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嚴宗把佛法分為五教:小乘教、大乘始教、大乘終教、大乘頓教、大乘圓教,教義由淺入深,修法循序漸進,都是針對不同根性的修煉者。唐誌心裏鬆了一口氣,這個問題有現成的答案,不過他裝作苦苦思索的樣子,讓其他人都為他捏了一把汗。薄塵提這個問題有點欺負人,但是他也是很無奈。禪宗說自己是祖師禪,一句一偈就讓人開悟,那我們天天打坐做功課算什麽?你這樣讓人心不穩,大家都蠢蠢欲動想走捷徑,那我們的傳承沒辦法傳下去了。


    震旦的八大宗後麵的發展也確實是這樣,除了禪宗、淨土宗和藏地的密宗,其他宗都衰微了,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禪宗和淨土宗簡單易行,沒有那麽多高深的理論上的要求,所以有很好的群眾基礎。


    拿修行來說,其他五宗是修四禪八定,就像一根竹子,裏麵的蟲子想要出來,得一節一節打通;淨土宗念佛號,借佛的力量,就像這蟲子咬竹壁,從旁邊咬開一道口直接出來,容易了很多;禪宗更不用說了,頓悟。但是禪宗也是靠自己的力量,到了末法時期也不行了,後來藏密在漢地流傳,也是因為密宗是靠佛菩薩的力量。


    似乎有了答案,唐誌羞怯道:“我才疏學淺,是業餘的,你們佛緣深厚,是專業的,我試著迴答,你們可不要笑話。”


    大家沒想到他竟然能迴答,都好奇地等著。


    唐誌道:“我們先把五教的教義定一定:小乘教著‘有’,有道可成,有涅盤可證,有生死可了;大乘始教講‘空’;大乘終教講‘非空非有’,既不是空,也不是有;大乘頓教講‘即空即有’;大乘圓教講‘非空而非有,非有而非空,圓融無礙。’是不是這個意思?”


    薄塵曰:“對!”


    唐誌大喝一聲,問眾曰:“你們聽到沒有?”


    眾曰:“聽到了!”


    誌曰:“聽到了,那就是有啊!透過小乘了。”


    過了一會兒,聲音消散了,誌又問:“你們現在聽,還有聲音嗎?”


    眾曰:“沒有了!”


    “沒有就是空,透過始教了。”唐誌道,“現在沒有而剛才有,就是非空;剛才有而現在沒有,就是非有。這不是非空非有嗎?透過終教了。


    再者,若無剛才的有,現在說什麽空呢?若無現在的空,說什麽剛才有啊?說有之時空在有,說空之時有在空,這不是即空即有嗎?透過頓教了。


    大乘圓教呢?我一喝不做一喝用,盡管喝,沒喝過,時時處處不著相。吃飯沒咬著一粒米,穿衣沒掛著一絲紗。盡管天天很忙,就像沒有事一樣。這就是《金剛經》裏‘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的精義,說有之時,纖毫不立;說空之時,周遍沙界;空有不住,圓融無礙,這是最上乘的大乘圓教,是《華嚴經》所說的最高境界——事事無礙法界。這也是禪宗的本質。”


    大眾聞後,莫不信服讚歎,李治也點頭不已。


    這次論辯影響很大,高宗下旨讓佛、道二教並列,並且把這次論議的過程記錄下來刊印發行。太宗皇帝的時候因為認李耳為先祖,所以把道家排在佛教之前,修慈恩寺的時候李治邀請玄奘法師作主次,答應讓道、釋兩家並列,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成功,這次借了這次三教論議的東風把這個承諾完成了。


    唐誌這次討論留下很多懸念,第一,內丹功是不是有?是不是道門正宗?第二,唐誌說道是佛家的第八識,自然是佛家的佛性,這是哪部經裏說的?這種說法到底成立不成立?於是,《楞嚴經》的名聲一下子傳開了。因為需求量極大,普光又找到唐誌,先要翻印《楞嚴經》,佛門願意派出1000名和尚和居士幫忙排版和校對,看樣子玄奘法師也是認可這本書的真實性。就是退一萬步講,即是這部書是人偽造的,但是裏麵所講的法理是一點沒錯,作為真經也是有資格的。


