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玲瓏配合得往梁以安身邊躲了躲。


    祥安渾身濕透地被綁著倒在地上,看起來並無外傷。


    “祥安,你怎麽就被抓了呢。唉。”薑玲瓏神情可惜。


    “小小姐啊,屬下可太難了。都往自己身上抹那些不幹淨的東西了,誰知道殷公公手下口味這麽重。”祥安躺在地上,努力昂著腦袋向薑玲瓏迴話。他一說話,薑玲瓏才算放下心來。確實無礙。


    殷實菅身邊的暗影同他匯報,“稟主公,此人扮做倒夜香的小廝,被我們在宮門口逮個正著。”說著又遞上一枚細小的卷紙,“這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主公過目。”


    殷實菅接過展開一看,眼瞳微怔,繼而勃然大怒,一掌隔空打在清元殿的梁柱上,柱子應聲裂開一個口子。


    他將紙扔在地上,朝薑玲瓏咬牙切齒,“你敢耍我。”


    那紙上根本一片空白。


    他原本還想,這麽多暗影看著,他們怎麽使得筆墨寫下的字據。分明是耗損他的人力,意在聲東擊西。


    聽方才祥安迴話的對象,分明是這女子指使。小小年紀,簡直可惡。


    殷實菅眉頭微攏,眸中精光一閃,剛要說話,外麵又來了通傳。


    人還未至,他仿佛猜到什麽似的,麵色已沉。


    “稟主公!”來的暗影在殷實菅麵前跪下,“屬下守在芙蕖宮外,按您的吩咐,未免動靜過大,一直沒進去。可,可,可後來屬下聽裏麵實在是過於安靜,忍不住去看了一眼,芙蕖宮裏早就空無一人,一個人影都沒有了!”那暗影拱手認罰,恭敬而恐慌,“屬下失職!”


    “曌王啊。”殷實菅腦袋已經轉過彎來,此刻看梁以安,多了幾分正色,卻沒有先前的分毫客氣。


    芙蕖宮隻有一條密道。還是梁雁染在位時挖的,好讓暗影方便監視和通報。密道通向清元殿。若是人能從宮內憑空消失,隻能是走了這條密道。


    芙蕖宮裏不是穀悍人就是霖國百姓,盡是些不知情的外人,若非梁以安帶路,他們不可能發現的了。


    曌王有這時間,竟沒有自己離宮,還是讓他們先逃。


    換做從前,他必然是先求自保。


    殷實菅對這個昔日的徒兒,有些刮目相看。


    此為其一。


    其二,人到清元殿沒可能再出去另覓蹊徑,便一定是清元殿內有條他不知曉的出宮密道。


    他其實還沒怎麽折磨梁雁染,就忽然反應過來這是曌王的調虎離山。


    原本他猜他們若不是前來轉移玉璽就是打算逃離出宮。


    所以匆匆趕迴之時還以為曌王三人是由於他反應及時,才正好甕中捉鱉,讓他們沒能得逞。


    現在想來,曌王是料到了自己不會輕易上當,算準了時間將人送走的。


    隻是為何不跟著他們一起走呢?


    這條密道他不知情,即便是要找,也需要花些時間。他們說不定有機會逃出生天。


    殷實菅不自覺地,將目光移向躺在王榻之上的蔡長安身上。


    為了一個閹人?


    就為了他?


    帶他走,拖慢腳程會連累其他人。


    留下他,他會被我泄憤殘殺。


    所以他們留下來,就為了一個不會武功的太監?就為了保全他的性命??!?


    ……太荒唐了。


    殷實菅忽然想起那時梁以安所說。


    如果殷祿尚在,他身邊的位子,本該是殷祿的。


    一股無名之火從殷實菅胸中躥起,用來掩飾他的羞憤與嫉妒,殷實菅手中拂塵一起,四周暗影應聲拉弓,對準了梁以安他們。


    在薑玲瓏眼裏,殷實菅從一個滿目仇恨的暗影督主,不知受了什麽刺激般,成了一位麵目可憎的耄耋老人。


    “你找不到玉璽的。”


    他還未說話,梁以安先開了口。


    “算了吧。”


    梁以安竟眼中帶憐地勸他。


    “沒有玉璽,你們就等天亮之後,霖國破碎的消息傳遍朝野,當著王都百姓的麵,以死謝罪吧!”


    殷實菅不願再同他們費多少口舌。梁以安為蔡長安留在宮中這一決斷,像是一根針,深深地紮進他的心裏。他已然放棄理智和最後一點師徒情分。


    “梁以安,我問你最後一次,玉璽在哪。”


    十幾支箭冒著寒光,直指他與薑玲瓏兩人。


    “跟緊我。”梁以安將薑玲瓏拉進自己懷裏護著,低聲提醒,才轉而朝殷實菅正色迴道,“殷公公。我本以為你拿到玉璽就會直接要了我的性命。”


    “若你計劃是等到天光。”


    “那麽,是我贏了。”


    梁以安聲線沉著,冷淡,像一隻假寐的雄獅,抖了抖他的鬃毛,傲慢而威嚴。


    “玉璽你也不可能拿得到了。”


    梁以安直視殷實菅,因他是坐位,更顯得居高臨下。


    “我早就將它轉交出宮了。”


    “殷公公,你找了一晚上的東西,不在這曌王宮裏。”


    殷實菅嘴角微抽,卻很快鎮定下來。


    “曌王,你我好歹師徒一場,為師對於你的秉性還不夠了解嗎。”殷實菅十分泰然自若地撫著手中拂塵,“除了你的十二逸兵,這宮外可還有你能信賴之人?”


    “你這些逸兵個個將才,你都生怕勢漲,不敢為他們封侯封將,隻是豢養在身邊而已。傳國玉璽,你還有誰能放心托付?”


    “曌王,你若痛快迴了,我便也給你們一個痛快。你知道的。畢竟我想折磨的那個人,不是你。”


    殷實菅說完盯著梁以安,等待他的答複。於他而言,他很肯定梁以安這話不過是緩兵之計。


    可梁以安視線迴望著殷實菅,既不著急迴話,眸中似乎還有些琢磨不透的笑意。


    這讓殷實菅有些意外。


    是自己忽略了什麽嗎?


    通風報信的祥安都給抓了,城外無人知曉宮內狀況,目前依舊是他一手掌握。


    逸兵也已經在一周之前被各自派出宮去執行任務。這一點,跟蹤的暗影來報無誤。


    即便芙蕖殿裏的人出逃,等他們在搬來救兵,這王宮早就翻了天了。


    哪還有什麽……


    殷實菅餘光掃到了剛才被自己一氣之下扔在地上的卷紙。


    祥安並不是要通風報信。


    對啊,他是為了引開暗影做的戲。


    那麽梁以安會在毫無動作的情況下,就以他一人之力來對抗整個暗影嗎?


    螳臂當車,不是他能做得出來的。


    他之所以不需要祥安報信,理由隻有一個。


    外麵的人,早就收到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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