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園總共二十二名學生,雲傾這邊就桂園七姐妹了,差不多占到三分之一,可以想像得到她的校園生活該有多麽愜意了。


    衛夫人喜歡她,趙先生也喜歡她,雲傾在桂園如魚得水遊刃有餘。


    韓厚樸的妻子兒女和嶽父一起到了京城,合家團聚,這是一件好事。不過有前世的例子在,雲傾擔心韓厚樸會被靖平侯夫人盧氏給利用、連累了,誰知韓厚樸的妻子冷氏是獨養女兒,冷縣令從小拿她當兒子養的,非常能幹。冷氏由父親冷縣令陪著去了趟靖平侯府。她可不是好心好意去向靖平侯、盧氏請安的,她是去討公道的。冷氏見了靖平侯和盧氏,先是謝過他們給韓厚樸分了棟房子,然後便說起這房子分到手時已經舊得不能住人、需要拆了再蓋的事,「知道的人呢,說這是侯爺和夫人失察,把個年久失修不能遮風擋雨的房子當成好房子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侯爺和夫人這是和我家三爺有仇,故意坑兒子呢。」靖平侯紅了一張老臉,盧氏臉皮紫漲,發作道:「你從不在公婆麵前盡孝,倒挑起公公婆婆的理來了!」


    冷氏是位肌理白皙細膩、姿容端莊秀麗的美人,就算心裏生氣,說起話來也是慢條斯理、不慌不忙,「靖平侯府當年向我家提親之時,原說明白了,我是家中獨女,三爺雖不用入贅我家,卻需依嶽家居住。這並不是我不願在公婆麵前盡孝。今天來稟明這件事,也不是挑公公婆婆的理,隻是為公公婆婆著想,不願讓二老蒙上惡名罷了。」盧氏被氣得臉紅脖子粗,卻說不過冷氏,便推靖平侯去應付。靖平侯雖然對韓厚樸沒什麽父子之情,卻還要臉麵,對盧氏這麽分家也頗有微詞,「你要把老三分出去,好歹也給他個能住人的房子!連遮風蔽雨都不能,族人都看不過去了,我這老臉也是無光!」靖平侯一則心裏臉上都過不去,二則有冷縣令在,他也沒法跟親家耍賴,衝動之下脫口而出,「修房子的花銷帳目給我,這筆錢我拿私房錢貼補。」他這話一出口,冷縣令立即微笑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帳本,「這筆錢是雲侍讀墊出來的,有幾位韓氏族人監工、簽字認可,親家取了銀子,還給雲侍讀便是。」靖平侯硬著頭皮接過帳本,看到上麵那個數目,登時眼前一黑。


    他知道雲三爺和韓厚樸是知交好友,卻不知道雲三爺為了韓厚樸修個房子這麽捨得下血本,花費如此之巨。一頁一頁翻過去,發現韓厚樸的房子所用的是最好的材料、最貴的材料,沒一樣便宜的,沒一樣將就的,靖平侯看的後背冒汗、如坐針氈。這可是筆巨款,就算他想痛痛快快的給了,一時之間他也湊不齊這筆錢啊。現在的靖平侯府不比從前,出的多,進的少,連他這位侯爺手頭也緊巴巴的……


    冷氏和她的父親冷縣令卻也不催促,隻說「侯爺若哪天方便,命人吩咐一聲,我們再過來。」之後便告辭離開了靖平侯府。他們父女二人離開之後,靖平侯跟盧氏發了好大的脾氣,「都是你做的好事!這筆錢我是答應了,卻拿不出來,就該在你身上!」盧氏氣極,「你胡亂答應的,為什麽推給我呢?」靖平侯惱火,「你趁著厚樸不在京城,故意把破爛不堪的房子分給他,打量我不知道呢?事情是你惹出來的,這筆錢便應該你給。」夫妻倆爭吵了一場,誰也沒說服誰,但這筆帳是賴不掉的了,暫時給不了,那便先欠著。有這筆欠帳放著,靖平侯和盧氏哪還想見韓厚樸和冷氏這一家人啊?盧氏煩惱之極,連韓厚樸擅自離開京城的事也不想追究了,隻要冷氏父女不找她要這筆錢,不找靖平侯要這筆錢,盧氏已經是暗自慶幸。


