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藏人打生打死,最後竟然集中在一起,用同一方式升入天堂,這也證明生命的歸宿都隻有一個,就是死亡。吐蕃人主持天葬儀式的是苯教祭司,禦林軍則有隨軍的兩個僧人,法師圓海和弟子法明,念的經文也各有不同。苯教祭司雖然對和尚非常仇恨,但是也知道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因為陣亡的士兵很多,引來大量的禿鷲在空中盤旋,發出烏鴉一般的難聽的聲音,準備接下來的盛宴。


    死亡的漢族戰士舉行的是火葬,為了說服大家接受火葬方式,唐誌也是花費不少的功夫。漢族非常重視死亡儀式,很多戰士不怕死,就怕死後也不得安寧。唐誌告訴他們,火葬是為了讓自己在這個世界毫無牽掛,能夠幹淨利落地轉世投胎,釋迦佛就是火葬,佛門的高僧大德也是火葬。為了讓戰士們接受,唐誌宣布,自己死後也采取火葬方式,最後薛仁貴也沒方法,隻好跟著來。火葬是萬不得已的,如果都用棺材,第一是運不迴來,第二屍體腐爛容易傳染疾病。


    因為吐蕃人選擇在夜間進攻,而且第一天沒有對城堡同時攻擊,等於第一團和警備團抵擋住了吐蕃高強度的進攻。欽陵的計劃很簡單,首先把小鎮占領,接著再把城堡拿下,先易後難。而且晚上進攻讓城堡的守軍沒辦法對進攻部隊壓製。


    欽陵帶著部眾視察退下來的戰士,鏖戰了一個晚上,戰士們都在營寨躺了一地,滿身都是戰爭痕跡,還有很多帶傷,一些藏醫在給傷員拔出箭頭,處理傷口。次仁也隨著欽陵視察部隊,這次他的部族戰士衝在最前麵,傷亡也最慘重,部族的勇士登巴肩部中了一箭,腹部上還有一個巨大的刀口,失血過多奄奄一息。


    醫生用小刀挖開肉將箭頭拔出,箭頭呈三角菱形狀,帶倒刺和血槽,因為吸血過多成暗紅色,麵目猙獰。助手把傷口處理好,敷上草藥打上繃帶。


    次仁問:“他怎麽樣?”


    醫生道:“失血過多,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過來。問題是這個箭鏃與眾不同,帶血槽,倒刺,被打中之後流血不斷。而且更重要的是……”醫生說到這裏,端起另一個盤子,裏麵全是拔出的箭鏃,“你們發現什麽問題?”


    次仁仔細觀察,倒吸一口冷氣,“這些箭鏃幾乎一模一樣!”


    欽陵眉頭緊鎖,“也就是說,這些箭鏃都是翻砂鑄造出來的!”這個弩箭純鋼打造,長短粗細一致,誤差極小,這顯然是翻砂鑄造,而不是鍛打出來的,現在大唐有鑄造鋼了?欽陵驚疑不定。唐軍都裝備這樣的弩箭,那就太可怕了。


    這時登巴也被痛醒了,見老爺和欽陵在此,道,“老爺,我登上城頭了,那些禦林軍穿著棉甲,裏麵有鐵片,我的刀砍不進去,還有他們的弩弓很厲害,我穿著鐵甲也擋不住。”


    欽陵和跟隨來的千戶都麵麵相覷,如果是這樣,這裏麵的問題就大了。


    “次仁,你們有沒有繳獲一件棉甲?”欽陵問道。


    “沒有。禦林軍死了都是留在城牆上,我們也沒有想過棉甲裏有問題。”次仁道。


    欽陵暗暗歎一口氣,這個戰不好打,即使登上城頭,也會遇到弩弓兵的打擊,弩箭穿透鐵甲,這個力度該有多大?也許他們的弩弓也不一樣,“今天晚上進攻的時候記住帶迴幾套棉甲迴來,還有弩弓,最好也繳獲一具迴來。你別擔心,你們戰士傷亡多少我都會給你補充完整,記住一定要把不惜一些代價拿下結古!”


    “是!”


    其他幾個部落的首領麵麵相覷,要從自己的部落挑選戰士加入進攻隊伍?類烏齊的頭人尼瑪更是滿心苦澀,欽陵把自己部族所有的戰士和奴隸都征用了,一批批地填進結古這個大坑,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欽陵見大家的臉色都不好,解釋道:“現在不是吝嗇的時候,如果大雪封山之前攻不下結古,我們大家都得完蛋。禦林軍的兇殘你們都看見了?打土豪、分田地,把你們的牧場、牛羊、房子都分給這些牲口,你們還有活路嗎?這次大家都要拚命,把最好的戰士殺上去,不夠就用奴兵,堆也要把禦林軍堆死!”


