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孫子的不長進令恨鐵不成鋼的沐老爺子低哼一聲。「就由你開始,沐偏年,我問你一句,兩個女人之中你要留下誰當你的妻子,誰才是你的元配,你配偶欄上的名字要填誰?」


    「爸!你這是……幹什麽……」太過突然了,怔愕不已的沐偏年一時迴答不上來,腦中一片混亂。


    「說!」


    重重的壓力,令來不及思考的沐偏年不假思索地說出:「我的妻子是月荷,她是陪伴我一生的伴侶。」


    這是他的心底話,雖然他在兩個女人間遊移,有段時期也偏寵劉菊芳,但他從沒想過自己的妻子不是她,也沒人可以取代她,她是他最深的羈絆,生死相隨。


    他的迴答引來另一個女人的憤怒,關月荷是他相伴一生的妻子,是他的伴侶,那她算什麽,男人的調劑品嗎?心中大為不平,劉菊芳正想站起來喝斥丈夫的無情,數落他對她的種種虧欠,一旁的沐東嶽臉色陰沉的按住她,不讓她看不清目前情勢又多嘴壞事。


    「既然她是你的妻子,你就要好好對待她,你看她從嫁給你之後有過過幾天開懷的日子,如今幾年更是臉色蒼白、神情哀怨,鬱鬱寡歡地像守寡的寡婦,你還沒死,用不著她守活寡。」


    「爸……」被自個兒父親稱妻子守活寡,為人丈夫者怎不心有尷尬,麵上一訕,生出一股心虛。


    「還有你,月荷,不是我當長輩的要說你,你好歹爭氣點,不要老是要死不活地尋晦氣,讓人看了也氣惱,你老實說一句,這個丈夫你還要不要,趁著你還年輕,再嫁並不難。」在他眼中,關月荷的確還算年輕,他不是老頑固,真的合不來就不必勉強。


    再嫁?!


    這句話一出,除了沐東軒外,全部的人都不禁驚動了,有人驚設,有人錯愕,有人欣喜若狂。


    「爸,你說這話是羞辱我,媳婦從沒想過要離開這個家,我……隻是出去散散心……」公公的重話讓關月荷眼眶


    一紅,不敢相信他居然當著眾人的麵給她難堪,甚至暗示她改嫁''


    「離婚不是可恥的事,正巧你娘家兄弟在台灣,你考慮清楚可以跟他迴加拿大,我們沐家不會強留你,當初你帶來的嫁妝雙倍帶走,我們不欠你。」算仔細了也免得日後留筆扯不清的爛帳。


    正所謂好聚好散。


    「我不離婚。」含著淚水的關月荷首次說出自己的意見。


    「你不離婚也可以,但從今日開始你得搬迴主宅,和你丈夫同住,而且你得肩負起沐家媳婦的責任,對內要管理家庭,處理家務,舉凡家裏的大小事都要一手操辦,對外要陪你丈夫出外應酬,打扮得光鮮亮麗參加各種宴會……」


    她一聽,抽了口氣,渾身上下又不舒服了。「爸,我的身體不是很好,我怕……」


    「你怕就不要當沐太太,早早把位置讓出來,不要耽誤我兒子,多的是人想當他的妻子。我們沐家沒有一個吃白飯的,做不到就給我走,別說你有病什麽都不能做,我問你,東軒、東峰今年幾歲了?」想要別人的尊重卻不肯付出,天底下沒有這麽好的事。


    「這個……東軒他……呃,二十八……不,好像多一些……」咦!他幾年出生的,自己怎麽想不起來。


    沐奚世失望地歎了口氣。「你還算是個母親嗎?身為一個失敗的妻子已經夠悲哀了,你連媽也當不好,我想你從來沒重視過你兒子吧,成天自怨自艾的隻想等人來愛,東軒三十二歲了。」


    「啊!三十……二了?」她麵上一熱,驚唿出聲。


    「你們夫妻的事我不想插手,可是為了你們夫妻的事擺不平,把我孫子扯進你們這灘爛泥中我卻不能不管。月荷,我給你一年的時間做好為人妻、為人母的責任,若是一年後你做得令我不滿意,那麽很抱歉,離婚吧!」


