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武有力的小廝將趙管事按住,不顧他大叫“蘇郎君這是何意?我乃使君使者。”把人綁的結結實實。


    謝黎手腕一轉,指向縮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兩坨球,笑道:“你不過是個區區管事,使者難道不是他們二位?不過我這人向來講理,即便要人死也要讓他死的明明白白。來人,去取來趙家罪狀,念給他聽。”


    小廝清清嗓子,開口,趙管事越聽麵色越黑,終於知道這人為何敢把自己拘禁起來。心中暗罵趙郎主做事不靠譜,明晃晃的把柄被人捏住,還想把刺史拖下水。


    念了有一刻鍾,罪狀才念了三分之一,趙管事看著那厚厚一遝紙,十分後悔來跑這一趟。


    謝黎擺擺手讓小廝下去,對趙管事道:“即便使君不派使者前來蘇某也要去見他一麵的。


    在下與兩位叔叔都乃白身,沒有上奏之權,希望使君能夠代勞。


    苟使君乃荊州刺史,咱們江陵一直都是其治下,戰亂時期通信不便,在下能體諒使君一時不查,但三位不是已經來了嘛!還望使君能給百姓一個交代。”


    這燙手山芋不能接,卻又不得不接。趙管事深深看了眼謝黎,真真切切感受到這是一場鴻門宴。


    使君要是不肯為百姓做主,他完全相信下一刻消息就會宣揚的整個荊州人盡皆知,連上疏都不敢的刺史,還有什麽威信可言?


    可若是接下罪狀上呈,那便是跟荊州世家對上,以使君的性格,光是驚嚇就能把他嚇死。


    事已至此趙管事便知這趟算是白來了,能否全身而退還得看自個兒識不識相。


    他沉吟片刻,說道:“使君愛民如子,若是知道治下百姓過得如此艱難,定是痛心不已。隻是有些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可否容趙某出去走訪。”


    “三位自便。”謝黎笑了一下道:“不過在下有言在先,先前捉拿叛匪時還剩不少漏網之魚,三位要是出了意外,在下慨不負責。”


    倆暴發戶一聽有性命安危,連忙擺手說不去。


    趙管事捏緊拳頭,陰沉著臉:“生死由命,若真有萬一,也是趙某命該如此。”


    “趙管事豁達。”謝黎拱手,做了個請便的動作。等人離開,迴到書房倒茶喝水,剛才說了那麽多話,渴死她了。


    “這麽快就迴來了?”


    “嗯,是個聰明人,可惜不是個東西,我準備找機會弄死,省得迴去禍害百姓。”


    宋珪差點被口水嗆死了:“開口閉口殺人,你這小娘子殺心怎麽那麽重?”


    “哼,這得看死的是什麽人?殺敗類那叫替天行道。”有功德的。


    那三人可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眉心翻騰著一團濃稠如墨的黑,作孽不淺啊。


    謝黎摸摸自己的眼睛,心情有些詭異,以前這些她是看不見的,難道武功進步,連人都變異了?該死的白煜,每當需要它時,這蠢貓就不見蹤影。


    她卻不知白煜的日子過的慘不忍睹,被人攆的上躥下跳,還險些被當做十全大補丸給吞了。


    拋開這些,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她把整個南郡的縣令都擼了,有宋家鎮著,暫時出不了問題,可長時間無人治理也不是個事。


    馬原馮濤之流肯定留不得,她需要個能鎮守南郡的定海神針。


    謝黎轉了轉眼珠子,倒了杯茶,一臉諂媚的走過去:“大叔父忙了這麽多天,辛苦了,快來喝杯茶。”


    “你給我起開。”宋珪往後一仰,拒不接受賄賂。死丫頭每次露出這種表情不是讓他出血,就是讓他出人,總歸沒件好事。


    “嗬嗬,大叔父你這麽說,侄女我可就要傷心了,憑咱倆的關係,我以為大叔父即便不把我當親閨女,那也是當親侄女照顧的。”


    宋珪哪裏見過謝黎掐著聲音,嬌滴滴說話的樣子,全身汗毛豎起,騰地起身,快速往後退,一直退到牆角,豎起戒備,道:“你是哪個妖魔鬼怪,不想活了?連臭丫頭這個殺胚都敢附身?”


