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姓道士袖底下的動作,隻有極少數幾人才看得出來。{首發}在多數人看來,這兩人隻不過是在正常對話而已墨汁上的字由於角度的問題,絕大多數人還是看不見的。而張如晦不動聲色卻令狄姓道士無功而返,這份功力卻讓那幾人同時眼睛一亮。


    “黃老道?”


    “應該是禁法吧……”


    幾個低低的聲音同時達成了共識,張如晦壓製住狄姓道士的手法應當是禁法無疑。他們雖然看出了張如晦的修為較狄姓道士更高一些,卻也無從判斷出究竟能高出多少,而是使用禁法無疑是可能性最大的答案了。


    任憑誰也沒有想到,張如晦根本就不會禁法,他乃是直接以禦術抵消掉狄姓道士的法術。


    狄姓道士性子本來就衝一些,不然當日也不會去做那個出頭鳥來找薩守堅的麻煩。此番聽見張如晦那充滿嘲諷意味的聲音,再加上看見墨汁中浮現的那個“四”字,他的耳邊立刻就“嗡”的一聲,下意識的就抬起手,準備甩出符紙……


    “煩死了。”


    這記突如其來的聲音卻讓狄姓道士身體猛地一顫,如墜冰窟。他當然聽得出來這是嶽銀瓶的聲音,當日張如晦和嶽銀瓶一並出現的情形如今還曆曆在目,難道說她也要管這件事麽?


    “嶽道友,狄某隻是想……”


    “你想幹什麽和我有什麽關係?”嶽銀瓶壓根就不給狄姓道士分辨的機會,她整個人往前一站,狄姓道士不由自主的就退了半步,“雖然他又性格古怪又規矩超多,但是這句話我覺得還是有那麽一丁點道理的:四品的修為,很了不起麽?”說著,她的手就伸了出來。


    狄姓道士一看她伸出手來,當即嚇得又向後一縮,連退出去三步遠。然後他驚魂未定的看向前方,卻發現人家嶽銀瓶根本就沒追上來,伸出的手就隻是猛的朝前對空一拍,隨後就聽見了“啪”的一聲。


    這道聲音聽上去就和兩隻手拍到一起的聲音沒什麽兩樣,然而幾個聲音已經先後一致的傳了出來,音調可要比方才低聲商議時大的多得多:“隻手聲音?”


    有人迴頭去看發話者是誰,卻赫然發現均是各門各派派遣來的舍生中修為最精深、道法最高超的那幾人。隨後,越來越多的聲音才蔓延了開來:“那就是隻手聲音?”


    常言道“一個巴掌拍不響”,若能隻以一個巴掌拍出響聲來,自然就是“隻手聲音”。能做到這一手的,至少也得是先天武者起步。事實上“隻手聲音”就和拳意外放成虛像的“化外藏形”一樣,同樣是先天武者最頂級境界才能做到的事情,距離大宗師的“拳意化形”隻有一步之遙。


    張如晦的瞳孔也立刻收縮了,這樣的修為嶽銀瓶在蘭州的時候決計是沒有的,看來這麽短短幾個月裏,她又有了新的進步啊……


    如果說方才張如晦的壓製還讓狄姓道士沒明白過來,嶽銀瓶的這一手“隻手聲音”可就完完全全讓他喪失了一切想法。巔峰先天武者和四品的道士,這之間的距離是誰都看得清的。他臉色極為難看的先著嶽銀瓶躬身一揖,轉身又對張如晦行了個禮:“高道友手段高超,狄某甘拜下風。”然後立刻就頭也不迴的匆匆離開了。


    張如晦對他的離開倒是沒多大反應,隻是這會兒他眉頭緊皺,半晌後才愣愣的說出了一句話:“我……不姓高啊。”狄姓道士方才費了半天勁也沒做到的事情反而被他離開時的那句話給做到了。


    嶽銀瓶卻沒那麽多想法。她等了半天,誰知道張如晦甩出這麽一句話來。她語氣生硬的對張如晦說道:“你怎麽進來的?”


    “走進來的。”


    “你這種迴答算什麽?我又不是那個意思。”


    張如晦這會兒其實還在考慮為何狄姓道士要叫自己高道友的問題,聽見嶽銀瓶不滿的聲音才反應了過來:“哦,是一位長輩送我進來的。”


    “長輩?”嶽銀瓶的眉毛挑了一下,“這麽說來,你真成高俅的幹兒子了?”


    “什麽?”張如晦這才有些明白過來,為何狄姓道士剛才會那麽叫,“我什麽時候成高師叔的幹兒子了?”


    “師叔?”嶽銀瓶還是迅速的捕捉到了這個詞,她當然清楚張如晦的師父是誰,而且她同樣清楚張如晦對於禮節方麵的看重是師父的就一定要叫師父,哪怕要為此平白背上無數黑鍋;是夫子的那就要叫夫子,一定要和師父區分開。


    張如晦的師父隻有一個,“宸宇六絕”之中與天師同列首座的“五雷轟頂”林靈素。高俅是他的師叔,那豈不是說……


    兩人這麽一溝通,張如晦的心頭頓時就是十萬匹草泥馬狂奔而過。本來是“師侄”,結果高俅倚老賣老就變成了“大侄子”,以訛傳訛後幹脆就成了“幹兒子”。還好當下沒有什麽確鑿證據表明這項流言是高俅命人散布的,不然他立馬提著劍殺到高俅府上去,斥責高俅占他便宜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種話就少提,你是師叔又不是師父。


    拋開這種令人焦頭爛額的流言不提,有些話張如晦還是要解釋清楚的:“你還記得當初我對嶽帥說要來長安的原因麽?”


    嶽銀瓶略略一迴憶,還是想起了那件事。的確,當時張如晦的理由就是要去找一位師叔。可那個時候沒人能想得到,張如晦的師父居然是林靈素,他們對於張如晦的印象還停留在陸九淵的傳人上麵。


    “我就是遵了師命前來找高師叔的。”張如晦說道,“不過高師叔不通武功道術,隻是和師父有兄弟之宜,所以我才以師叔相稱。”


    嶽銀瓶點頭,這個理由非常合理。如果他懂五雷法的話,在臥虎藏龍的西京之中,說不定早就被認出來了。也隻有本身和神霄道毫無關係,這樣才能在長安城裏隱藏上這麽多年而沒有被人所發現。


    “嶽姑娘,有些話我之前沒有說,現在想要說一下。”嶽銀瓶發現張如晦的表情忽的嚴肅了起來,“我師父是誰,想來你也清楚。不是我不信任你,隻是這個秘密實在事關重大,還望你能夠將它止於你我二人之間即可。”


    嶽銀瓶盯著張如晦看了一眼:“法不傳六耳,是麽?”


    “這樣說也可以。”


    嶽銀瓶點了下頭,直接轉身返迴自己的座位,重新趴在了桌麵上。張如晦知道她這算是已經答應了,也就沒有再去理會這件事。


    然而嶽銀瓶那藏在臂彎間的嘴角卻已經不由自主的輕輕揚了起來,劃出一道淺淺的弧度。


    隻屬於……兩人之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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