    韓厚樸一家人便踏踏實實的在新宅子裏住下來了。


    韓京墨是男孩兒,當然是到國子監讀書最理想。韓厚樸和國子監的詹祭酒有些交情,所以韓京墨讀書的事倒是沒費什麽周折。韓京墨和韓菘藍上學的事都安排好了之後,冷氏便張羅著找鋪子,要在京城開一個藥堂。這藥堂她在安嶽的時候已開了多年,很熟悉,隻是京城的鋪麵租金要貴上好幾倍,而且好地段的鋪麵現拿錢也未必能租得著。恰好詹祭酒的內弟有鶴鳴街一直有鋪麵往外租,知道韓厚樸和冷氏有意要開藥堂,詹祭酒便和他內弟說了,內弟欣然同意,而且願意少收租金。冷氏不肯,執意照著市價付了,皆大歡喜。


    雲傾和韓菘藍、何青黛一起上學下學,三人好得跟姐妹似的,有時下了學同到雲家,有時同到何家,有時同到韓家。若到何家,三人通常是逗小阿碧玩耍,若到韓家,冷縣令慈祥溫和,見識淵博,三人便愛聽冷縣令講古。不管到何家還是韓家,雲傾都覺得自由自在,真有賓至如歸之感


    何方洲一家人才到京城的時候,向錦繡裏雲府送了拜貼並土儀,之後何方洲一家人由雲三爺、何氏陪著登門拜訪過一迴。雲尚書跟何方洲相談甚歡,含笑對雲三爺道:「潛兒,你內弟在京中親友不多,以後你迴家團聚之時,帶你內弟一起吧。」雲三爺知道雲尚書這是欣賞何方洲,心中歡喜,滿口答應,「是,叔父。」到了休沐日,雲三爺要帶妻子兒女迴錦繡裏,一則向雲尚書、王夫人請安,二則讓雲仰雲傾和兄弟姐妹們多聚聚。雲三爺樂嗬嗬拉起雲傾的小手,「阿稚喜歡表姐表妹,喜歡你菘藍姐姐,一定也想念你的堂姐們了吧?這次迴去,可要和你的姐姐們多親近親近啊。」雲傾嘻嘻笑,「好呀,多親近親近。」一家人正準備著要出門,雲尚書差書童過來了,「老爺說,三爺今日是若無要事,便過府陪他下下棋。老爺還說。舅爺若得閑,也請一起過去。還有舅奶奶、表小姐,都請過去逛逛。」雲三爺笑道:「巧了,我們正打算過去呢。」何氏命人打賞書童,書童高高興興的道謝,迴去了。雲三爺當即差晴霞去何家,「問問舅爺今日忙麽?若不忙,等下我去接人。」晴霞偷眼看何氏,見何氏微微點頭,便笑盈盈福了福,到何家傳話去了。


    雲三爺自搬到石橋大街之後,凡事自己做主,便定製了兩輛格外寬敞講究的馬車,車廂由香木製成,左右各有車窗,紗幔遮蔽,從裏麵能看到外頭的景色,外頭卻看不清車裏的情形。本來今天一家四口乘坐一輛馬車便夠了,但雲三爺要到何家接人,便兩輛車都拉出來了。


    到了何家,何方洲笑道:「我倒是閑著沒事,正打算帶三個女兒出去玩耍。既然叔父見召,便和姐夫一起過去。」何氏見何青黛、何青未、何青碧姐妹三人都打扮得整整齊齊,顯然是準備出門的,小阿碧尤其一臉熱切,小胳膊指著門口,「玩,出去玩。」何氏疼愛侄女,抱起小阿碧,「跟姑母出去玩好不好?」小阿碧愉快的點頭。