    結古鎮內,醫療隊的軍醫也在忙碌,除了一些運氣不太好的被人傷在麵部,其他傷口都不深,被棉甲擋住了大部分的攻擊,有些則是被錘子、斧頭等一些鈍兵器所傷,冷鍛甲對於銳兵器抗力不錯,對鈍兵器的防護效果就不太好了。


    薛仁貴和欽陵一樣,也來到結古鎮巡視,戰士們見自己的最高長官出現,心情異常激動,也放下心來,薛將軍和我們在一起,什麽也不怕!


    薛仁貴看著一張張稚氣的麵孔因為戰鬥迅速成長起來,心裏也很高興,這一仗打下來就是一隻精銳部隊了。說起來還是棉甲和弩弓給力,要不然傷亡不會這麽少。


    薛貴人對戰士和傷員道:“大家不要慌,第二旅的戰士正在往這裏增援,不久之後就能抵達這裏,到時候就該這些吐蕃人頭疼了。大家不要怕犧牲,不要怕流血,犧牲了有撫恤金,傷殘了我們有軍屬農場安置,唐政委在河源圈出一大片農田作為我們軍烈屬專用農場,報請朝廷批準免除大家的稅收,大家不要有後顧之憂。”


    大唐對於戰死和傷殘士兵撫恤製度,也是有著明確規定,給戰死的士兵埋葬,給予家屬錢財,對於傷殘人士,優先授予田地,對於因為打仗而不幸失蹤的戰士,給予親屬田地。朝廷深知作戰力量是保證戰爭勝敗的重要原因,所以在軍隊建設方麵有著非常明確的目標,也正是因為如此,朝廷才會給士兵們待遇優厚,讓士兵們無後顧之憂,一心作戰,是勝利的重要原因。


    唐誌所作的工作就是在朝廷的製度之外再給於戰士一些照顧,建立軍屬農場就是其中之一,將來他還準備成立禦林軍戰士基金會,讓戰士把功勳折成錢幣投入基金,基金再投資增值。


    為了保持第一團的戰鬥力,薛仁貴讓兩個團互換駐地,保持充沛的精力。一個晚上的戰鬥吐蕃軍就損失一千多人,也是傷筋動骨了,欽陵大概算準了禦林軍人數不多,準備用兌子的方式把禦林軍消磨掉。


    結古鎮鏖戰之際,駐紮在清水河的第二旅騎兵團正往結古鎮趕。這次第二旅可是吃了大苦頭,首先跟禦林軍搞野外拉練,折騰了2個月。接著是被派往鄯州整編,在烏海集訓,4000多米的缺氧讓大家吃盡苦頭,接下來又要越過將近5000米的巴顏喀拉山埡口,雖然在烏海呆了將近一個月,但是5000米的高原讓大家頭疼欲裂,看整個高山草甸都是傾斜的,下山的時候稍微好點。到了清水鎮沒多久,又接到命令往結古開拔,第一騎兵團首先出發,接著是兩個步兵團。


    禦林軍第二旅旅長韓健,政委薛鬆,下轄三個團,第一騎兵團團長馬林,政委楊琦;第二步兵團團長宋傑,政委裴慶遠;第三步兵團團長羅少鋒,政委程伯智,另外還有輜重營。這次第一旅派出兩個聯絡員和向導,一個是蔡誦,一個是通譯多傑。


    清水河鎮和結古鎮之間有通天河相隔,這裏擺渡可不容易,一隻牛皮筏子可以乘坐五六個人,能承載七八百斤的貨物量,遇到河水暴漲天氣惡劣的時候,要麽休渡,要麽兩隻皮船並列捆綁在一起後才能艱難劃行。


    通天河還是唐誌命名的,本來這裏叫犛牛河,流貫玉樹草原,長1000千米。這條流淌千年的大河,或洶湧澎湃,或平靜無波,或濁浪滔天,或清澈如鏡。《西遊記》裏的通天河曬經台就是這裏。