    這次論議之後,很多道士找上門來找唐誌辯論,被軍營戰士擋下了,一個不見。現在唐誌也真沒功夫見他們,他正在著手準備野營拉練。


    為了這次野外拉練,唐誌寫了一份部隊拉練計劃送上去報批,引起聖人和王公大臣的極大興趣。唐誌準備帶部隊到青海訓練,這是為青藏高原戰略做準備啊,這小子不錯,難得他有這份心。


    因為青藏高原戰略,朝廷加大了對高原情報的收集,青海屬於高原牧場,加上河湟穀地這塊農業區,最為大家熟悉和看重。現在唐誌居然想到高原上去鍛煉隊伍,這個一定要支持,手下幾個老帥拿著收集的資料匯成軍事地圖,牧場和農田都標注清楚。


    說起青藏高原大家的印象中都是崇山峻嶺,除了青海的牧場和河湟穀地的農田,其他都是不毛之地。其實不然,在高原腹地,一些低矮的山穀其實有一些荒地可以種植高寒農作物,比如青稞,還有一些植被比如小蒿草、紫花針茅、固沙草、西藏蒿、墊狀駝絨藜等,可以發展畜牧業。


    唐貞觀8年(634年),吐蕃從西麵進攻吐穀渾,次年在唐軍的攻擊下,吐穀渾大敗,分裂為東西二部。西部吐穀渾,以新疆都善為中心,;東部吐穀渾由慕容順率領,以伏埃城(今青海省共和縣)為中心,依附於唐。唐王朝封慕容順為西平郡王。後慕容順被其臣下所殺,唐朝廷又立其子燕王諾曷缽為吐穀渾王,封其為河源郡王。諾曷缽執政後頒行唐朝曆法,奉唐朝年號,並迎娶了弘化公主。


    隋朝在青海設西平郡和河源郡,西平郡治所西都縣(今青海樂都),同時在河源郡屯田,後來隋朝滅亡,屯田也相應廢止。


    李積道:“隋攻敗吐穀渾國後置河源郡,治所在古赤水城(今興海縣),領赤水、遠化縣2縣,煬帝命衛尉卿劉權在河源郡大開屯田。唐九郎不是說開拓邊疆,打土豪分田地嗎?咱們讓禦林軍開過去屯田,河湟穀地有農田,河源有廣闊的牧場,讓他去搞土地改革,把周圍這些羈縻之州全部納入大唐的管轄。咱們看他這個土改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大家一看,確實是,唐九郎一直說土地改革,經濟入侵,蒙古高原正在實行,進度很緩慢,大家都不知道究竟該怎麽操作。當然,調查工作也很繁瑣,首先要調查牧場,查清牧民的生活狀況,還要建立政權,組織生產,朝廷派出的工作組也沒有經驗,哪有那麽容易?這次剛好可以把禦林軍放過去,看看唐九郎的那一套管不管用。


    長孫無忌道:“現在河源屬於吐穀渾河源郡王的地盤,那位弘化公主可不是好惹的。”


    大家都苦笑起來,當年大唐打敗吐穀渾王之後,太宗皇帝扶起他的兒子統帥自己的部落。如果當年把這些地盤全部吞下,實行唐九郎講的土地改革,現在就沒這件事了。


    現在吐蕃在高原上虎視眈眈,就憑吐穀渾一家肯定是抵抗不了的,如果大唐出兵,勞民傷財,吐蕃往高原上一退,你沒有任何辦法,除非一戰把吐蕃徹底幹掉,大唐對高原實施直接管轄。這樣就牽扯到兩個公主,一個是弘化公主,一個是文成公主。


    大家都把目光轉向李治,這個吐穀渾怎麽辦?如果派唐誌過去搞土改,吐穀渾的那些王公大臣全部要遷徙到長安,這樣唐九郎才能放開手腳,要不然就保持原狀。


    李治皺著眉頭,問道:“如果把河源南部的羈縻之州都納入大唐直接管轄,吐蕃肯定不樂意,如果出兵騷擾怎麽辦?”