    謝黎就鬱悶地看向宋珪,明明這招在大兄那兒無往不利,怎麽到宋珪這兒就變了味道?她氣的一跺腳,咬牙切切:“你在說什麽玩意兒?”


    宋珪看著被她一腳踩出裂縫的地板,繃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賠錢。”


    謝黎一口老血噴出,宋珪這死扣到底是怎麽混成名士的?大家都眼瞎了嗎?


    可對方一副“不賠錢就少來套關係”的眼神,無奈之下她隻能從空間拿銀。


    忽然,心中一動,拿出一錠有女帝印記的金錠丟過去,滿麵堆笑:“夠不夠?現在能好好說話了?”


    宋珪掂了掂金錠,足有五十兩,除了曾經富甲天下的蘇氏,沒有人能出手這麽富豪,他驚訝道:“你母親把東西交給你了?”


    謝黎並不確定宋珪說的是蘇家產業還是女帝的寶藏。以她對那位祖母的了解,除了經手的蘇家,隻怕連相濡以沫的皇夫都不清楚究竟有多少產業。


    她拿出金錠,一來是誠意,二來也想趁機試探,這位便宜叔父知道多少內情。


    就他的反應看來,知道的還沒舅舅多。


    這麽一想,心中就有了計較:“大叔父放心,這次不會叫你出錢。我隻是想問叔父,就眼下情形,你或者說你身後的宋氏一族有什麽打算?”


    宋珪沒好氣道:“你叔父我都被你拖下水了,還能另有選擇?”


    謝黎就笑道:“大叔父未免小瞧自己,你要是想撇開我有的是法子。既然您由著我這便宜侄女折騰,就明您心裏也是不甘的,您想為宋氏求個光明前程。眼下就有這麽個機會,不知道大叔父敢不敢豪賭一場?”


    “哦,怎麽個豪賭法?”宋珪重新坐迴座位,收斂情緒後的他,平靜如同一個假人。如同死水般的眼瞳幽深無底,這才是最真實的宋珪。她就說嘛,掌控著一個家族的人又豈會是位名士。


    見他擺出談判模樣,謝黎笑笑,坐在他的對首,坦言道:“我想讓大叔父擔任南郡太守之位,二叔父和宋表兄留在江陵穩定局麵。再從‘朝雲書院’抽調學子接任各地縣令,您覺得如何?”


    “你想收腹整個荊州?就憑申屠伯那區區三五千人?”宋珪嗤笑,仿佛在嘲諷她的天真和自不量力。


    謝黎心道申屠伯的人確實不夠,若是再加上風靈衛呢?


    她漫不經心的笑道:“我以為這些日子大叔父已經足夠了解我。”她指指臉:“我看著像是這麽傻的人?您是不是忘記我父親是誰?謝司馬的名聲整個南齊誰人不知,我可是他的掌上明珠。


    我就直說了吧,以皇帝對我謝家的惡意,你覺得他會不給我留底牌?南郡太守通敵證據確鑿,我已經讓人以大兄的名義給皇帝上疏。”


    她把戰局描繪的十分詳細,讓朝堂上下都清楚謝家軍處於劣勢,南郡估計很快就會納入北梁版圖。朝堂上都是人精,各個避之不及,誰有膽子來當太守?


    謝黎能想到的,宋珪自然也想得到。


    “我確實想請大叔父上謝家的船,前提是您心甘情願。畢竟您家大業大,肩上擔負著幾千條人命,多番考量也屬常態。”


    看他神情略有鬆動,謝黎再接再厲:“我還能給大叔父解決個麻煩,我準備把那位帶走。”


    宋珪一驚,向前附身問道:“你說的‘帶走’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謝黎朝他翻白眼:“我殺他做什麽?又不是唐僧肉。”活人可比死人有用多了。


    她意味深長的笑道:“聽說梁皇膝下有好幾位成年皇子,都快鬥成烏眼雞了。你猜他們要是收到梁皇失蹤的消息,會不會想要借刀殺人?


    我偏不讓他們得逞,我就是要把人完好帶去前線,看看那些孝順兒子要爹還是要權。”順便惡心惡心老東西。


    宋珪起身,在屋子裏來迴踱步,迴來坐下,點點桌子道:“我要知道你的底牌。”


    謝黎看了眼桌上的金錠,垂下眼眸:“大叔父很快會知道的。”


    與此同時,一支約莫萬人的精兵正往江陵趕來。別看有萬把人,行動竟然十分迅速。


    為首的男子騎在高頭大馬上,氣勢十足,他一揮手,身後的人和馬動作整齊劃一停下,沒有發出任何一點動靜。


    探路的斥候迴來稟報道:“大統領,再往前20裏路便是江陵縣,咱們是全速前進還是修整?”


