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他……他他他……”一名顯然當日發生衝突時在場的舍生指著端坐的張如晦,結結巴巴的半天都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首發)


    能堂而皇之的坐在這個地方,自然不會是什麽閑雜人等了。天道宮內不設仆役,想來能在宮內的不是上內外三舍的舍生便是各式課業的教授。料想那些教授經師們也不會選擇坐在下麵,那麽最終的答案也就隻有……


    “他不是說他不是天道宮的舍生麽?”


    “當時不是,現在未必還不是。”


    “這麽說來,他果然……”


    舍生們紛紛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有人甚至還從當時張如晦和嶽銀瓶一並出現並且替薩守堅說話不由得聯想了起來這該不會是高俅準備向混天侯示好吧?高俅身為道首親信,一言一行可從來都小心謹慎,此時卻讓自己的幹兒子和混天侯的女兒一並出現,莫非是道首有什麽暗示?


    麵對這些竊竊私語,張如晦卻像是完全沒聽見一般,隻是端坐在位子上。實則他的聽力已經綿延整間書舍,以地聽之術將所有人的言談都捕捉在了其中,一句都不曾漏過。


    果然,女性的數量極少,連一成都不到,看來這件事比自己預想的要困難許多。


    其實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就算太平道國內修道成風,可是要進入天道宮學習的均是修道已有小成之人。能修到這個份上,二三十歲都算是在上等範疇之內,要是資質不成的說不定一輩子也修不到這個程度比如涼州河圖派的那幫人。而就算道國的那些官吏寄希望於子女身上,資質大體上卻還是與常人相去不遠,世間天才畢竟是少數。要是修煉不成,自然是趕快嫁人了,難不成還要眼睜睜的看著韶華流逝麽?


    再者,天道宮是幹什麽的?培養的乃是道官。就算那些生了女兒的人希望女兒能夠修道,肯放任她們出來拋頭露麵做事的人又能有多少?奸令如何且不論,祭酒身在軍中,那可是要行軍打仗操練的,又有幾家的女兒能耐得住那般勞累?祭酒張如晦也見了這麽多,唯一一個見過的女性祭酒也就是梁紅玉了吧?


    不過高俅當日說的也沒錯,能讓人發現的終歸隻會是線索,別人也不可能主動跳到你麵前來告訴你她就是閻浮提的人。張如晦隻能等和這些舍生混的熟稔後,再經由他們的關係去結識、查探別人。


    可惜這正是張如晦最不擅長的東西,相比之下還是修道對他來說更容易一些。


    張如晦這邊一動不動,這可不意味別人沒動靜。一名舍生將頭偏向了那日被一拳撂翻的洞淵派道士,壓低聲音說道:“狄道友,你不是說要讓他吃不了兜著走麽?”


    “你催什麽催?狄道友這是尚在考量之中,尋思著用什麽辦法收拾那小子呢,是吧?”


    “狄道友,我們可都等著呢!真出了事,大家替你一起擔待著便是!”


    狄姓道士被旁邊的人口頭一慫恿,臉上頓時就有些掛不住了。方才他那句話隻不過是放狠話而已,壓根就沒想到下一刻對方真就活生生的出現在了自己眼前那天被拳頭打出的傷這會兒還在隱隱作痛著呢!


    沒事的,他能進天道宮也不過是借了高俅的名頭,和自己這等堂堂正正被薦入天道宮的如何能比?那天他率先便是一拳打上來,想來那便是他的第一反應。若不是拳腳更勝於道術,如何會做出那樣的舉動?拳腳這種東西在道術麵前簡直是不值一提,除了大家剛開始修煉的時候比道術施展的還要更快些以外還能有什麽用?


    狄姓道士下意識的將手伸進了口袋裏,用手指夾緊了幾張符紙,心頭這才安定了些許。他左右看了看那些拭目以待的舍生們,毅然決然的一起身,走到了張如晦的麵前這次他倒是注意保持了五尺的距離,以免張如晦一抬手就把自己給打翻了:“當日與道友一別,至今已有七日之遙,在下心頭實在是想念的緊。”


    張如晦這當口還在試圖將聽力延伸到更遠的地方,畢竟除了外舍之外,天道宮尚有更高層次的內舍、上舍。突然間耳邊卻傳來了打招唿的聲音,他轉頭一看不認識,當即就是一愣:“你是誰?”


    這絕對是張如晦心頭最真實的反應。“思見身中”雖然能保證過目不忘,可畢竟也要細細迴憶後方能想起。在這麽忙碌的關口,張如晦如何會去花心思迴憶?


    於是乎他這麽一說,狄姓道士看著他那一臉茫然的表情就更是窩火:“拜道友當日那一拳所賜,在下胸腹間現在還疼著呢!說起來,無怪乎道友當日要為被秦真人推薦而來的薩道友說話,原來自己也是走了高太尉的門路才進來的。”


    張如晦的兩條眉毛立刻就斜立了起來,有如兩把漆黑的小飛刀:“那又如何?”


    狄姓道士被他冷得人的目光一掃,心尖頓時就是一突,身子也略微後傾,下意識的就想要後退一步,即刻才反應過來自己無需如此。於是他強笑了一聲,勉強穩定住了情緒:“我倒是沒別的意思,隻是感慨一下而已。道友當日慷慨陳詞,當真是令人心折,誰知道竟然……”說著,他還搖頭嘖嘖了兩聲。


    他的心裏窩火,隻可惜張如晦的心裏更窩火。他進天道宮壓根就沒想過求什麽高官厚祿,光憑他鬼仙的身份一輩子吃穿起碼不愁,就算放在天道宮裏也足夠直接進上舍,何苦在這裏浪費時間廝混?


    “不管你說些什麽,總之你也改變不了我是天道宮舍生這一事實。”張如晦冷冷的迴應道,“你若是看不慣,大可以像我當日那樣直接動手。”


    周圍舍生均是麵麵相覷,他們就算存了看好戲的意思,也不可能料到張如晦直接直接說出這等話來。他這句話一出,幾乎就將狄姓道士逼到了絕路上,除了折自己麵子外就隻有動手這一條道路。有幾人甚至還擔心的看向了狄姓道士,生怕他真的使出什麽大威力的法術來。


    狄姓道士倒是比他們想的要冷靜一些,他的手頭已經悄悄拈起一張符,暗中想要禦起張如晦麵前的墨汁,潑他個劈頭蓋臉的。這樣絕對不至於有性命之憂,可也絕對落了張如晦的麵子。然而符紙明明已經被催發,他自己都能清楚感知到指尖法力的流逝,可是那方石硯中的墨汁卻像是生了根一樣,一動也不動,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看著急得滿頭大汗的狄姓道士,張如晦用手指敲了一下桌麵,墨汁自然凸出一個“四”字:“我早說過了,四品的修為很了不起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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