起經文來。


    崔辯敘和王鳴謙對視一眼同時沉默了,真是大膽啊,他們不信佛都說不出這樣的話來,行蘊一個佛門弟子,他怎麽敢在這威武莊嚴的大殿中,對著歡喜母的壁畫說出這種話的?


    “具體是哪一日?當時殿中可還有旁人?”崔辯敘唿出一口濁氣,暗道怪不得這些僧人會說瀆神了,這般大膽對著神佛起色心.....


    另一僧人略略想了想道:“是七月十三那日,那日小僧也在殿中。”


    說著他指了指離殿門不遠處的一張小桌:“那日輪到小僧為香客解簽,小僧就坐在那兒,行蘊師叔說的話,小僧也聽到了。”


    好家夥,這是半點不避著人啊,由此可見,行蘊平常在這寺中隻怕很是狂妄呐。


    崔辯敘似笑非笑的對著依舊閉目念經的懷真嘲諷了一句:“看來住持對行蘊倒是頗為放縱。”


    “阿彌陀佛,皆乃貧道看管不嚴之過。”


    “嗬。”


    崔辯敘鼻腔發出一聲冷哼,旋即又接著問:“昨日夜裏子時,你們也聽到了行蘊房內的動靜?”


    “聽到了。”


    僧人齊齊答道,其中一人道:“我等同師叔住在一個院中,離得極近,當時小僧等皆已熟睡,聽到動靜後慌忙起身,可行蘊師叔的房門從裏頭被鎖上了,小僧....”


    他們趕到行蘊房前的時候,裏頭是沒有任何動靜的,念及行蘊平日的做派,就算之前那聲兒如何淒厲,他們也不敢在裏頭鎖門的情況下破門而入,僧人們便都在房門前猶豫,不知如何是好。


    “我等猶豫之時,裏頭突然傳出些奇怪的聲響,似是有人在吃東西....”


    他的表情頗為一言難盡,看了一眼懷真才又道:“行蘊師叔極易饑餓,小僧當時還以為他不知在哪兒弄了吃食來...”


    偷吃呢!


    後頭的事兒就和空能說的一樣,偷吃變被吃,裏頭傳出怒罵聲他們才大著膽子破門而入,就見到行蘊開膛破肚的橫屍在地,死狀極為駭人。


    和空能說的大致相同,卻不完全一樣,這也是正常,視角不同,自然會有些出入,若是每個人說的全都一模一樣,那才可疑。


    崔辯敘點點頭:“你們可有瞧見行兇之人?是何樣貌?好好想想,說仔細些。”


    若是能有兇手的畫像,那麽辦案的難度也能跟著降低不少。


    “就是夜叉鬼!上官,佛祖在側,小僧絕不敢胡言亂語,我等破門而入之時,雖隻瞧見側身和背影,可那夜叉鬼頭上一根毛發都沒有,露出來的頭皮和側臉上皆是一個個紅色的燎泡,如同雞蛋大小,麵目極為可憎。”小沙彌說的信誓旦旦,想起那夜叉鬼可怕的樣子後背便冒出冷汗。


    “燎泡?”崔辯敘再次看了一眼壁畫,再次斷定絕非什麽壁畫之中的夜叉作祟。


    這壁畫上的夜叉鬼雖說長得醜,頭上也沒有毛,可臉上頭上是沒有燎泡的,不過就是一雙眼球格外突出,眉毛如同火焰一般狂野,鼻子好似駝峰,嘴巴像鷹罷了。


    “不是說還有個母夜叉麽?你們可瞧見了?”


    “瞧見了。”


    另一僧人心有餘悸的補充:“隻瞧見眼睛,夜叉鬼將其抱在身前擋住了。”


    不過就那樣雙眼睛,他可以確定,那是個貌美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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