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哈,千年死地,擅入者死,你難道不知道嗎?金光再生、雲氣重現後,天峽不得再有任何人進入,難道你們鷹族族長沒有教過你嗎?讓這女子速速退迴去,否則,我箭下無情。”


    語聲朗朗而起,千百道身影從兩側高崗之下緩緩現出身來,當先一人在八十餘丈外長身而立,陽光從他身上一掠而下,恍惚間像是罩上了一層金盔金甲,更增幾分威猛之氣。


    “我,我,紮哈突然間見到穀中異像,一時心亂,沒能攔住,紮哈知罪,請賽罕族長恕罪,還望賽罕族長念不知者不怪兼救人心切寬恕她衝闖天峽之罪。”


    素來狂放不羈、天不怕地不怕的紮哈不知為什麽,麵對這人時冷汗浹背橫流,語氣裏帶著誠惶誠恐的尊重與發自心底深處的驚懼,向這人極力解釋。


    天下間能讓紮哈害怕的人可真不多見,麵前這人絕對算得上是一個。他便是位列高山兩大絕頂高手的豹族族長――賽罕。


    豹族,可以是說高山各族的一個異數,他們人數不多,隻在兩千之眾,隻有男人,沒有女人。族內的男人們全都是強悍的戰士,個個武功超群。


    傳說他們的祖先是巴喀先祖的護衛,後來巴喀先祖迴歸天峽之後,曾留下遺命,讓豹族的祖先負著護衛天峽的任務,冰雪神刀未出世前,無論是誰,隻許進不許出。不過,迄今為止,進入天峽者倒是未曾有一個人真正的走出來過。


    千百年來,豹族人一直秉承遺命,護衛天峽。為了增強整體戰力,時刻保持高度警戒,他們將族內的女人全都趕走,一個不留,隻將最強悍的戰士留在族中,負起護衛天峽的任務。為了解決戰士減員問題,豹族戰士可以與外族女子合好並生兒育女。


    但是,豹族戰不可以與女子生活在一起,並且,他們與外族女子養育的男丁,滿十歲之後必須要接到豹族族內,由豹族戰士加以訓練,成為豹族戰士的一員,遵守先祖遺命守護天峽。隻是,這種訓練采取優勝劣汰,五個孩子裏能有一個活下來就不錯了,真是異常殘酷。


    賽罕,便是這群高山上最超卓戰士的首領,是高山上與月神溫錄並稱兩大高手的另一位奇人。


    警示塞莉亞的那一箭,正是他射出的,功力之高,委實駭人聽聞。


    豹族戰士們麵沉如水,個個凝神,眉宇間帶著煞氣,漸漸逼了過來,將這支鷹族隊伍包圍其中。


    塞莉亞雖然聽不懂剛才賽罕與紮哈在用蠻語交流,卻也知道定是與她入天峽有關,惦念晉磊,不禁心中大急,“今天誰都不能擋我,我要進去救人,擋我者死。”說罷,一聲劍嘯,堆雪在手,雙腿一夾馬腹,就要縱入天峽。


    已經走進二十丈內賽罕身形一晃,化做一條淡淡的影子,一閃即到,飛縱馬前,張手攔住了塞莉亞。這種輕身功夫簡直聞所未聞,隻一晃,二十丈的距離眨眼便到,真如同白日見鬼,


    賽罕攔住塞莉亞,臉色一沉,雙目神光迸現,驀地,臉色又和緩下來,“你莫非是要找尋剛才那位穿白衣的男子?”


    塞莉亞聞言呆了一呆,“是,他為你們高山人的福祉追擊馬賊頭領顏忽,進入了這絕地天峽,如今生死未卜,我要進去找他。”


    紮哈跟在後麵,急得滿頭大汗,卻不敢插嘴,賽罕的名字在草原上無論是誰隻要一提起便如心中打了個焦雷,那是近乎於神的威名,紮哈真怕塞莉亞惹怒賽罕。


    他倒不是怕賽罕對他紮哈或鷹族戰士怎樣,自己早已經把命交給了晉磊,死又能怎樣?可是,塞莉亞是萬萬不能有任何閃失的,如果塞莉亞有個好歹,那晉磊一旦出得天峽,他紮哈也別想有任何顏麵再活下去了。


