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道:“大家看看這篇釘馬掌的附錄,如果我們的戰馬都釘上馬掌,馬匹服役的時間可以增加一倍,相當於我們的戰馬翻了一番。這個唐九郎,我們不問他就不說,說他心無朝廷是一點也沒冤枉他。”眾人都苦笑。大唐戰事頻繁,將帥們都喜歡玩千裏奔襲,戰馬的損耗率很高,釘上馬掌可謂如虎添翼,這是軍國之大事,唐九郎好像一點也沒在意,不知道他那肚子裏還藏著一些什麽東西。


    長孫無忌道:“現在兩季水稻已經準備在南方試種,如果成功的話南方水稻產量能夠翻番,還有後套地區的水渠灌溉成型,完全開發出來,每年可以產近10萬石糧食,這樣算下來5年後我們的糧食儲備就夠打一場大戰,滅掉高麗和百濟是沒有問題的,也許可以隨便把吐蕃吞下。擊潰吐蕃容易,全殲就難了。現在唐九郎和那幫小子還年輕,將來打吐蕃需要一個實戰經驗豐富的老將坐鎮,這個需要好好甄選。”


    程知節不高興了:“還甄選什麽?有我老程就行。人道‘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們叔侄倆上陣,定然殲滅吐蕃大軍。”


    李積罵道:“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還叔侄倆,欺負人家後輩晚生,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唐九郎說了,青藏高原缺氧,你這把老骨頭經得起幾下折騰?再說兩路大軍出發,關中空虛,你是左屯衛大將軍,長安城還得你守。聖人,還是要選一個年輕一些的大將。”


    年輕的,選誰呀?朝堂上都是跟著太宗皇帝打江山的老將,年紀都大了,現在有點青黃不接。


    尉遲敬德道:“要說年輕的倒是有一位,鎮守玄武門的右領軍中郎將薛仁貴,勇冠三軍,名可振敵,可當大任。”


    眾人對於尉遲敬德的提議點頭稱讚,除了薛仁貴,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


    薛仁貴是個大器晚成的人物,貞觀18年(644年),唐太宗李世民任命大將張亮、李積率領水陸十萬大軍出征高句麗,當時張士貴為了遼東戰事在河東道所在的絳州(在今山西)招兵時,30歲的山西農民薛仁貴應征入伍,從此嶄露頭角。


    一日,張士貴所部在安地與高句麗大軍相遇,唐軍郎將劉君邛被敵軍圍困,情況危急,無人敢救。千鈞一發之際,隻有新兵蛋子薛仁貴單槍匹馬趕到,大喝一聲,躍馬向前,將高句麗將領斬於馬下,並把其首級係於馬鞍上。


    古語雲,“將軍不敢騎白馬,蓋懼其易識也。”這是說為將者不能騎白馬,因為容易被敵人識別,打仗時會被對方當成靶子。三國演義中的趙雲、馬超銀槍白馬,那都是杜撰的,但是薛仁貴在戰場上卻特意穿一身白色戰袍,在真實環境下算是奇裝異服,危險萬分。


    在之後的安市城包圍戰中,麵對高句麗從平壤派出的十幾萬大軍,身穿白袍的薛仁貴果然成功引起了交戰雙方注意,這其中包括李世民。此戰,薛仁貴一馬當先,手持長戟,腰挎雙弓,左衝右突,宛如天神下凡。薛仁貴所到之處,高句麗將士望風披靡,唐軍看到敵軍潰退,也緊跟薛仁貴身後,在高句麗軍中撕開一條裂縫。“大軍乘之,高麗兵大潰,斬首二萬餘級”。


    李世民身經百戰,什麽場麵沒見過?看到這一幕也很驚訝,趕緊問眾將:“先鋒白衣者為誰?”


    將士們迴報,乃薛仁貴是也。


    大戰一結束,李世民立刻召見並厚賞薛仁貴,提拔為將,說:“朕舊將並老,不堪受閫外之寄,每欲抽擢驍雄,莫如卿者。朕不喜得遼東,喜得卿也。”


    三軍易得,一將難求。當年跟著李世民打天下的舊將都老了,正感慨歲月無情,拿下遼東之地,都不如得一薛仁貴可喜啊!