    李積道:“成立鄯州都督府,任命薛仁貴為都督,統籌青海軍政,在河源建城,設烽火台,跟邊區一樣管製。”


    褚遂良擔心道:“朝廷現在正在廣積糧,準備對高麗用兵,如果西邊開啟兵釁,恐怕舍本逐末。”


    “無妨,”李積道,“我們準備對高麗用兵,祿東讚也準備對阿裏用兵,大家都沒閑工夫,正好有一個空子可鑽,等到祿東讚整頓好吐蕃各部,禦林軍也在青海站穩了腳跟,到時候咱們就在河源跟他們幹一架。再說了,禦林軍不是準備擴軍嗎?這裏戰馬、戰士都有,就讓他招募當地的牧民,將來向高原進軍也能適應。”


    大唐不是對青藏高原的土地不重視,而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吐蕃名將論欽陵論欽陵明確指出——漢人軍隊無法克服青藏高原上的“疫癘”:今吐蕃塊然獨在者,非漢不貪其土地,不愛其臣仆,實陵兄弟小心謹密,得保守之耳。……且烏海黃河,關源阻深,風土疫癘,縱有謀夫猛將,亦不能為蕃患矣。


    如果招募當地牧民,能適應高原反應,而且如果土改成功,可以積累經驗,培養出一大批土改幹部,將來邊疆都可以按照這種模式來。


    李治看著地圖沉思良久,“好吧,朝廷讓吐穀渾王和弘化公主迴京,其他王公大臣等禦林軍到達之後全部送進洛陽,他們不是有錢嗎?讓他們投資公司做一個富家翁。”


    聖人下了決心,大家都興奮起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唐九郎吹得神乎其神的,現在就要看他的真本事了。不過放在那個窮山惡水,唐九郎就要遭罪了。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李治笑道,“讓他也嚐嚐憂患是什麽滋味。”大家都笑了。


    第二天薛仁貴和唐誌一起進宮參加殿議,見幾個老帥和重臣在座,兩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難道咱們的拉練計劃出了紕漏?


    許敬宗簡單講述了大家議論的結果,讓禦林軍到鄯州去守備屯田。聽到這個消息,薛仁貴大喜,鄯州都督府,正四品的中郎將到從三品的鄯州都督,自己總算進了一大步;唐誌則滿心苦澀,開疆拓土那是你們土著熱衷的事情,我一個外來者出出主意就不錯了,難道還要我赤膊上陣?


    “怎麽,你不願意?”李治看到唐誌一臉的哭相,板著臉問道。


    “哪能呢?為了大唐江山咱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唐誌趕緊端正態度,“隻是剛聽到這個消息,心裏有點沒底。”


    “這樣還差不多。”李治道,“你們兩先看看這些情報和部署,大唐將來要東征高麗,恐怕沒多少精力幫住你們,給養最好你們能就地解決。”


    兩人點點頭,開始研究起鄯州的形勢,有什麽問題幾個老帥在一旁給他們解惑。


    中國古代大統一的帝國,除了清朝之外,無一不是被財政危機壓垮的。造成財政危機除了急劇膨脹的官僚機構和士族階層之外,還有就是武力擴張帶來的巨大戰爭成本——除了直接花費,比如養兵、撫恤金、養戰俘、收買敵人之外,更加難以估算的是間接的戰爭成本,比如戰爭時期的物資轉運和戰備消耗。戰爭時期,政府的花費數倍、數十倍於和平時期,政府的財政驟然惡化。


    唐朝時期的產糧區主要集中於華北、川蜀,以及長江—淮河流域。在非戰爭時期,地方政府收了稅,把稅糧從地方運往首都長安,由於古代缺乏道路係統和交通工具,運輸稅糧要耗費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就算是富裕的中央帝國也感到很吃力,所以隋煬帝迫不及待地要修築大運河。


    戰爭期間,皇帝除了調兵之外,還需要把軍糧再運往戰爭地帶;而戰爭地帶往往處於無法自給自足的邊境地區。所以孫子說“千裏饋糧,士有饑色;樵蘇後爨,師不宿飽。”


    除了物資轉運之外,戰備消耗是另一個死穴。比如漢武帝修築朔方城,朔方城位於河套地區,與匈奴直接對峙。為了修築朔方這樣一座邊防城市,漢政府需要從內地調動10萬人到塞外邊關去勞動,為了供應這10萬人的口糧,又需要極強的物資運載能力。整體耗費高達數十億至上百億錢,相當於漢帝國一年的財政收入,更是遠遠超過了整個中央政府官員一年的俸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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