    「你還真好打發呀,隻要能出去玩,跟著誰都行,對不對?」雲傾好興致的逗她玩。


    「都行,都行。」小阿碧連連點著小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非常可愛。


    大家都高興的笑了。


    何家本來也是打算出門的,所以各人都是外出的打扮,也不用再收拾,一起出門上車。到了錦繡裏,雲尚書和王夫人都在,雲大爺和杜氏,兒子雲儒,女兒雲佳、雲俏、雲儀,李氏和雲佩,程氏和雲攸、雲佼,雲五爺和他妻子方氏,雲家大姑奶奶雲灩和她的夫婿盛謙也帶了兒子盛宣英、盛宣茂、盛宣榮和女兒盛宣薇同來,濟濟一堂。雲三爺一家人和何方洲一家人再進來,更是黑壓壓一屋子人,熱鬧極了。人這麽多,單是行禮問好便是一通亂,忙了許久。


    彼此廝見過,王夫人請殷氏和她一起在羅漢榻上坐了。


    「今日人真是齊全。」殷氏環顧屋內,笑著說道。


    「今日休沐,能迴來的都迴來了。」王夫人含笑道。


    她臉上雖掛著笑,心裏卻有些苦澀。今天哪能算是人齊全呢?她最寶貝的小兒子不在啊。唉,如果出使高麗的是雲三爺,她的湍兒卻留在京城,留在她身邊,那才是十全十美,沒有遺憾了呢。


    殷氏說的是句客氣話,本來沒什麽含義,程氏在王夫人身邊服侍,聽了殷氏的話卻是心裏不舒服,「四爺還遠在高麗呢,他不算雲家的人麽?哪裏說得上齊全呢?」她心裏難受,眼圈不知不覺便紅了,若不是雲尚書還在,她酸溜溜的話恐怕就要說出口了。


    雲尚書向來不愛在內宅多呆,略坐了坐,便帶雲三爺、何方洲以及雲大爺、雲五爺、盛謙等人到他的書房去了,雲儒、雲仰等孫子輩的少年也都跟了過去。


    王夫人內心之中不喜何氏,按理說對何氏的娘家人也就不會著意接納。但殷氏是何氏的繼母,並非親娘,而且殷氏和王夫人一樣愛打葉子牌,兩人算是有共同愛好,說話還是挺投機的。王夫人把何青黛、何青未、何青碧三姐妹叫過來一一看了,贊道:「果然是書香門第的姑娘,又斯文又俊秀。」殷氏卻笑道:「府上這幾位姑娘才真正是大家閨秀呢,一個賽過一個,讓我不知誇哪個的好。」殷氏誇得真誠,王夫人心花怒放,口中卻謙虛道:「哪裏,親家太太過獎了。」


    杜氏有心要引著眾人誇獎雲儀,又要顯擺雲大爺有本事,讓雲儀進了於家閨學,便笑咪咪的問何青未,「這小姑娘和我家儀兒差不多大,一看就是個機靈孩子,真討人喜歡。你才到京城不久,不知在哪裏上學啊?」杜氏以為何方洲是個小官,又才調任京官不久,何青未要麽還呆在家裏,正在找學校,要麽就是胡亂上個什麽名不見經傳的閨學,她問何青未,其實是想引出雲儀,誰知何青未落落大方的行了個禮,微笑道:「迴大伯母的話,我和阿稚是同窗,都在丹桂女子書院讀書。」杜氏不由的呆了呆。