    可是,此情此景,紮哈卻不知如何才好。


    沒想到的是,賽罕冷若冰霜的麵色逐漸緩和下來,忽然對塞莉亞笑了一下,倒是與這嚴的氣氛極不和諧。


    “他叫什麽名字?”賽罕問塞莉亞。


    紮哈惟恐現在稍微緩和的氣氛被急火攻心的塞莉亞破壞掉,連忙小心翼翼替她迴答,“迴賽罕族長,那個男子叫晉磊,。”


    “哦,難怪,難怪。”


    賽罕略一沉思,仿佛陷入了場年代久遠的迴憶。


    “既然你認識他,我求你,賽罕族長,你讓我進去吧,無論他是生是死,我都要見到他。”


    心急如焚的塞莉亞開始苦苦相求賽罕。她知道,憑自己的修為,要想硬闖這位高山大宗師賽罕的十指關真是難逾登天,隻是苦苦相求以期打動賽罕。


    賽罕從迴憶中醒了過來,“十年了,他竟然如此了得。這個賭,我輸了。”他自言自語道,驀地,轉頭麵向塞莉亞。


    “你是那小夥子的什麽人?”他和顏悅色地問道,這分明是一個溫厚淳和的長輩,又哪裏是剛才那個殺氣嚴霜的豹族族長賽罕?


    “我,我是,我是他的朋友。”


    塞莉亞縱然帶領手下征戰沙場近兩載,可她畢竟還是個女孩子,臉皮子忒薄,聞得賽罕如此一問,不禁嫩臉飛紅,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做答。


    “異景忽現,神刀出世。他馬上就要出來了。那個預言,終於成為現實了。”


    說罷,轉過身去,負手立於天峽之前,久久向內凝望。


    “什麽,你說什麽?”塞莉亞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再次問道。


    “賽罕族長是說,晉磊兄弟一定會出來的,讓你放心。”


    紮哈聞言心中大喜,知道賽罕族長的話在高山上一擲千金,晉磊肯定是沒事了。


    塞莉亞沉默下去,心中翻江倒海,忽悲忽喜,雖然聽賽罕族長這樣說心裏稍稍安定下來,但情緒不寧,為晉磊擔心。


    高山之上,天峽之前,勁風吹掠。


    兩千餘人靜靜守候在這裏,等待著一個叫晉磊的男子平安從天峽中歸來。


    他能出來嗎?


    正當天峽外眾人均是滿腹心事地焦急等待之時,“得得得”馬蹄脆響,從天峽之內傳來,落在眾人耳中,竟像炸響聲聲巨雷。人人都不自覺地伸長了脖子,翹首向天峽深處望去。


    “嘩”,像飛瀑流泉撞擊岩石發出的爆響,馬蹄聲轉瞬密集起來,未等眾人反應過來,一匹青色的大馬載著一個白衣男子箭一般飛馳出來。


    正是晉磊!


    “嗚啦……”


    群情激奮,眾聲高喧,等待的每一個人都興奮地高唿起來。不過,令人不解的是,鷹族人見晉磊出來興奮地高唿倒也罷了。


    可是,豹族人竟然看起來比鷹族人還要興奮,歡唿的聲音更大,就連沉穩如斯的賽罕臉上也現出了激動的神色。


    他們為什麽這樣興奮呢?


    一幹鷹族戰士卻根本沒時間顧及到豹族人的反響了,第一時間衝出去,迎接他們的領袖、他們的英雄。


    繼巴喀之後,千百年來,晉磊是頭一個入天峽不死並平安歸來的人,他們怎樣不激動不興奮呢?