    「爸——」


    沐偏年、關月荷同聲一喊,兩人都不願接受他獨斷的決定,夫妻心有靈犀的互視一眼,眼中流露出不舍與深情,看得劉菊芳恨得牙癢癢,很想衝上前將兩人拉開。


    「不必多說,這個家還是由我做主。」


    這時他臉色欠佳的喘了口氣,一旁的沐東軒不疾不徐的取出藥,倒了一杯溫開水讓他配藥服用。


    這藥主要是舒緩情緒降血壓的,杜朵朵開口閉口臭老頭,卻沒少關心他。


    兩人算是臭味相投吧。


    沐東嶽在看見沐東軒喂祖父吃藥時,森然的視線落在藥袋上,一瞧見「秦綜合」三個字,目光比平時更冷了三分。


    「至於你,劉菊芳,我在天母給你留了一幢別墅,另外再給你五千萬,過兩天你就搬過去,我兒子要不要去找你我不管,那縣他自個兒的事……」他也管不了,看他們各自的造化。


    五千萬?一個非常敏感的數字。沐東嶽黑瞳閃了閃,他想到仍躺在加護病房等著杜朵朵開刀的癌症病人。


    這是警告,還是意有所指?他臆測著祖父難解的心思。


    「我不搬,誰都休想要我搬出去,我是沐家的二夫人,這裏是我住了三十幾年的家,你……你們怎麽可以狠心地叫我搬,我死也要死在沐家……」幾千萬就想打發她,當她是乞丐嗎?該死的死老頭怎麽不去死,當初真不該救他,讓他死於心肌梗塞算了。


    劉菊芳耍潑的大吼大叫,又扯發又跺腳的喊叫她有多委屈,甚至去扯沐偏年的手要他幫著說情,還狠狠地咒罵關月荷,隻是關月荷也在苦惱如何做好一個妻子及母親,哪有空理會她的怨恨和謾罵。


    「你若不肯搬走也行,從現在起你不能再從沐家拿走一毛錢,我會凍結你戶頭所有資產,沐家若有人敢給你一塊錢,我就和他切斷父子、祖孫關係,逐出沐家。」


    要下狠手才能斬草除根。


    「什……什麽?!」她愕然。


    沐奚世下手狠絕,一如他往昔的狠辣,一出手絕不給人留餘地,直接狠狠地與攀附沐家多年的劉菊芳徹底分割,不讓亂源繼續影響沐家的安寧與平靜。


    「香雲、東峰,爺爺對你們沒什麽要求,隻要有一技之長養活自己即可,香雲喜歡逛街,對珠寶情有獨鍾,你不用再想盡辦法挖你大媽的首飾,我安排你到珠寶公司上班。」


    「爺爺,我……」沐香雲倏地臉一白,嘴唇一顫,說不出口她不想去工作,隻想當個每天上街刷卡的千金大小姐。


    「東峰想去美國深造你就去……」沐東峰一聽,喜上眉梢,覺得爺爺果然是疼他的,舍不得他吃苦,但是沐奚世下一句話卻完全打破他的美夢。「我們美國分公司離你的學校很近,你可以一邊到公司打工,一邊到學校上課。」


    「什麽?!」他大叫。


    「浮浮躁躁的,學學你哥哥們的沉穩,你有吃有住有專人照顧,每個月固定領薪水有什麽不好,曾經有個十七、八歲的女孩什麽也沒有,隻身赴美求學,她要繳學費,付房租,籌生活費,她窮困到用一條土司配開水過一個禮拜,你比她好多了,至少你沒挨餓過。」沐家的孩子都太幸福。


    聽到那個「赴美求學的女孩子」,沐東軒的眼中微泛憐惜和心疼,他曉得祖父指的是向來倔強的杜朵朵,她寧可一個人吃苦也不願向人討憐,默默忍受身在異鄉的孤寂。


    驀地,他突然想念起那個老是口不對心的女友,雖然他們分開還不到一天,他的心裏已滿滿牽掛都是她。


    啪的,一個巴掌聲響起。


    很重的一巴掌,落在沐東嶽麵頰,眾人愕然地看向打人的沐奚世,從沐東嶽腫了一半的臉就知道他打得有多用力,連一向刁蠻的劉菊芳都不敢開口,僅暗暗心疼兒子被打。


    「知道我為什麽打你嗎?」


    「……」沐東嶽默然不語,繃緊的肌肉僵硬如石。


    「你好樣的,真是我沐家的好子孫,用五千萬一條人命威脅一個救人無數的好醫生,你就這麽不把錢當一迴事嗎?非逼著人家順服你?」偏偏遇到骨頭硬的,打折「照常爬著走。


    「我是跟你學的,祖父。」他吐出一口血沬,提起當年祖父逼杜家女人搬家的事。


    沐奚世他舉起手又想揮下一巴掌,卻停在半空中遲遲不下,最終滿臉惱色的放下手。「難怪朵丫頭會說上梁不正下梁歪,是我沒做好榜樣教壞了子孫,全是我的錯。」


    「爸。」


    「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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