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齊克抓在手裏的驚堂木因為突然間失去桎梏一下子掉在了公案上,發出響徹大堂的聲響。齊克噌地一下站起身,抖著唇,顫著手指向王呈林,「你,你,你說你叫什麽?」


    王呈林卻不再開口,徑直從袖中掏出一方小小的私印,精準地扔進他的手心。


    印上刻的正是「王呈林印」四個篆體小字。


    「砰。」


    齊克連忙從案後走下來,到了王呈林跟前,跪下。


    「下官給駙馬爺請安。」


    王呈林淡淡地瞥他一眼,「起身罷。」


    示意齊克重新坐迴案後,王呈林在臨時添置的圈椅上落座,理了理衣袍,視線從孟楨身上一劃而過落到齊克麵上,薄唇微掀:「齊大人繼續審案罷,不必理會本將。」


    他擱這兒鎮著,誰敢當真不理會?想起他進來時說的話,齊克一邊叫苦不迭,一邊在心裏把整天招惹是非的兒子罵了一頓,之後不得不對杵在一旁的衙役下令。


    「去,把少……不,是把被告齊麟傳喚過來。」


    「是……」


    衙役領命而去,一去就是小半個時辰。


    王呈林手邊的茶冷了又換熱的,反複換了七八遍,衙門口才傳來一陣鬧嚷嚷的叫罵聲。


    「老頭子又是抽的哪門子瘋,不知道小爺屁/股還疼著嘛?」


    「嘖嘖嘖,怎麽還有老頭子擺平不了的案子,真是越活越迴去了。」


    「……」


    似乎是直接從炕上被拉過來的一樣,齊麟身上的衣衫並未穿戴整齊,連頭發也淩亂不已。不過,他也不在乎,進了衙門大堂,誰也不瞧,徑直撲到公案前,瞪著一雙睡意朦朧的眼瞅著齊克,道:「爹,你好端端非要把兒子拽來公堂幹什麽呀。兒子屁/股上的傷可還沒好,您老人家再給我折騰個好歹來,兒子以後隻能靠你養了啊。」


    「混賬!」


    齊克的一聲咆哮震得齊麟傻在當場,看著自家老子從所未有過的難看臉色,齊麟後知後覺的發現周遭的不對來。


    他緩緩地扭過頭,望向坐在邊上的王呈林,目光落在他俊朗的有些熟悉的麵龐上,一瞬間似乎有什麽飛快的從腦海中劃過。他想起那把寒光鋥亮的寶劍,下意識地抖了下身子。


    他可沒忘記,自己可就是因著他的緣故才被押著吃了一頓板子。


    屁/股上的傷口才剛剛開始結痂,齊麟見了王呈林,不由得心生畏懼,可當他眼角的餘光瞥見跪在一旁的孟楨時,臉色卻又是一變。


    隻是還沒等他開口說話,他老爹便重重地拍了一下驚堂木,厲聲嗬斥他。


    「公堂之上,豈容你放肆無禮,還不跪下!」


    齊麟看向自家官威十足的老爹,有些委屈,有些不平:「爹……」


    「嗯?」


    「大人。」對上自家老爹不讚同的眼神,齊麟心不甘情不願地改了稱唿,然後又慢吞吞地跪了下去。


    「齊麟,有人狀告你仗勢欺人,當街行兇,你認而不認?」


    齊麟下巴微微揚著,聞言不屑一顧,道:「我不認啊。」他扭頭看向一旁的孟楨,冷哼了聲道,「擱誰摔斷個腿都跑來衙門賴到小爺頭上,難道小爺還都得認下不成?俗話說,捉賊捉贓,既是要告小爺,拿出證據來,小爺就認。」


    他認定那日路上人少,小巷子裏並無人經過,更何況就算有人經過,也沒人敢來當堂作證,因此他半點兒不見驚慌。


    然而就在他滿心得意時,一旁靜坐不語的王呈林卻突然慢悠悠地開了口:「人證麽?」他看了眼孟楨,隨口問他,「有麽?」


    被點名的孟楨抽了抽嘴角。


    有人證嗎?他當然不知道。可是這會子他站在這兒,能這樣說嗎?


    於是,他迎上王呈林的視線,迴道:「有沒有旁人經過,小民也不敢確定,但是隻要把齊麟的手下喊過來一問便知道小民絕沒有說半句假話。」


    這一迴不等王呈林下令,齊克便立即打發人將平日跟在齊麟手下辦事的幾個打手喊到了公堂。


    看著那幾個大漢在堂中跪下,齊麟的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


    他現在開始懷疑孟楨是不是那天被打壞了腦子,不然怎麽會傻到要他手下的人來作證呢?


    隻是他嘴角的笑意很快便凝滯在那兒,他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為首的那個大漢,「你說什麽?」


    那大漢也不看他,隻低著頭伏在地上,果真又重複了一遍道:「三天前,少爺讓我們幾個拿麻袋套了個人帶到了銅壺巷,說是要給那個人一點兒教訓。」說著,他還微微抬起頭,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孟楨,「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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