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穿太平洋需要不少時間——當弗雷德裏希-卡爾.梅塞施米特搭乘的遠洋客輪在漫無邊際的浩瀚海洋上航行的時候,這個世界的形勢也在快速變化著,許多事情發生了,有些人出生,有些人卻見了上帝。


    當然,絕大多數人的死亡,對於他們的親屬以外的人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但是也有那麽極少數一些人,他們的死亡足夠影響一個國家。在這些人裏麵,一個叫做光緒皇帝,第二個則被所有人充滿畏懼的稱為“慈禧皇太後”——滿清帝國首先失去了名義上的統治者,然後失去了事實上的統治者,相隔時間不到一個星期。


    站在一些人的角度,這是悲劇,是帝國的損失;但是,如果站在另一些人的角度,它是好兆頭,值得舉行一個慶祝酒會。


    “同誌們,幹杯!”藍天蔚舉起酒杯,情緒激動,“光緒和慈禧死了,光複中國的偉大事業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小聲一點,”張紹曾發出警告,“這裏是滿清政權的核心區域,任何看似微不足道的錯誤都有可能斷送我們的事業。”


    “說得對,”吳祿貞點了點頭,“不管在什麽時候,我們都需要保持謹慎,還有耐心……”


    “我知道,我知道。”藍天蔚歎息到——他的兩位朋友和同誌現在就像那位易中校一樣謹小慎微,當然,在北京這樣的地方,謹慎是十分必要的,但不能因此喪失革命的激情——不過他還是放下酒杯,坐下,隻用語言表示他的抗議。“現在我冷靜下來了,你們還有什麽意見?”


    意見?是的,當然還有,雖然隻有一條。孫紹曾也把酒杯放下,提醒到:“現在還不是舉行慶祝活動的時候,這是我的個人看法——不過也是事實。我們距離勝利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光緒和慈禧死了,但是滿清政府的統治仍然牢固,控製著軍隊。你知道的,袁世凱的四個師就在我們身邊。”


    “袁世凱的四個師是一個威脅。”吳祿貞讚同的補充到。“而且我們還不能保證部隊的每一個軍官和士兵都會支持我們。”


    “這簡直……”藍天蔚不知道他應該說什麽——其實還是剛才的評論,他們過分的謹小慎微了。


    是的,袁世凱有四個師——去年,根據umbre的軍事顧問的建議,直隸地區的清軍部隊進行了整編。經過一係列大規模的手術,袁世凱的北洋軍改編成為四個師,同時他們的部隊也被擴充成三個獨立步兵旅——表麵上看,四個師對三個旅,北洋軍占有明顯優勢,但實際上,情況卻並非如此。


    實際上,不管是誰,隻要他的思維能力還在正常水平,不是對現代軍事一竅不通。那麽他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的三個獨立步兵旅即使並不比北洋陸軍的四個師更強大,至少也和它們一樣強大,雖然可以肯定的說,其實它們比袁世凱的部隊強大了不止一點半點。


    這絕不是玩笑;雖然很多人相信它隻是一個玩笑,但是它不是,最起碼,袁世凱不認為它是玩笑。


    然而在藍天蔚眼裏,這是理所當然的結果:umbre的軍事顧問負責實施的軍事改革怎麽會讓一個計劃以外的人得到好處呢?所以北洋新軍的四個師僅僅隻有四萬人,而他們的三個獨立步兵旅。每一個都有八千名軍官和士兵,受到軍事顧問更嚴格的訓練,一部分軍官在弗吉尼亞軍事學院湛江分校接受過短期培訓,而且裝備精良。裝備的機槍接近北洋陸軍的四倍,迫擊炮比它多出百分之五十,更不用說兩個野戰集團的彈藥儲備和補給水平同樣不在一個層次。


    偏袒,這是**裸的偏袒,但是情況就是這樣,雖然袁世凱曾經向軍事顧問團和軍機處提出強烈抗議。使用了除了辭職以外的一切手段,而且利用他和榮祿的私人關係進行了不少地下活動,局勢還是沒有任何改觀。因為非常罕見的,慈禧和光緒竟然意見一致,支持軍事顧問的特殊安排。


    為什麽不呢?他們三人都是一**八年的功臣,曾經保護皇太後和皇帝前往西安,頑強阻擊妄圖占領西安的德國陸軍,而且取得史無前例的輝煌勝利,他們的部隊還曾在天津附近重創日軍——雖然那是聶士成指揮的戰鬥——然而在那個危機四伏的險惡時期,袁世凱又在做什麽?是的,眾所周知,他在山東,參加了“東南互保”。


    那麽,他還想獲得慈禧和光緒的支持?這純粹是白日做夢,事實上就連榮祿也沒有完全站在他的一邊,願意幫助他僅僅隻是為了維持政治平衡,保證這場鬥爭不至於出現一邊倒的形勢。


    盡管實際上,局勢就是一邊倒的。


    袁世凱得不到支持,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部隊淪為二流部隊,還要竭盡所能與三個競爭對手搞好關係,希望通過他們,從軍事顧問那裏得到一些額外的武器裝備。他完全處於下風,他的部隊陷入不利境地,如果雙方開戰根本沒有取勝的機會——但是現在,孫紹曾和吳祿貞竟然說他的四個師是威脅……


    “你們是在說笑話麽?”藍天蔚發現自己終於可以說話了,“誰都知道袁世凱的四個師不如我們的三個旅,你們還在擔心什麽?”


