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勇跟李昆他們一去就是半個月,謝黎有些不放心,就讓風逸暗中跟隨。即便有風靈衛保護,迴來的人裏依然有幾個受了傷,謝黎鄭重道謝,約好上門探望的時間,就將李昆一行人送了出去。


    “父親人怎麽樣?”


    風逸迴道:“屬下沒有見到大司馬,不過屬下發現營地裏戒備森嚴,暗中還有弓弩手待命,虧得胡勇跟二郎君有聯絡暗號。”要不然李昆他們怕是得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屬下跟二郎君說了會話,女郎,大郎君他們被人拖住了,咱們送去的糧食解了燃眉之急,大司馬心情極好,屬下出來時,聽聞他喊著要吃肉解饞。”


    謝黎聽罷露出笑容,心裏安定不少,正想多問些父親與二兄的事,就聽到街上傳來嘈雜的聲音。


    “夏時,去外麵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夏時應是,出去打探,很快就迴來了:“女郎,是朝雲書院的宋山長迴來了。奴婢聽說是幾個世家郎主給太守施壓,太守就把人放迴來了。”


    謝黎興味的挑眉:“我以為他們會落井下石,借此機會捶死宋氏,好爭奪第一世家的地位,怎麽會好心幫忙?”


    謝黎不知道的是,此事還是她幫了宋珪一把,她搬空世家糧倉這件事引起軒然大波,本著家醜不可外揚的心態,各世家不約而同出手將事情壓下,暗地裏動用人脈調查,可惜他們不知道謝黎有空間這種外掛,都一個勁往死對頭身上查。


    然後就發現除了宋氏,江陵所有世家都在調查這件事,大家一碰頭,互通消息後才知道除了宋氏幸免於難,他們都被薅了羊毛。


    憑什麽!


    韓家郎主表示,嫉妒使他麵目全非,憑什麽他宋珪在書院好吃好喝,他們就隻能躲在家裏喝稀飯。從出生到現在,他就沒受過這種委屈,現在隻要一看到帶水的東西,肚子就會咕嚕咕嚕響。


    於是眾人一合計,決定把宋珪弄出來,讓他牽頭調查,不管真相如何,他們都打算把事情按在宋珪頭上。


    與此同時,謝黎也在思索下一步的行動,李昆已經幫著送過一次糧,再送就會引起懷疑,甚至順藤摸瓜調查到她這兒。


    謝昀手裏的糧食隻能維持半個來月,這還是運氣好的情況下,可恨她有餘糧,偏生送不出去。


    她得找個有權有勢的合作者,這麽想著就拿出季二給的名單細細看起來,思索良久,終究還是決定不用。


    眼下一窮二白,手裏沒有籌碼,人家欠的是季頡人情,憑什麽無怨無悔幫她?


    想到這兒她又想錘自己,穿越女就該做大女主,當屁個鹹魚,她要是從一開始就表現出野心,現在是不是就有一支所向披靡的風靈衛可用?


    世上沒有後悔藥啊!


    夏時聽見謝黎唉聲歎氣,提議道:“女郎為何不讓風逸迴去求援?”


    “這話若是風逸開口我自然肯去。可他明知我的處境卻一言不發,你知這是為何?”謝黎自嘲一笑:“因為你家女郎尚還入不得那位大統領的眼。”


    謝黎踱步到窗前,站了一會兒,突然問道:“我記得姑母提過,蘇家有位姑奶奶嫁來江淩是不是?”


    夏時仔細想了想,點頭道:“是有這麽迴事,那位老夫人跟夫人的母親是同輩,夫人要喊對方一聲姨母,隻是人早就沒了。”


    “無妨,隻要能沾上點關係就行。”謝黎依在窗前,揉著眉心道:“你跟我說說那家人的情況。”


    夏時迴憶著資料,確定沒有出入,這才開口:“奴婢記得那位姑奶奶育有兩子。長子宋珪,是朝雲書院的山長,娶了師傅的獨女,膝下有兩子。


    次子宋玠幫著看管產業,也已經娶妻生子,還有個姨娘生的庶子好似在軍中。


    那位姑奶奶在世時跟夫人偶有書信,隻是人過世,就不怎麽來往了。”


    “咳咳,你說他是朝雲書院的山長?”謝黎摸摸下巴,嘿嘿笑道:“這還真是緣份。”幸好自個兒當初對宋家手下留情了。


    夏時默然無語,她還以為女郎先前說要去拜訪宋山長是知道夫人和宋家的關係呢。


    身為荊州三大書院之一,被查出有細作,等於狠狠往宋珪這位山長臉上扇了一巴掌,她就不信那位心裏能舒坦。


    謝黎走到書桌前坐下,想著這拜貼該怎麽寫?既不能跪舔,又不能顯得強勢。手邊磨著墨,逐漸就有了頭緒。


    夏時看見女郎洋洋灑灑寫了一篇宋氏家族輝煌史,臉皮一抽,硬著頭皮勸道:“女郎何不寫的委婉些。”