    後麵的薛仁貴更是威猛,662年,迴紇鐵勒九姓突厥(九個部落聯盟)得知唐軍將至,便聚兵10餘萬人,憑借天山(今蒙古杭愛山)有利地形,阻擊唐軍。令驍健數十人逆來挑戰,仁貴發三矢,射殺三人,自餘一時下馬請降。仁貴恐為後患,並坑殺之。更就磧北安撫餘眾,擒其偽葉護兄弟三人而還。軍中歌曰:“將軍三箭定天山,戰士長歌入漢關。”九姓自此衰弱,不複更為邊患。


    668年,滅高句麗。670年,與吐蕃的戰爭中,唐軍一開始進展順利,在大非川(在今青海中部)分兵後,薛仁貴率領的前鋒部隊一路奔襲,多有殺掠,獲得牛、羊萬餘頭,但薛仁貴久經沙場,知道唐軍在高原環境下作戰疲憊不堪。他原定計劃是副將郭待封率領的輜重部隊設柵固守,自己在前方疾進,互相照應。


    郭待封看不起薛仁貴,偏要帶兵輜重繼續前進,結果吐蕃二十萬大軍來襲,唐軍大敗,糧草軍械損失殆盡,薛仁貴隻好撤退。唐朝就此失去了吐穀渾的管轄權,西域頓失屏障。因為戰敗,薛仁貴被革職除名為平民。


    682年,薛仁貴被重新起用,官拜瓜州長史、右領軍衛將軍、檢校代州都督。於雲州大敗突厥軍,斬殺上萬人,俘虜兩萬餘人,奪取駝馬牛羊三萬餘頭,取得雲州大捷。


    如果把薛仁貴派來作唐誌的上司,他恐怕做夢都要笑醒了。唐誌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動動嘴皮子可以,你要讓他臨陣殺敵,恐怕會死的很難看。老帥們也看出了這個問題,這就是一群菜鳥,如果沒有一個久經沙場的人帶著,這支部隊就是給敵人送菜的。所以尉遲敬德這些人才會煞費苦心請出薛仁貴這尊大神,其他不說,咱們的小孫孫還在這支隊伍中呢,要為他們的將來鋪平道路。


    隻是薛仁貴本身為右領軍中郎將,屬於守衛宮廷的禁衛軍,調去興業公司做護衛隊長,這合適嗎?


    “沒什麽不合適的,”李定芳也品出味了,要把薛仁貴釘死,“唐九郎不是翊衛校尉嗎?給薛將軍封個翊衛大將軍不就行了?”


    大家一聽樂了,翊衛大將軍,連升兩級,朝廷本身也有翊衛大將軍,現在又搞出一個來了。不過也不要緊,這隻是有名無實,除了500名護衛隊的編製,其他都是空的。


    許敬宗道:“名不正則言不順,兩個翊衛會讓人誤會,不如將興業公司的護衛隊改為羽林軍,西漢武帝時就有羽林軍,取其“為國羽翼,如林之盛”之義。羽林大將軍,這個名字不錯。”


    褚遂良道:“不妥,京都十二衛相當於漢朝的羽林軍,還是有重合之意。”


    ……


    大家開始對護衛隊的名稱爭論起來,最後還是李治一錘定音:“那就叫禦林軍吧。禦者,統也,如朕親禦。”


    “聖上英明!”


    謀取藏地高原還需要做很多事情,比如測繪、培育青海驄、茶馬貿易等等,雖然打著興業公司的牌子,有些事情需要朝廷出麵,畢竟現在的興業公司還是個空殼。


    “還有一個問題,”李積指著安西都護府的地圖向南切入,“吐火羅(今阿富汗)的突厥王朝向朝廷稱臣,我們置月氏都督府於此,如果向南發展,把印度河流域和恆河流域都納入我大唐的統治,剛好搞青藏高原包裹在內,這樣大唐的疆域將會發展到前所未有的境地。按照地圖說明,兩河流域和不是中亞那些幹旱沙漠地帶,也不是青藏高原的苦寒之地,這裏土壤肥沃,非常適合農業生產,能養活一大群人。而且戒日王已經死了,他的帝國也分崩瓦解,拿下這裏等於再建一個大唐,那是比秦始皇帝更大的功績啊!”


    聽李積這樣分析,大家都激動起來,一個宏大的帝國在咱們手中誕生,這是無上的榮光啊。


    長孫無忌道:“難怪昭武九姓他們想練兵,其實他們垂涎的不是九國之地,而是印度河和恆河流域大片的平原地區。唉!我說這昭武商人為什麽不跟咱們爭奪南海,他們早就看準了這裏,這是比南海更加富饒的土地!”