    通天河沿岸,麥浪翻滾,一地金黃,兩岸人在春天播下的青稞熟了。羅文家族經營著渡口的船隊,擁有30餘戶人家的擺渡人和船隻。之所以選擇從此處渡河,是因為在這個地方水麵平靜,河水流到中間然後向兩邊分開迴流,牛皮筏子滿載七八人及貨物,擺渡人在船頭用船槳劃船,流到河水中間就自然匯入迴流的漩渦當中,再由擺渡人用船槳劃到河的對岸。


    通天河渡口的後山山洞中專門設置了一處避風擋雨的歇腳處,有專人負責燒茶,提供便利。該山洞可以同時容納40-50人,是一處喝茶休息的港灣,過河時也是依次過河。騎兵團在這裏駐紮下來,團長馬林、聯絡員蔡誦、多傑和羅文老爹一起來到通天河邊查看。前幾天下了一場大雨,河水暴漲,可能要2天之後才會落下去,這樣很耽誤時間,而且牛皮筏子載重量太小,這麽多部隊要渡過河去需要不少的時間。


    蔡誦向馬林介紹:“高原氣候惡劣,一到深秋,河水就會變得冰冷刺骨,更為惱火的是,每年一到洪水季節或深秋浮冰季節,就隻能休渡,需要運送的物資在兩岸堆積如山。上次我們是用牛皮筏子搭浮橋過去的,這次可能也要用這種方法,最好就是在這裏建一座拱橋,再把山腳的小徑拓寬,不過需要很長的時間。過了通天河,沿著山腳下的小徑逆流而上,向仲達方向繼續前行,再翻過然勒拉山,下山後便到了新寨,距離結古鎮不遠了。”


    馬林點點頭,問道:“羅文老爹,現在有沒有大隊人馬經過這裏?”


    羅文道:“沒有,上次是一大批牧民被遷到清水鎮,之後就再也沒有了。”


    羅文說的那批牧民應該是從囊謙遷到清水鎮去的,這麽說來如果吐蕃要打埋伏,河對岸倒是一個不錯的地點。


    這時河對岸三個牧民牽著馬沿著山腳小路過來,見到禦林軍的戰士揮揮手,在對岸喊道:“你們是禦林軍嗎?”


    用的是漢語,這也是禦林軍戰士?


    “我是禦林軍第二旅的,你們是誰?”


    “我們是第一旅特戰隊第一小隊的,我是小隊長郭暢,在這裏迎接二旅的戰士。”


    蔡誦將帽子脫下,問道:“你見過我嗎?”


    “你是警備團的通訊員?我以前見過你,就是不知道你的名字。”這就沒有問題了。


    “我叫蔡誦。你們有多少人?”


    “有300人,都駐紮在新寨,我們大隊長康武也來了。”


    馬林吩咐道:“現在河水暴漲,2天之後我們就會過河,你們要做好警戒。”


    “是!”


    特戰小隊離開後,馬林道對蔡誦道:“把上次做好的木板繩子拿出來加固,後麵還有兩個團的兵力、輜重,要保證通天河的暢通。這裏的土地改革怎麽樣了?”


    蔡誦道:“這裏是重點地區,土改基本完成了,自治區政府也建立起來。這裏的群眾聽說我們要打吐蕃,都非常高興,給我們送來牛羊和青稞,我們也告訴他們,如果發現可疑人員要及時匯報。”


    馬林笑道:“這就是唐九郎說的人民戰爭?”


    “是師政委。”


    “對,師政委。”馬林斂容肅然道,“幾個月內就有這個效果,可真不簡單啊,看來我得好好學習,要不然跟不上政委的步伐了。”


    在通天河峽穀遠處山上,兩個牧民躲在一塊岩石後麵觀察,一個40多歲,一頭蓬鬆的頭發,滿臉橫肉,穿著鎖子甲,身材魁梧;另一個20多歲,小眼睛,一頭卷發,眼中透出按捺不住的興奮。


    “德勒大叔,你說我們要不要把新寨的那股禦林軍給滅了?這次增援部隊這麽多,結古那邊不順利,這樣下去可不行。”年輕人道。


    名叫德勒的大漢嘿嘿一笑,“達古,現在就沉不住氣了?你真以為禦林軍就新寨這點人?他們外麵肯定有人接應。如果我們露麵了,禦林軍的騎兵團就要來圍剿我們了。等等吧,等到河水落下,他們渡河的時候我們再把他們衝垮,順便把浮橋燒掉,讓他們趕不上這場戰爭。有機會把羅文家全部殺光,他們竟然敢幫助運輸禦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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