    宋氏雖然稱得上豪族,但跟曾經的輝煌相比猶如雲泥之別。蘇氏跟宋氏的姻緣是女帝牽線,比不得楊氏卻也算得上心腹。大風滅亡,宋家一直被打壓,娘子寫這些不是戳人肺管子嘛。


    “你不懂。”謝黎擱下筆,笑的意味聲長:“明日你親自去送貼,就說姑蘇蘇黎拜訪。”


    夏時張了張口,想說既然要拜訪長輩,兩手空空會不會不太好。隻是女郎來的匆忙,隻收拾了些金銀細軟和成藥。


    宋家是書香門第,金銀俗物太失禮,藥材自個兒都不夠用。去買吧,就眼下這光景,古董鋪子關門大吉,有錢也沒地方使。


    謝黎看出夏時的擔憂,笑眯眯的從袖中其實是空間裏取出一冊古籍,拿在手中揚了揚道:“本想拿來打發時間,這下派上用場了。”


    夏時盯著袖袋看了許久,想到以往女郎會讓春分做些奇奇怪怪的口袋,就沒多說什麽。


    宋府管事打開帖子,在看到對方姓氏後,悠然的麵色驟然一變,落下一句:“把人請去客廳,不要怠慢。”轉頭就去書房找郎主。


    宋府占地頗大,曾經也是鍾鳴鼎食之家,後來遭了難,老爺子做主分家。


    宋珪的父親是唯一的嫡出,留在祖宅繼承家業,三位伯父分出去,在祖宅附近置產,旁支人丁興旺,嫡脈卻隻有宋珪和宋玠兩兄弟。


    大管事穿過長廊,徑直走到書房前,敲了敲門,屋裏傳來個不耐煩的聲音:“不是跟你說誰來都不見?要查案去找縣尉,找我做什麽,本郎主要閉關修煉。”


    管事抽了抽嘴角,在外稟報道:“郎主,姑蘇蘇府來人送拜帖,您真的不見?”


    屋裏沒有聲音,管事也不催促,就在外麵等著。過了一會兒,房門打開,出來個穿著寬袖長袍,腳踏木屐的中年男子,拿過帖子一看,興味的挑了挑眉:“蘇氏啊,不是說三姐沒有孩子?這蘇黎是從哪兒來的?”


    宋管家額頭的汗都要滴下,小聲提醒:“郎主,那位膝下養著仨孩子呢。”


    宋珪哼了一聲,把帖子丟還迴去,管事躬身恭候,見郎主沒有開口斥責,就知他願意見人,笑盈盈退下。


    宋玠走過來,瞥了眼似吃了十全大補丸的宋管事,進屋裏笑問道:“老宋伯遇上什麽好事,笑成這樣?”自從母親過世,就從未見他這麽開心。


    宋珪掀起眼皮,看了眼糟心弟弟,淡淡道:“你不是會友去了?”


    “都是酒肉朋友,原以為能看場好戲……。”他隨意找個地方坐,姿態肆意,比起宋珪這位自持雅士的人多了幾分狂妄。


    拎起茶壺倒茶,喝了口道:“不提那些糟心事,你還沒說老宋伯怎麽了?”


    “哦,蘇家來人了。”


    宋玠喝茶的手一頓,遲疑道:“母親娘家那個蘇氏?不是說已經……。”


    宋玠迴過味來:“我記得母親生前偶爾會跟金陵有書信往來。”那些信看完就燒,他想偷看都沒法,心裏跟被貓爪撓了似的。


    寄出去的信也都通過老宋伯,別看他姓宋,卻是母親陪嫁帶來的老人。


    宋珪慢悠悠倒了盞茶喝:“不必試探,就是你心裏想的那個。”


    “呦,還真是啊!嘖嘖,這個節骨眼上敢上咱家的門,有膽量!可有說何時來?”明後日他不準備出去,茶會也讓人推了,搓著手興奮道:“來的是哪個?”