    這些都是人精,一聽就明白了。褚遂良道,“商人無利不起早,這就能說通了。唐九郎和昭武商人狼狽為奸,說不定這個主意就是他出的,其心可誅!”


    李治皺起眉頭,如果真是他出的主意,這個問題可就大了。


    “那倒不一定,”李積道,“如果唐九郎包藏禍心,他就不會拿出這份地圖和這份策論了。大家想一想,昭武商人憑什麽拿下這兩塊地方?一個是興業公司能賺錢,第二是有錢就能招兵買馬。問題是在興業公司聖人占的股份更多,而且招募的士兵都是咱們大唐的子弟,將來移民過去的也是大唐黎民,你說這些人是聽朝廷的還是聽昭武商人的?說不定就是唐九郎慫恿他們去開疆拓土,最後得好處的還是朝廷!”


    嘶……大家都倒吸一口冷氣,如果真是這樣這唐九郎可就太壞了。清酒紅人臉,錢帛動人心。如果自己處在昭武這個位置,也不可能不動心,最後也是被唐九郎忽悠瘸了。


    這時蘇定芳開口了:“這裏最關鍵的就是吐蕃王朝,他們盤踞在高原,易守難攻,時刻威脅這河西走廊,這是我們的心腹之患。如果把它拔除了,滿盤皆活,我們就可以大膽對天竺用兵,也可以幫助波斯抵抗星月教的入侵,加上海上運輸送武器、糧草,拿下整個天竺也不是問題。


    還有高爐煉鋼,鋼的出產量可不是一星半點,那是一爐一爐地出啊!不隻是我們士兵手中的武器,還有農民用的農具,全都是用的好鋼,還有戰馬、石炮、糧食,這樣算下來我們還可以編練幾支玄甲軍,攻城野戰所向無敵,根本沒有對手。


    現在我倒是有點相信唐九郎喊的口號了——為了華夏民族的生存而戰鬥。大家想一想,做這麽大一件事,他能得什麽好處?好處都給朝廷得去了,最終是黎民百姓得利。”


    李積和蘇定芳的分析入情入理,無可反駁,唐九郎確實沒有得到什麽好處。聽說唐九郎過了年就會納昭武四個娘子為妾,這也說明不了什麽問題。他在朝廷的眼皮底下練兵,禦林軍的長官又是大唐的將軍,校官都是武勳子弟,怎麽可能造反呢?也沒誰會把寶壓在他的身上。海外地盤他隻要了菲律賓、最偏僻的一個地方,能折騰出什麽浪花來?最多作一個海外的土霸王。


    “那他為什麽不直接找朝廷呢?”褚遂良點出了問題的關鍵。


    太極殿內一陣沉默,眾大臣麵麵相覷,對朝廷不信任?好像有點。許敬宗道,“我原來也琢磨過這個問題,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大概是對你們這幫文臣不放心啊。”


    大家都看過來,褚遂良不高興了,“什麽叫你們這幫文臣,難道你不是?再說了,我們這幫文臣怎麽啦,還會扯他唐九郎的後腿?”


    許敬宗嘿嘿一樂,“還真有可能扯他的後腿。咱們大唐以什麽立國?儒家啊,儒家可是輕視工商業的。如果唐九郎說要把商人和工人的地位拔高,放在朝廷上讓大家廷議,反對的人肯定是一波又一波,其中就包括你褚郡公。大家都是靠孔孟之道才立於朝堂之上,現在那些低賤的工商業者想起來,沒門!放在朝堂上廷議?你們這幫文臣不得翻了天去?還有那些國子監的儒生,讀書都讀傻了,到時候給咱們來個大請願,來個血濺玄武門,要求斬殺國賊唐九郎,你說我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這樣弄下去,事情搞個10年、8年也休想辦成。


    公的不行,那就來私的。成立一個興業公司,另起爐灶,自產自銷,不動大唐的體製、稅收,把一切事都辦好了。”


    許敬宗繪聲繪色的一番話把褚遂良說得啞口無言,文臣們麵帶羞愧,國子監祭酒令狐德棻更是無地自容。前段時間他放任國子監的這幫監生瞎鬧,大臣的心跟明鏡似的,現在報應來了。


    李積等一群武將哈哈大笑,他們可不是靠孔孟之道立於朝堂之上,而是實實在在的武功。說起來唐九郎也是走了一步妙棋,把聖人和大臣都拉進來悶聲發財,阻礙就小了,就連褚遂良也有一份,起來反對那不是找不自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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