    雲儀本是一臉矜持微笑,聞言笑容也僵了僵。


    丹桂女子書院,聽到這幾個字就夠讓她難受的了,她考不上啊,這家書院不肯錄取她……


    何氏一直很照顧雲佩,雖然搬走了,但是每個月照舊給雲佩送錢、送香囊,雲佩對何氏是很感激的,聽到何青未的話,雲佩羨慕的說道:「早就聽說丹桂園風景絕佳,二表妹能到那裏讀書,真是極好的。」雲佳是報考過這家書院的,沒被錄取,便不愛提起,雲俏卻故意問道:「聽說這家書院錄取學生很苛刻,你能考上,學問一定很好吧?」說著話,有意無意的瞟了雲儀一眼。


    雲俏因為她的生母很受寵,所以自以為和雲儀一樣都是雲大爺的女兒,而且一樣都是雲大爺寵愛的女兒。雲儀有什麽,她便也想要有什麽。雲儀去了於家閨學,她便也躥掇著她的生母跟雲大爺吹枕頭風,也想去於家閨學。但於家閨學很難進,雲大爺單單弄過去一個雲儀已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哪肯再為雲俏操心?當即便板起臉,拒絕了。雲俏因此懷恨在心,不過她恨的可不是雲大爺,而是雲儀。這不,一有機會,她就想寒磣寒磣雲儀,丟丟雲儀的人。


    雲儀氣得臉煞白。


    雲佳、雲俏、雲佼這姐妹三人卻舒服得好像才喝了溫度適中的清茶,渾身舒坦。


    因為上學的事,她們三個對雲儀不滿已久,今天看到雲儀被搶白,別提多痛快了。


    雲儀幽怨的看了杜氏一眼。


    杜氏很是內疚,眼眸中滿滿的都是歉意。


    唉,好端端的,問起上學的事做什麽?這不是故意給她的儀兒難堪麽?


    程氏也想引著眾人誇獎雲佼,矜持的微笑道:「何二姑娘和六姐兒上的女子書院自然是不錯,不過這家書院才開設的,未免太新了些。我家佼兒如今就讀的是於學閨學,這可是京城之中最負盛名的閨學了,不知出了多少位才女。」


    「原來是這樣。我們初來乍到的,什麽也不知道,聽四太太這麽一說,方才明白了。」殷氏樂嗬嗬的道。


    程氏笑得更加矜持。


    雲佼得意的道:「於家閨學不隻出才女,而且機會很多啊。下月初六便是太後娘娘的千秋節了,到時候於家閨學會挑選出十位才女到太後娘娘麵前獻祝壽詩,取十全十美之意。這十位才女到時候一定會揚名京城的!」


    「到太後娘娘麵前獻祝壽詩啊。」殷氏驚唿,「太有福氣了!」


    雲佼激動得小臉通紅,好像她就是這十位才女中的一位似的。


    雲儀眼光閃了閃,心中苦惱。眼下是上進些好呢,還是暫且韜光養晦?於家以後是要倒黴的,可現在的於家卻是如日中天,赫赫炎炎,若不巴結著於家,如何出人頭地?


    雲傾津津有味吃著一枚鮮果,心中一聲哧笑。於家,哼,於家就是一個爛泥潭,誰若是陷進去了,可就難以脫身了!


    殷氏真誠的誇獎著雲佼,「一看就是有福氣的孩子,於家可是太後娘娘的娘家啊,那種人家的閨學,五姑娘說進去便進去了。不愧是尚書府的千金、定國公府的外孫女。」


    程氏飄飄然。


    她不懷好意的看了看何氏和雲傾母女,心中輕蔑,「這對母女如何能跟我和佼兒比?拍馬也追不上。哼,三房耍奸滑不肯替四爺去高麗,那又如何了?等明年四爺平平安安歸來,我定要攜了四爺的手,揚眉吐氣,激昂青雲,好生羞燥羞燥他們!」


    程氏淡淡的道:「三嫂,等明年我家四爺迴來了,我要和他一起去石橋大街,好生謝謝三哥三嫂呢。」何氏不解,「謝我們做什麽?」程氏目光凜冽,聲音也冷冷的,「四爺明年迴來,定是名利雙收了。如果不是三哥不肯替他,他焉有這份際遇?故此要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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