    吳祿貞搖了搖頭。“你還記得秦先生給我們的上一封密信說過什麽?戰略層麵可以藐視敵人,但是戰術層麵必須重視敵人。”


    藍天蔚眨了眨眼睛。好像秦朗的密信裏麵確實有這一段。


    “而且以前,秦先生還說過,”張紹曾接著說,“衝動是魔鬼。”


    是的,他說過,而且不止一次。


    “所以,我們還在還不能慶祝,得像一個正常的滿清大臣那樣,苦著一張臉,為光緒和慈禧吊喪,就像這樣……”張紹曾一邊說,一邊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擠出一張苦瓜臉,結果把另外兩人逗樂了。


    “我不認為有哪個滿清貴族和大臣真的感到悲傷。”吳祿貞說,“他們早就想擺脫那個掌權接近四十年的老女人了。至於光緒,既然他已經有了一個替代品,還有誰會在乎他?”


    光緒的替代品,他的同父異母的弟弟,不久之前剛剛迴到北京,與榮祿的女兒幼蘭舉行婚禮的愛新覺羅.載灃,現在已被確認為清帝國的下一任皇帝——慈禧死亡以前憑借驚人的毅力頒布了她的也許是倒數二道命令,而且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因為這位年輕的皇帝陛下擁有許多支持者:他的父親和嶽父,榮祿派係的將軍,保守派大臣和洋務派大臣,四個西方列強國家,美國、英國、德國和法國,最後,還有日本。從一開始,載灃就已經站在不敗的位置,即使真的有人表示反對,也不會有人聽到他們的聲音。


    “最近幾十年,還沒有發生過這種事。”張紹曾用絕不僅僅是譏諷的口氣說到,“空前一致的團結。”


    “的確如此。”藍天蔚笑起來,“遺憾的是,這不過是為了我們的事業做鋪墊……”


    “你又提到了我們的事業。”吳祿貞氣憤的說,“我以為我們已經在這個問題上麵達成共識了。”


    “好吧,好吧。”他還能說什麽呢,除了舉手投降,“我們換一個話題,怎麽樣?”


    “我同意。”張紹曾點頭,“現在,至少有一件事情,是非常急迫的,那就是怎麽取得新皇帝的信任和支持。我們與美**事顧問團和企業的良好關係可以作為一種誘惑手段,但還不夠。而我們的第二個問題是,秦先生沒有給我們任何建議。”


    “他要我們盡量獨立製定策略,而不是總是按照他的指示行動。”藍天蔚攤開手,接著問:“易先生有什麽建議?”


    “易先生建議我們從他的年齡入手。”吳祿貞說,“他說,年齡接近的人比較容易產生親近感,但是,要做到這點就要增加與載灃的交往。原本我以為我們還有時間和他接觸,但現在……”


    他失望的歎了一口氣。張紹曾和藍天蔚都明白他的意思:在中國,任何人想要見到皇帝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即使他還沒有正式登基。


    “說到登基,”就像是突然想起來,藍天蔚問到,“誰知道登基大典什麽時候舉行?”


    “沒有人。”兩人一起搖頭,“據說諸位輔政大臣還在討論。”


    “噢,那就需要一些時間了。”他評論到。慈禧死亡之前安排的輔政大臣——她的最後一道命令,任命榮祿、世鐸、奕劻、鐵良、良弼、榮慶、鹿傳霖、李鴻章、張之洞和劉坤一擔任輔政大臣——盡管都支持載灃,但是在其他方麵,他們的意見遠遠沒有這麽一致,相互之間還有這樣的和那樣的矛盾,因此他們的討論絕對不會很快結束。“我想我們的時間還很充足。”


    “時間?什麽時間?”


    “我有一個想法,”藍天蔚解釋到,“我們為什麽不建議載灃舉行一次盛大的登基閱兵儀式?這樣,我們就需要時間籌備它。”


    “前提是他和諸位輔政大臣同意舉行閱兵儀式。”張紹曾反問,“他們會同意嗎?”


    “我不知道,也許會,也許不會。”藍天蔚沒有隱瞞他的想法,“但是,至少我們應該賭一把。”


    張紹曾和吳祿貞交換了一下眼色。必須說,他們對這個主意有點動心,而且現在也沒有別的主意。


    “那就這樣吧,”他們的聲音低下來,“我們討論一下細節……”(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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