    “修整,你用密語聯絡風逸,本統領要知道咱們這位女郎到江陵後的所有行動。”


    斥候得令,打馬離開。


    呂放從懷中摸出一封信,攤開又看了一遍。這封信是風逸記錄謝黎到達江陵後的所做所為。信很長,一直寫到她預備拿下南郡,後麵沒寫實在是因為風逸太忙,他一人頂三用,根本沒時間匯報。


    不過光看前麵那些,就足夠讓大統領認可。


    他把信交給身邊的副統領,笑道:“風逸那小子對她感官不錯,到底是陛下的血脈。”


    副統領先前已經看過,朗聲大笑:“小丫頭想拿下荊州,野心不小嘛!不過老子喜歡。老子早看南齊皇帝不順眼,沒啥大本事嫉妒心倒是不小,也不瞧瞧現在是什麽情況,他那破朝堂從上到下也就謝恆拿得出手,不好好拉攏,還三番五次要置人於死地。他就不怕把姓謝的弄死,北梁鐵騎直接打到家門口?”


    “他算什麽皇帝?不過是運氣好撿漏。嘿嘿,要我說,咱們運氣也不壞。”說話的是餘伍長,他滿臉大胡子,幾乎看不出樣貌,隻一雙眼睛神采飛揚:“咱們女郎算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大統領你不知道,老餘我這些年看她吃喝玩樂啥事不管,那個揪心啊,恨不得上去給揍一頓,把她腦子裏的水瀝幹。


    咱們可是陛下選出來精英,真要認個紈絝為主,心裏不甘,可她又是陛下唯一的血脈,不認她難道還真去認姓楊的小子?這下好了不必糾結,老餘我總算能睡個踏實覺。”


    風靈衛裏有此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呂放翹了翹嘴角,幸好小丫頭浪子迴頭,不然待過了十六歲與陛下約定的日子,隻怕她要接受一眾叔輩們“愛的鐵拳”。


    “那小妮子出京前故意上門勾搭,這會兒知道咱們送上門去,心裏該樂開花了吧。”


    “什麽小妮子,你就不能好好叫一聲女郎,別忘了,她將來可來是咱們的主子。”


    “咳,現在不還不是嘛!叫幾聲小妮子怎麽了,她那年紀都能當我孫女了。”


    “還孫女,我說老餘,等你娶媳婦再說這話也來得及。”


    眾人吃著幹糧,相互打趣。他們都是跟隨女帝南征北戰的老兵,以前是沒機會娶妻,後來是沒心思。在鄔堡跟兄弟們訓練喝酒,調教下一代風靈衛,日子過得暢快,就不再想那些。


    謝黎是知道風逸跟風靈衛有聯係,可她不知道人來的這麽快。所以在聽見夏時來報時,先是一呆,然後立刻起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問:“人在哪裏?我這就去迎。”


    夏時輕聲道:“大統領在女郎先前租住的小院,風逸先一步過去了。”


    謝黎深吸了一口氣,按耐住湧上心頭的激蕩,大統領來了,竟是大統領親自來了。也就是說風靈衛認可自己了,她將會擁有一支讓三國忌憚的神兵。


    “夏時,你看看我這身穿著如何?要不要再換身更穩重的衣裳?”


    夏時抿嘴笑道:“女郎這樣極好。”她仍記得阿娘在時說過,陛下穿上男服亦是位不輸給皇夫的俊俏兒郎。每次上街,都有娘子投香囊荷包,因為這事皇夫不知吃個多少壇陳年老幹醋。


    她拭去眼角的淚花,輕輕推了謝黎一把:“女郎快些去吧,呂大統領最不耐煩等人。”


    小院的書房靜悄悄的,呂放拿著謝黎寫了一半的計劃書,看的十分認真。他麵容堅毅,身姿挺拔,光是坐著就好似一柄出鞘的寶劍。


    謝黎疾步走來,不知不覺收住腳步,站在門外正了正衣冠,這才跨進房間,躬身作揖道:“純曦見過大統領。”她沒有自稱謝黎,而是用了生父取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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