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著把懷裏的小家夥從身上撕開些,她卻不肯,嘟起嘴,咕噥著又往他懷裏蹭。女孩兒的馨香一點一點蠶食他的意誌,他張了張嘴,便有些微幾許酒氣鑽入口中,喉嚨旋即發幹。


    原以為自己的酒量已經到了「羞於見人」的地步,沒想到她也不遑多讓,這日後帶她進宮赴宴,兩人一道笑嗬嗬地走著進去,再一道被暈乎乎地抬迴來,那可真要做一對「丟人」鴛鴦了。


    他深吸口氣,定了定神,張嘴喚她。


    結果又在稱唿上卡住了。


    都已經成婚,再叫「阮姑娘」定然是不妥了,可若是隨她家人一道,喚她「阿鸞」……他臉頰燙了下,沒好意思叫出口。


    紮掙半天,他喑啞著開口:「攸……寧,你先鬆開,我去給你倒杯水,醒醒酒。」


    酒?


    阮攸寧仰起一張嬌麵,兩道溫婉柳眉輕輕往中間蹙,似很困惑的模樣。


    她的小腦袋瓜此時還是一團漿糊,咕嘟咕嘟都可以熬粥了。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隻記得自己剛剛一直要喝酒,至於為何要喝……


    管他呢!反正喝就對了!


    於是她就開始四下招酒喝,找不著,有些愁,伸出一根軟乎乎的手指,撓了撓頭,大眼睛蹭地亮起光,一下抱緊蘇硯的窄腰,盯著他的眼,甜甜糯糯地大喊:「我要喝酒!」


    蘇硯臊眉耷眼,語氣像在哄孩子,「都醉成這樣,可不能再喝了,乖,聽話。」


    阮攸寧不聽,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他不給自己酒喝,那就是大壞蛋!


    她一把推開他,氣鼓鼓地往迴走,自己去找酒。小腳丫子剛抬起來,人就晃晃悠悠要倒。


    蘇硯趕忙摟住她腰肢,將她往懷裏帶,看了眼前頭的桌子角,暗暗鬆口氣。


    可氣才吐到一半,小家夥又開始鬧,扭動著身子不給他抱。


    隔著輕薄的衣料,她嬌軟的身子一下又一下磨擦他的身體,每一下都是對他君子品行的莫大考驗,有幾次他都想放棄抵抗,直接將人「就地正法」了算了,反正都已是夫妻,也沒什麽再怕的。


    可他股子裏的傲氣卻強拉住了他,哪怕兩人已經行過大禮,他還是不願趁她尚還迷糊的時候,強占了她。


    他要的是心甘情願。


    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可惜小丫頭半點看不出他此刻的煎熬,抓起他的手,都預備上牙咬了。


    蘇硯歎口氣,幹脆將人打橫抱起來,繞過屏風徑直去了內室,走到床邊,掀開被子,將人往裏頭一塞,自己轉身就走。


    阮攸寧舞著小胳膊小腿,剛從被子裏掙紮出來,麵前就出現了一隻酒杯。她滿眼驚喜地蹭過去,就著他的手,嘬了一小口。


    咦,味道怎麽有點淡?


    「這是酒麽?」她皺著鼻子嗅了嗅。


    蘇硯含笑點頭,將杯子往她嘴邊貼了貼。


    阮攸寧半信半疑地又嘬了一大口,還是沒嚐出酒味,反而喝出了點茶香。往後退了幾步,詫異看他。


    蘇硯笑著坐到床沿上,手在她腰後遲疑了片刻,小心翼翼環住,輕輕帶入懷中。


    「我沒騙你,這真是酒。你嚐不出來,是因為方才喝了太多,舌頭喝麻了,等你喝完這杯再慢慢迴味,就知道我沒騙你了。」


    他兩隻眼睛比外頭的星星還亮,一眨一眨的,阮攸寧就有些相信了,仰麵朝他甜甜一笑,乖乖湊過去,就著他的手,把「酒」給喝完了。


    蘇硯輕咳了聲,把衝到嘴邊的笑意壓迴去,「好喝嗎?」


    阮攸寧舔了舔紅潤潤的小嘴兒,甜甜地「嗯」了一聲,再看他,雖然還是想不起來他是誰,但給她酒喝的,一定是好人!好人就會有好報!


    報……阿娘好像說過,得了人家好處,就該報答人家。


    酒力在她腦子裏產生了新的執念,她慢慢撐坐起,前傾身子,兩手捧住他的臉,肉嘟嘟、水潤潤的唇慢慢湊到他嘴邊,用力親了一口。


    啪唧,脆聲響!龍鳳喜燭上的火苗都晃了晃。


    親完她還不放手,臉退開幾分,瞻仰似的逡巡著他的臉,咯咯笑兩聲,得意洋洋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如此赤|裸|裸的調戲,撩撥得蘇硯再次失去思考能力,身上像燒起把火,怎麽也熄不滅。


    偏她還是一副天真無辜的模樣,叫他恨得骨頭癢癢,又愛得滿心沁蜜,完全不知該拿她怎麽辦,甚至有種衝動,想著幹脆和她一塊喝醉好了。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


    蘇硯還在掙紮,眼前的小丫頭卻無端變了臉,長長的睫毛搭攏下來,在眼底投下兩道扇形弧影。


    他一下著了慌,「我怎會討厭你呢?」


    愛還愛得不夠,怎會舍得討厭?


    暖閣裏靜了一瞬,她一直不說話,蘇硯心裏越發覺得不對,搖了搖她的肩,竟搖下一滴淚。


    阮攸寧倏地抬起頭,杏眼濕漉漉,仿佛煙雨中的江南,多少委屈都欲訴還休地括在裏頭,「那你為何說我是禍水?還、還非要我死?」她抬手撫摩自己細嫩的脖頸,「你知道嗎,刀子抹過去的時候,好痛的……」


    她哽咽了,開始低聲啜泣。


    酒就是這麽個不講道理的東西,大悲大喜的轉化總在一念之間,毫無根據可言。


    蘇硯不知她在說什麽,隻覺每一滴淚,都流進了他心底。


    他抬手給她擦淚,擦不幹,便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細細吻著。她似乎很受用,順從地閉上眼睛,睫毛輕擦他臉頰,微癢,癢在心。


    他再克製不住,大手穿過她的青絲,托住她的後腦勺,低頭含住她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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