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玲瓏並未理會曌王的神色,自顧自繼續說道,“霖國總共隻有你和梁王兩名正統的王族血脈,若是你們被害,霖國動亂勢必影響穀悍局勢。我們站在你這一邊,也是為了穀悍的百姓。”


    她目光如炬,不容拒絕。


    梁以安極輕地歎息,搖頭笑道,“你們夫妻倆啊……”


    他未說後話,反問,“那你方才要同我說什麽?”


    “哦,”薑玲瓏不在意地迴他,“我本想說要不我們去清元殿看看?”


    清元殿是他的寢宮,薑玲瓏沒事不會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那自然是蔡長安反應過度,被她猜到了些什麽。


    “不必去了,”梁以安拂袖,負手起步往小築苑方向走,“我告訴你就是了。”


    ……


    明月高懸,菡萏門戶緊閉。


    夜色中幾名夜行衣在百姓的屋瓦、院牆上騰躍而行。


    突如其來的暴亂已經持續了三日,白天隻要在街上走就會碰見那些持刀惹事的人。他們都是尋常百姓打扮,手裏的刀也分門別類都是家裏的菜刀、砍刀、剔骨刀等等,就好像是從家裏廚房隨手拿的一樣。


    有些人覺得他們眼熟,有些人則根本不認識他們。


    三日前,這些人在街上高喊還我娘子,聚集在天香樓門前,想要往裏闖。


    兩日前,他們之中的大部分負傷而退,轉而將怒意撒到臨街的行人身上。於是他們故意在街上鬥毆,傷人,甚至當街打死砍死,起手落勢,毫不留情。有人報官,在府衙門口敲登聞鼓,被人拿著把水果刀割了喉嚨,人死在衙門的台階上,被暴民拖進了隔壁的巷子,隻留下一路的血跡。


    然而府衙的門紋絲未動。衙門裏的捕快,文吏,乃至府台大人,都不見動靜。


    官府的不作為將被害百姓的怨憤升到極點。


    今日一早,街上就湧滿了披麻戴孝的老百姓。他們一個個怒目圓睜,高聲謾罵,衝去了府衙門口,要官爺們給他們一個交代。


    官家沒有等到,卻等來了天香樓的新掌櫃,長柳姑娘。她身配彎刀,帶著樓裏的護衛,踩著這些百姓的肩頭,駕著輕功翻身擋在府衙門口。


    而她的護衛們均穿著天香樓裏的製服,一個個交錯地安插在暴怒的人群裏。每當找到一個企圖講話帶動風向,燃起民怨的家夥,就迅速靠近,將他一擊擊暈帶走。


    幾輪下來,沒有了挑撥和教唆,這群百姓的態勢就從最初的憤怒成了撕心裂肺的哀嚎。他們跪在府衙門口,哭喊著,請求府台大人出來,替他們死去的家人主持公道。


    這才是痛失親眷,又無計可施的老百姓們最真實的模樣。


    痛苦又無措。


    見到長柳出來,甚至有人求她,把那些女子還給暴民,隻要還了,他們就不會再發怒,不會再傷及無辜了。


    長柳並未迴應他們的哀求,而是騰身躍入府衙,從裏麵劈開門鎖,打開了府衙大門。


    一股腐敗的屍臭味瞬間撲麵而來,跪在門口的那幾個,頂不住吐了起來。


    門內院落的地上,橫七豎八倒著一具具屍體。都是他們熟悉的捕快,小廝,血流滿地,已經幹涸。裏頭的審堂,明鏡高懸的匾額下,府台劉大人的身子直直坐在正位,書吏在側,他們脖子以上空無一物。


    而兩人的頭顱滾落在地,死不瞑目。


    這些人,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了。


    “你們瞧清楚了!”長柳在門前喝道,“不是劉大人龜縮無為,是他已遭奸人所害!”


    “鄉親們!這些暴民隻不過以妻女離家為由,欲行造反之實!哪怕沒有我天香樓這件事,還會有別的由頭!”


    她這麽一喊,一半的人清醒過來。


    對啊,先殺府衙的人,這分明就是有所準備,要在菡萏惹起一場無妄之災啊。


    “你們趕快迴家,沒有人命關天的事不要出門!暴民雖然手裏拿的是菜刀,但個個身手了得,你們不是對手。”


    那些捕快的屍體上,多數是一刀斃命。手法狠曆,毫不猶豫。


    她這麽一說,另一些人猛然明白過來。


    難怪自己拿著平時殺豬的屠刀都打不過。


    此等暴民如此混淆視線,欲蓋彌彰,必然不是簡單的伸冤要人。


    “這件事,天香樓管了!你們該迴家的迴家,在王都援兵未到之前,都保護好自己!叛賊之意在造勢,不在取你們性命,要相信曌王會來解救菡萏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


    他們的冤屈,慘死的家人,大王一定會來救他們,捉拿反賊,給他們一個交代的!那可是曌王,與穀悍鐵騎兵對戰都不分伯仲的曌王。


    也是他們僅存的希望。


    百姓們起身,帶著哭紅哭腫了的眼睛,頹然而小心地各自散了,迴家去了。


    於是家家門戶緊閉。


    說來也怪,被人戳穿用心之後,那些暴民竟沒了動靜。門內的人聽不到外麵響動,反而心裏不踏實起來,又怕被人突然闖進來,像滅府衙一樣滅了自己全家,都哆哆嗦嗦躲進房間,鎖了房門。更有甚者,為了假裝家裏沒人,連飯菜都不生火去熱,幹吃冷的剩飯剩菜,就怕升起對的炊煙被人看見。


    是夜,萬籟俱寂。一幾個夜行衣帶著一陣陣破風聲,躥入天香樓的後院裏。


    長柳看見了領頭就拜。


    “免禮。”領頭的蒙麵人音色利落,姿態挺拔,他們長途跋涉卻聽不見喘,說話依舊沉穩,“都在原本的山匪窩裏,約摸有兩千人。”


    他扯下麵巾,露出一張俊逸嚴肅的臉。


    身後其他人也紛紛扯下麵巾。


    鄺毓帶著蘇瑾僩,唐慕楓,和見彌,立在天香樓闌珊的燈火之中。


    兩千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若是鄺毓在,可以一擋。


    但問題是,若要造反,絕不會隻派兩千人,拿下一座城池這麽簡單。


    是誰在被後,目的就是一如所見般是要造反,還是有別的企圖,是否在其他城邑還有伏兵,這些他們都一無所知。


    “白天抓的那幾個呢?”他向長柳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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