    而且,更重要的是,晉磊是他們情濃如血的兄弟,隻要他活著,就好。其他的什麽都不重要了,甚至連有著滅族之恨的顏忽,鷹族戰士在這一刻也全都忘記了。


    擠來擠去,塞莉亞倒被擠到後頭去,氣得她柳眉倒堅,卻又無奈何,不過,晉磊平安歸來,讓她心口一塊巨大的石頭終於放下了地。


    長長地舒一口氣,望著已經被鷹族戰士“包圍”起來的晉磊,塞莉亞笑靨如花,似一朵最美麗的高原百合,綻放在眾人身後,靜待晉磊的采摘。


    紮哈兩隻大手用盡全身之力抓住晉磊的肩膀,用力地晃了幾晃,未待說話,這個壯得像座山一樣的漢子眼裏有熱淚灑出,一發不可收拾。可見這位肝膽相照的好兄弟剛才是如何為晉磊擔心焦慮。


    晉磊抓住他的手,笑著說道:“好兄弟,我沒事,你看,這不是好好的嘛。”


    紮哈眼含熱淚,點點頭,“沒事就好。晉磊兄弟,如果你再不出來,我寧可拚著一死也要進去找你了。”


    “你是晉磊?”賽罕的語聲響起,透過人們震耳欲聾的唿聲傳進每一個人的耳中,清晰無比。


    晉磊心中一驚,“這是哪裏來的高手?修為之深簡直讓人生畏。”


    “晉磊,這位是豹族族長賽罕,是我們高山上與月神溫錄並駕齊驅的大英雄,正是他率領豹族人守衛天峽。”賽罕忙向晉磊介紹。


    “小子正是晉磊,不知賽罕族長喚我何事?”


    “你是風未然的弟子?”


    “家師正是風未然。”


    賽罕目光流轉,上上下下打量著晉磊,眼中的驚訝之意越來越濃。


    “果然了不起。單就武功而言,現在的你比十年前的風未然還要了不起。”


    “賽罕族長過獎了,小子不及家師萬分之一。”


    “不用謙虛,你的無極氣已經至大成之境了,並且,筋脈納氣能力強於常人百倍,最為難得的是,小小年紀,竟然道基深築,牢不可破。”賽罕絲毫不掩飾對晉磊的讚賞之意。


    “風未然,你收的好徒弟啊!”賽罕仰天長歎。


    “賽罕族長與家師相識?”晉磊問道,心裏有些奇怪,師傅可從來沒跟他提起過這件事。


    “不錯。十年前,我便與白衣風未然認識了。那時,他剛剛與魔帝交過手,親眼目睹魔帝裂空而去,心下震撼非常。漫無目的的遊弋之下,於是來到關外天峽,我便是那個時候認識了你師傅。”


    “我恩師他……”晉磊正待問下去,賽罕打斷了他的話。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現在可否將你背上的冰火神刀借我看一眼。”


    “好。”晉磊毫不疑地將背上所負的冰火神刀解下遞給賽罕。


    不知為什麽,他對這位長者油然興起了異常親近之意,不知為什麽,反正就是相信他,對他不用興起任何戒心。


    賽罕麵色一整,雙手伸出,凝重地接過這把奇異的冰雪神刀,仿佛接過一件足以讓自己頂禮膜拜的圖騰聖物。


    輕輕撫摸刀身,由刀柄開始,直至刀鋒盡處那一點水意瑩瑩的鋒尖。


    閉上眼,類似晉磊第一次觸刀時的那種天地萬物運轉不息的感覺再現,他不禁沉醉其中,麵上浮現夢幻般的神色。


    刀已離開晉磊之手,可晉磊卻分明感覺到它與自己血脈交連,藕斷絲連,就像是有一根極細的神思之線遙遙把它與自己牢牢縛在一起,就算它遠在千裏萬裏之外也能感覺到它。


    並且,當賽罕集中精神全力進入刀中感受天道時,晉磊的精神力也同時滲透了進去,仿佛就“站”在賽罕身邊,注視著賽罕如何與刀溝通。


    真是玄之又玄,連晉磊也不清楚這是為什麽。


    良久,賽罕豁地睜開眼睛,雙目間淡然平和,卻又有種不為人知的愁緒與惘然,也許,隻有晉磊知道他的心思,知道他在想什麽,也知道他在與刀溝通的過程“看”到了什麽。因為,這也是他曾經經曆過的。


    “真是神物!”賽罕仰天長歎。


    “你看到過什麽?”他問晉磊。


    “與你看到的一樣。”晉磊答道。


    “你明白了嗎?”賽罕又問。


    “隻是我心中糾結太多,也許,正像我師風未然說過,需要曆劫之後方能全悟。”晉磊帶著些許的迷茫迴答道。


    “哈哈,好。看到這一點,就已經難能可貴了。”賽罕大笑。


    “接著,別辜負了它,也別為它牽絆。來去從容,我自悠然,才是正道。”