    宋珪給糟心弟弟潑冷水:“隻怕來者不善。”


    宋玠丟過去個白眼:“你又不是三歲小娃,人家說什麽聽什麽。要我說兩家完全可以互惠互利嘛。書院細作那事,知情人都曉得是衝咱們家來的。今日教的學生是細作,明日說你這位山長就是細作頭子,且看著吧,隻要宋氏一日中立,這些事就沒完。”


    他上下一打量兄長,哼笑一聲,別以為這人穿的像雅士,就真成雅士了。心黑著呢,也就書院那群老學究眼瞎,被人賣了還得替人數錢。


    不過他們兄弟倆都不是好貨,要不然也不能在群狼飼虎的局麵保全宋氏。想到那些人弄出來的破事,宋玠的臉色就黑沉下來,什麽叫做庫房被人搬空?你家養的部曲都是吃白飯的?一夜之間把整個倉庫搬走,這手段隻怕隻有神仙能做到。


    他覺得那些蠢貨想要拉宋氏下來真可謂無所不用其極,這種可笑的借口都能編出來,偏偏馮濤居然還信。


    轉眼就到了拜訪的日子,謝黎仍然一襲男服,拾掇的儀表堂堂,手裏抱著個精致木匣,帶著夏時去宋府。


    宋管家親自在外等候,見到謝黎熱情的迎上去行禮:“這位便是蘇郎君,果然一表人才。奴是宋府管事,奉郎主之命在此恭候。”


    這位老管家必是宋府心腹,且對姑母的事知道一二,謝黎這般想,臉上的笑容真誠不少,扶著老者慚愧道:“是晚輩的不是,早該來拜訪的,不知可否去老夫人跟前上柱香。”


    “好好,蘇郎裏邊請。”


    宋府庭院森森,九曲迴廊,草木崢嶸,皆被打擊的井然有序。


    一路走來,謝黎沒有失禮亂看,隻在途徑豎起的書法石碑前謙遜停留,宋管事笑著介紹道:“這是郎主閑暇時雕刻的,書院的學子偶爾會來拓印臨摹。”


    謝黎誇讚道:“叔父的筆墨自成一派,有大家風範。”


    “那是,郎主的字在外千金難求,不過他性子隨緣,看順眼的分文不取,看不中,誰的麵子都不給。”


    謝黎笑眯眯的道:“希望晚輩能入他的眼。”兩人一個說一個誇,氣氛相當和諧,將人引至書房外的客廳,宋伯特意讓人去換自家人喝的好茶。


    謝黎從夏時手中接過木匣:“宋氏簪纓世族,晚輩頭一次上門不知該送什麽。這孤本是家中所藏,小子愚鈍,隻覺得晦澀難懂,聽說叔父酷愛古籍又是書院山長,必定文采飛揚,晚輩借花獻佛,望叔父不嫌失禮。”


    宋管事捧著木匣,樂嗬嗬道:“不失禮不失禮,蘇郎請坐,郎主一會兒就來。”


    謝黎趁機詢問:“小子剛才途經花園隻覺得景致優雅,不知能否在附近轉轉?”


    宋管事往窗外瞥了一眼,想了想點頭:“郎君隨意。”


    得到允許,謝黎在心中再次拔高宋管事的地位,當然她並沒有隨意亂逛,隻是沿著書房在外走走停停,好似真在賞景,殊不知她的所作所為都被人看在眼裏。


    書房對照一座被草木遮蔽的敞軒內,宋家兄弟席地而坐,正在對弈下棋,聽下人來匯報,宋玠撚了枚棋子擺上,問道:“大兄就晾著那小子?”


    宋珪落下一子,頭也沒抬:“他不是要去逛園子?那就慢慢逛唄。”


    “咦,不對啊,我怎麽記得那位養了兩個小子。大的聽說瘸了腿,小的這會兒在前線呢。”


    宋珪就意味深長看了弟弟一眼,宋玠驚訝的抬頭:“你說來的是謝恆捧在掌心的小娘子?三姐對她寶貝的很,怎麽會放人出來?”


    宋珪把弟弟的防禦擊的潰不成軍,宋玠一瞧大勢已去,大聲叫起來:“你是不是動過棋子了?”明明方才還是一片大好形勢。


    “戰場瞬息萬變,自個兒不專心怪誰。”宋珪無趣的把棋子丟進棋盒,拍了拍手:“我去見見她,你要一塊去嗎?”


    “接待個小輩,咱們兄弟倆一塊去,也不怕嚇著人家。你自個兒去,我再研究研究。”


    宋珪啞然失笑,他這二弟是個棋癡,圍棋白癡。臭棋簍子一個,偏偏嗜棋如命,天天找人下棋,可惜家中小子沒一個肯跟他下。


    “說好的古籍什麽時候送來?”


    宋玠牙疼,被虐的心肝脾肺腎都疼,還得白送好東西,後悔啊!


    他沒好氣道:“一會兒叫人給你送來。”


    宋珪這才滿意,敷衍的鼓勵:“你好好研究,下次也從我手裏贏好東西去。”


    宋玠嗬嗬一笑,揮手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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