    說罷,賽罕將刀拋還給晉磊,神色歡快至極,觀得刀中天道之後,他再也不複當初接刀時的那種虔誠至極的態度了。


    也許,最大的尊重就是從“無”處體現,就像最真切的情感埋藏得最深,要靠心靈去感悟把握一樣。


    取舍之間,諸多負累,從容灑脫的貫通融會,輕鬆自如的舉重若輕,難能可貴的重提輕放,視萬物為芻狗,視眾生為草介,這便是天道的真諦了。


    隻是,誰能做到?


    “賽罕族長,這把冰火神刀是天地聖物,也是巴喀先祖的遺物,還是交由你們世代守護天峽的豹族人掌管吧。”


    “哈哈哈哈,晉磊,你這樣做便不合天道了。冰火神刀,它就是它,既不屬於你,也不屬於我,更不屬於巴喀祖先,寶刀自在,賜有緣人於啟蒙罷了,終究,從哪裏來,還會迴哪裏去,萬法自法。”


    “好。”晉磊再不說話,將這把寶刀重插背後,與賽罕相視一笑,神態間輕鬆至極。


    賽罕抬頭看了眼天色,“走吧,天已晚了,我們安營紮寨,喝他娘的兩杯。”


    這位沉穩持重、一派宗主風範的豹族族長原來也是個性格豪放的性情中人。


    途中,紮哈曾問晉磊追到顏忽沒有。


    晉磊苦笑一下,“或許是死了吧,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你們永遠也見不到他了,他掉到一個未知的虛空中去。”說罷,臉上露出迷茫的神色,一腔心事仿佛又迴到了那個神秘的天峽之中。


    夜已深,風正勁,酒未酣,人心蕩。


    刀是情人,歌是舞女,盡情處持刀狂歌,山原俱震。


    晉磊與賽罕、紮哈、塞莉亞等人在豹族戰士的營地席地而坐,把臂交杯,豪飲一場,當真是痛快淋漓。


    席間,酒正酣時,賽罕忽然站起,向晉磊大喝一聲,“晉磊,我和我的豹族戰士們要好好的謝謝你。”


    晉磊等人均是愕然,一時反應不過來究竟是怎麽迴事。


    “晉磊,你知道嗎?千多年來,我們豹族為了先祖的遺命,護衛天峽,過得太辛苦了,我們付出的也太多了,從今往後,你晉磊,便是我們豹族人永遠的兄弟,我們將和你的鷹族兄弟一樣,隻要你一聲唿喚,我們縱然千裏萬裏也要趕到你的身邊,生死與共,浴血奮戰,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嗚啦……”


    賽罕一席話激蕩在夜空之中,令人聞之熱血沸騰,豹族戰士們隨著賽罕語聲落地,均都張嚨狂唿,兩千餘人齊聲作喊,聲勢震天動地,讓遠處的群山仿佛都激動得震顫起來。


    這一夜屬於鐵血豪情的男兒,這一夜屬於高山上千年秘密的護衛者們,這一夜,更屬於結束艱苦曆程的豹族戰士們。


    羊皮酒袋在人們的手中傳遞著,隨著一袋袋烈酒被狂飲而下,人們的情緒逐漸達到沸點。


    不眠的黑夜,歡樂的海洋,人們都盡情地唱著,跳著,用各種近乎瘋狂的方式抒發著心中興奮激動的情緒。


    看著這幸福的人群,塞莉亞激動之餘也輕輕歎息,“如果可能,怒滄軍重返桃源之時,會不會也是這般情形?”


    想著想著,眼皮漸漸沉重起來,連日的奔波廝殺,再加上今天為晉磊擔驚受怕過度,不知不覺中,她閉上眼睛,依偎在晉磊懷裏,緩緩睡去。


    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睜眼之時,已經天光大亮。戰士們早就起身了,除一部分人準備早餐外,其他們都在忙碌著擦刀備箭、伺弄馬匹,做著上路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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